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剐随你来,我不怕你!”趁着少女将鸟笼挂在树上,自己去取鸡蛋的工夫,画眉鸟对着顾至真怒目而视——虽然因为他的眼睛本来就圆溜溜的,而看不出来究竟区别在哪里——“别以为我刚才不出声就是害怕你了,我只是不想找事而已!”
顾至真嗯嗯啊啊地点头:“别误会,我到这来不是专为了找你们巫族的茬的,我比你还不想找事呢——我说我就是找个地方玩玩结果碰上你了,你信不信?”
画眉鸟侧着头,用一边眼睛看她:“你上来就威胁我,我凭什么信你?”
“嗯——嗯——嗯——”顾至真拉长了声音冲他摆手,“这是一场误会,我只是头一次看到活的巫族,有点兴奋,所以说话可能有点问题,不过放心,我绝对不会找你们老巢号召妖界打上门去的。”
画眉鸟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哼,妖族说的话,谁会信!”
“这我就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顾至真肃起脸来,“我不知道你读没读过书,不过我就当你读过了——我是鲲鹏一族的。”
画眉鸟斜着眼睛看她:“怎么着,鲲鹏一族不是妖族了?”
“啧,果然没读过书。”顾至真烦恼地挠挠脸,“没文化真可怕。鲲鹏一族是隐逸一族,懂?我知道你们和妖族打仗来着,也知道你们输了躲在这,但是我不会管的,懂?”
她背着手在树下踱步:“我来人界就是寻个开心,妖族巫族的争斗不在我考虑范围内。所以你只要不找事不挑事,你们之前怎么在这活的,现在也怎么活就行,我懒得管。”
画眉鸟根本不为她的话所动:“信妖族的话?嗤,除非……”
不等他把话说完,顾至真已是一手穿过鸟笼,将他牢牢握在手里:“除非什么,除非你死?”
她收紧了自己的手掌,手上冒出银白的光芒,硬生生把画眉鸟身上的黑色光彩压回身体,看着画眉鸟惊惶地张大喙,尖叫出声。
“哎哎哎真真你在做什么?”少女小心翼翼捧了四五个鸡蛋出来,脑袋上还带了两根稻草,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幅虐鸟图。
“哦,我看看它已经吸收多少脏东西了。”顾至真轻飘飘地说着,还把张大嘴的画眉鸟抓着改了个方向,让他的喉咙冲着少女的方向,“嗯,看见了吗?”
“原来这么看就看得出来吗?”少女轻轻把鸡蛋放到一个草窝里跑过来,歪着头看了一会,顾至真也始终配合着她移动手里的画眉鸟,“哎呀,我什么都看不出来,真真你觉得呢,吸收的多吗?”
“我觉得没什么用处。”顾至真一松手,把画眉鸟放开了,右手又从紧闭的笼子里拿出来,“现在还没看出来什么,可能是因为它要七天才能起效,所以之前就不会有反应吧。”
“怪不得我爹这几天一点都不见好。”少女咕哝了一句,接着就把她往山下推,“呐,真真,你快跟我去看看我爹怎么样,能不能马上治好啊?”
她顺着少女的脚步往山下走,头没回,嘴也没动,但是挣扎着爬起来的画眉鸟却听到了她的话:“知道了吧?我懒得管你,不过你最好也别惹我。”
没走几步,少女想起了自己的鸡蛋,就打算回去取,结果顾至真摆摆手:“别费力气了,我先去看一眼,说不定用不上呢。”
“真的?”
“那当然,”顾至真十分得意自己选择的这个身份,“我可是相当厉害的巫师啊。话说你那只鸟不管了?”
“周围没人偷吧,再说有笼子呢。”少女说,“而且周围大家都知道它是吸收脏东西的,应该也不会想着去伤害它。”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回去把鸟笼拎过来了,顾至真微微垂着眼帘,冲画眉鸟呲出一排小白牙:“哟,小鸟,怎么不叫啊?”
大概是被她刚才掐的,画眉鸟身上的毛都戗起来了,站在横竿上也使劲往与她相反的方向缩。少女也奇怪了一下:“他平时叫得很欢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因为看见你?”
顾至真笑眯眯地点头:“有可能,毕竟我养了蛇,还跟它的主人一样是巫师。”
“你说你爹是怎么浑身疼痛的来着?”两人在路上走的无聊,顾至真就先开了个头。
“我爹那天去打柴,回来的路上不知踩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个活物,总之叫了一声就跑了,他也没看见究竟是什么,回来之后就觉得浑身都痛,一开始只是酸疼,后来疼的厉害了,连地都不能下。”少女脸都被晒红了,但还顾及着巫师的法力,把斗笠罩在鸟笼上,毕竟它现在就已经状态不对了,要是等到巫师回来,发现这鸟又被晒蔫了,万一找她报复怎么办?“后来那个巫爷来了,给我爹敷了点草药,疼痛减轻了,他今天才能去干活,不然刚开始最严重的那两天,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躺着。”
“踩了什么东西吗?”顾至真飞快地睃了一眼那只画眉鸟,“那你们可能是踩到什么灵了,他来报复你们的。”
“我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少女皱着眉头,抬手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可是这灵真难缠啊,我们家也不是故意的,祭祀也不管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放心。”顾至真安慰她,“有我在,不管什么灵都不会把你们家怎么样的。”她看看画眉鸟,“你说是吧,小鸟?”
少女的爹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她们到那里的时候,正戴着一顶斗笠,坐在田埂上,指挥少女的哥哥除草,虽然只是中年人,但因为长久的劳作和生活的艰辛,早被风霜打磨了满脸的皱纹,不过看他的身子都还有几分强壮有力,不至于被错认成耄耋老人。
画眉鸟乍起两只翅膀,根本视那锁着笼门的笼子于无物,一拍翅膀就飞走了,少女只跟自己的爹和哥哥打了个招呼,回头就发现那画眉鸟已经无影无踪了,可是笼子都还关的好好的,笼门也没开个缝子,它怎么就没了呢?!
“这下完了,巫爷来的时候管我要该怎么办?”少女急得直跺脚,“那可是四里八乡都有名的巫爷呢,诅咒下的最好,万一诅咒我们怎么办?”
“放心,放心。”顾至真对着她的爹和哥哥也都打了个招呼,看着他们的目光从一瞬间的恍惚到清醒,“有我在,要什么巫爷,不管什么诅咒,有胆子叫他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