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还未出门就见一群人来来往往地朝府内送着东西。
什么凤凰金钗、翡翠玉镯、鎏金的穿花步摇,除此之外,还有用精巧的盒子装起来的养颜补品、雪莲、鹿胎之类的滋补佳品。
金银珠宝、华丽镶金的服饰更是让若兮看的眼花缭乱。
这大手笔不免让若兮对皇上心生好感,她的步子无意识加快了些。
若兮刚到门口就被一顶八人大轿堵住了去路。
正在她狐疑之际。
常德福弯身,恭请道:“请皇后娘娘上轿。”
若兮受宠若惊地提裙,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入了软轿。
想来,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坐轿子呢。
她刚刚坐下,还未认真瞧瞧宽敞无比的轿子。
只听常德福一声“起轿!”
若兮身子一晃就被抬高,一路舒舒服服地到了宫门口。
*
此时,夜色渐深。
红晕映衬的晚霞抹上了几丝昏暗的光。
若兮下轿后又跟着常德福在皇宫中绕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拐到了皇上的住处——永延殿。
常德福正要进入宫殿禀告,察觉到若兮让他噤声,自己便老老实实地退在永延殿门口。
其实若兮心里没底,尤其是看到坐在桌前一手扶着额假寐的裴辰煜后,她的心里更没底了。
一国之君,果然名不虚传。
裴辰煜虽没有曲慕欢那般有着远离世俗的超脱之气,也没有莫怀安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
可是那一股浩然正气的威仪感,着实压得若兮喘不过气来。
若兮小心翼翼地摸近一身石青色的裴辰煜,也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美,是一种肃杀冷淡的美。
一双锋利如剑的长眉随着他坚挺的鼻翼下,一呼一吸间缓缓浮动,给若兮的感觉就像是在生气似的。
她虽看不到裴辰煜的眼睛,一双浓黑、微翘的睫毛,让若兮忍不住去碰它。
裴辰煜感受到眼上一阵瘙痒,他不耐烦地睁眼,就看到了立马收回手,杏眼贼溜溜一转的若兮。
随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咚!”地一声。
他就知道这女人跪下了。
“民女……民女,无意间冒犯圣上,罪……罪该万死。”
裴辰煜起身,款款走向桌外,看到了那位埋着头的粉衣女子。
发髻轻挽,仅用一支简单嵌着蓝玉的流苏簪别着,其余的长发盖在浅粉的纱裙之上。
他又看向永延殿外,一轮高悬的圆月。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那么这女子想必就是他的皇后了吧。
裴辰煜未动,薄唇轻启:“你现在已是朕的皇后,无需行此大礼,起来吧。”
“民女不敢。”
裴辰煜扬起皇袍,一手将若兮慢慢地扶起,在若兮抬眼地一刹那,他竟愣住了。
他知道十年的光阴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相貌、音容,更何况那时候的付语心还是个比他还要矮一个头的孩子。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十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神态、气质,甚至是性情。
眼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虽然十多年未见,但是这女子没有一丁点儿柔弱、和顺的模样。
难不成他认错人了?
裴辰煜扶着若兮的手一顿,“你是何人?”
若兮吞了吞口水,低着眉道:“回皇上的话,民女是天师府的付语心。”
皇上刚刚不都说自己都是他的皇后了么,怎么突然又问她是谁。
裴辰煜上下打量了若兮一番,看到那双熟悉的杏眼,确认无误后,这才点头,淡淡道:“以后切莫再自称民女,两日后你就要与朕大婚,就是孜国的国母,不再是天师府的小姐了!”
若兮看不懂裴辰煜的神色,她只抓着“两日后大婚”几个字不放。
于是,她抬眸,怯懦地道:“我……我们既然两日后大婚,皇上可不可以让……我回府再陪我爹两日。”
裴辰煜一听这话,当即恼怒不已,松开手,踱步回到桌前坐下,强忍着怒气,“德福!”
缩在宫殿门口的常德福一听皇上在唤他,硬撑着头皮连忙往进扑。
若兮见他几乎是一路爬到了裴辰煜的面前,自己也不由向后缩了缩,非常懊悔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皇上,不敢惹啊!
“朕的话你可都传到了?”
常德福头埋向地面,如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谨遵皇上旨意,已经将每句话都传到了。”
裴辰煜瞥向身子狂抖的常德福,淡淡道:“那便下去罢。”
“是!”
常德福蹭蹭蹭地起身,逃离,一气呵成。
若兮一晃神,常德福就消失不见了。
眼下,若兮更害怕了。
裴辰煜没有注意到若兮的异样,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慢慢道:“语心,你可知待在朕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若兮一脸茫然,她还等着皇上问她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呢。
结果这么多人,只有付烨一人担心她的去处,她的委屈,并且是建立在她是付语心的基础上。而其他人只是关心她的死活罢了,只要她活着,多余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有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不再期待什么,她深知皇上把她困在身边的用意。
可是,这两日她必须得争!
若兮主动退了一步,再次跪地叩首,将一路上想了半天的话说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民……妾身斗胆问皇上,栖宁公主也是如此吗?”
“砰!”
裴辰煜闻声,怒不可遏,起身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挥向地面。
桌上的纸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砚台不慎砸到若兮的头上,浓黑的墨迹溅在浅淡的衣裙上。
守在殿外的常德福听到一声巨响,不由担心起孜国将来的国母。
皇上虽然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倒也是跟着他十几年了,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情,基本上可以用“乖戾”两个字来形容。
易怒且偏执。
殿内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是皇后娘娘惹怒皇上了。
“放肆!你是在怪朕害死了自己的皇妹吗?”
古往今来,居然有人敢同他说出这样的话,敢跟他提起他的皇妹。
即使是可能掌握孜国国运的付家人,也不能同他这样讲话!
若兮摸了把被砸得生疼的后脑勺,内心感叹自己遇着了个难对付的主。
可是,没办法,她还得硬着头皮上。
“皇上误会妾身了,妾身是说……”
裴辰煜愤然拂袖,抬眼不看若兮,“是说什么?”
他倒要听听自己的皇后要说个什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