“啊啊啊我差点就回不来了!”焱云舞抓着千裳的枕头痛心疾首,“那个白泽一族的丫头居然叫我现学植妖的法术啊!学不会不能走啊!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把那些树叶都恢复到原位啊!你居然还睡得着!”
大早上的,天还是黑的,连蒙蒙亮都算不上,千裳眼睛都是花的,还好焱云舞有良心,抓的是她的枕头而不是她的头,所以她还有余力用手挥开焱云舞的爪子,奋力挣扎着坐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学什么植妖的法术啊?”
焱云舞熬的双眼通红——与其说是一夜没睡的结果,不如说是被强迫学了一夜自己讨厌的东西的结果,在那里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不过是在山上学了些武术招式罢了!就算弄掉点石头树叶不都是正常的吗?她叫我把石头都搬回去就算了,还让我把树叶都恢复过去,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千裳双手撑在背后:“小声一点,这么早,苍冽还在呢。”
“她不在,我刚看过了。”焱云舞转了个身坐到床尾去,“我真是跟白泽一族犯冲啊,好端端地练个武,我招谁惹谁了,居然这么折腾我?”
千裳相当不走心地安慰:“谁让你走到人家的地盘上了,那不是自找吗。”
“我是拿了珩离墨的许可证明的。”焱云舞强调,“又不是私闯民宅,昆仑山可是个公共场所啊,再说那地方是开明兽的地盘,他同意了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千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可是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和白泽一族讲理啊,你讲不过他们的。”
“就是说啊,真是活见鬼!”焱云舞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这一晚上熬的!我前几天练武练了那么久,一会儿也没歇着,都没像昨天晚上那么累,这日子真不是妖过的!”
千裳精神了一点,脑子也清醒了一点,她坐直身子,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学习植妖法术这么大的事儿,你一晚上就学成了?”
难道说焱云舞其实是个未被发掘出来的术法天才?
“那当然!”焱云舞拍了一下床板,“是不可能的!都和他们说了我学不会学不会,还非要我学,白白折腾了我一晚上,后来我勉强弄出了一点,结果还嫌我弄得不好看!我实在撑不住了,拿珩离墨给的东西逃出来的。”
千裳:“……”
她果然不该想得太多。
“对了,”焱云舞抱怨完自己的事情,总算想起来之前那只不被她待见的猫,“那只猫怎么样了?”
“最差也能保住她一条命。”千裳呼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能好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恐怕要看运气了,只不过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不可能达到以前那样。”
焱云舞难免地觉得可惜,毕竟她虽然不待见巫衍,可也没讨厌到希望她去死或者变残废的程度,再说一个巫族忠心反水到这种程度,她再斤斤计较,未免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不够厚道。
“要不我去看看她吧,”她说,“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
“不用了,你不是累了一晚上了吗?还是快去睡觉吧。”千裳敲了敲桌子,屋中顿时被灯光所照亮,“反正她现在一天能昏睡十一个时辰,带了东西也没用,再说白天还要正常上课,今天可是礼乐老师的课,你要是在她的课上睡着了,那可谁也救不了你。”
焱云舞本来正打哈欠,听了这话,吓得她只打了一半:“今天是礼乐的课?那我能不能假装我没回来?”
连着一天一夜受这种规矩的摧残,简直是逼她发疯的节奏。
“你可以试试啊,看她会不会发现。”千裳把桌子上的课本收在指环中,“反正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端冥老师和司空老师都看见了,不知道你这么晚回来,有没有哪个老师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清吟在下面观星……”焱云舞的脸彻底垮下去了,“虽然我一刻也没停,可是没准儿她就看见我在天上飞,要是被她抓住把柄可不得了。算了,那我还是去睡觉,晚上再去看巫衍吧。”
千裳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最重要的小鼎和明光镜都在身上,这才往门外走:“去吧去吧,我去看巫衍,她要是醒了,我会跟她说你要来看她的。”
焱云舞揉着眼睛,从千裳的床上站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别,你还是别说了,等我去了你再说,她要是问你我为什么想去而没去,你再说我是因为怕上课睡觉,那丢脸就丢大发了。”
“她要是能问我这个问题,就说明她能说话了。”千裳站在门口,“到时候还嘲笑你干什么啊,当然是忙着欢呼庆祝了。”
凌晨的风最冷,吸一口空气进去,再怎么昏昏沉沉的人,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千裳一路疾行到医馆时,天上还满是繁星,正因为夜幕的黑沉,所以显得它们也格外明亮,可以被称为璀璨星河了。
谢清安给她开了门——依然是服饰整齐,面容平淡,看起来没有一点半夜被吵醒的不悦之色,这让千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谢清安根本不需要睡觉。
巫衍看起来和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还是没有什么生命迹象地飘在药汤里,不知道是不是千裳因为过于心急而产生了幻觉,她觉得巫衍的皮毛好像变得有点光泽了。
其实她要做的不多,只不过一手举着明光镜,一手举着神农鼎,让它们两个的光泽同时照耀在巫衍身上罢了,即便是一个机关医侍也能胜任,之所以她要来,只不过是怕别的时间来的话,谢清安会不让她进。
千裳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不能是轮流来,先是明光镜,接着是神农鼎,这样轮流来的话,不是更方便一些吗?不过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深刻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误解。
因为两样东西都是千裳拿着的,所以光晕也同时照在她身上,明光镜给她造成的痛苦,很快就由神农鼎来抵消,不至于让她在过于痛苦之下完成不了,无法坚持,对于巫衍来说,当然也是同理。明光镜固然可以消除她体内的伤痛和诅咒,但巫衍本身也不是没有一点欲念和恶意的,如果没有神农鼎无时无刻的加持,恐怕她在清除完自身污秽之前,已经先被明光镜弄死了。
谢清安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研磨药粉,石头的杵与臼交相摩擦,发出单调而平缓的嗡嗡声,给屋子里添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千裳微微侧着头,偷眼看了她很长时间,终于鼓起勇气道:“谢大夫……?”
谢清安抬起头。
“您已经活了很久了吧?”
谢清安面无表情地点头。
“那,您认识创世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