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转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而归的付烨。
一身鸦青色的长袍有褶微皱,望着她的那张脸上有汗迹流下,应该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若兮明显察觉付烨粗重的喘气声。
果然如此!
她敛去眼中的恨意,跑到付烨面前,抱住他的胳膊甩了两下,担心道:“爹,你昨夜儿去哪里了?可让女儿好等啊。”
付烨左右看了几眼,对着若兮道:“随为父回房说吧。”
若兮点头跟着付烨进屋,而她在进门的那一刻,不待如意抬脚,主动示意如意在门口等候。
她还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付烨呢,可不能被如意发现。
随后,若兮特意为付烨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以示孝顺。
“爹爹,快跟我说说你昨夜去哪里了。”
付烨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唯恐隔墙有耳,小声道:“昨夜皇上召我入宫。”
若兮蹙眉,不解地道:“那爹爹为什么要偷偷地去?”
她还以为付烨已经暗地里开始实行计划,找人冒充尔逻的人了。结果只是去见了皇上,但是未来丈人去见皇上有必要偷偷摸摸地去吗?
难道是说……
若兮不等付烨说话,低着头抽出袖中的纸,砸向桌面。
付烨着茶壶的手一抖,抬眼看向盛怒的若兮,随后疑惑地打开那页纸。
若兮看着付烨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质问道:“难道这件事皇上也参与了?!”
可怕可怕,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一国之主不都是以保护本国的百姓为己任的吗?怎么还能这样做!
付烨故作镇定,将纸揉作一团,扔入茶壶中,摇了摇,“语心,不得放肆!”
随后,再次望向竖眉的若兮,“坐下,爹慢慢说给你听。”
语气突然变得温柔。
既然这事已经被发现,他就没有必要再藏了。
付烨原本打算让能行占卜之术的女儿测一测尔逻的命运,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在深夜就被皇上传唤。
他无计可施,只好按照原计划进行。将一个月来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肮脏计策献给了皇上,欺骗圣上那是他占卜的结果。
青州位于孜国的兴绥江以南,每年夏至,青州的尧修坊所举办的花市,早已名扬四海,成为了孜国独一无二的民俗景观。
到时候不光是孜国的子民,连边境小国的外来者都会慕名去往尧修坊,欣赏青州花团锦簇的盛况。
皇上既然要以最快的速度抓到尔逻的把柄,他也只能对十日后的花市做手脚。
到时候他的人换装成尔逻的人,在青州引起骚乱,随之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地攻打尔逻了。
若兮听话地坐下,却赌气不愿看向抚烨,手中把玩着青瓷茶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这局是我一人所做,皇上并不知情,所以你切不可将此事告知皇上。”
若兮抓住茶杯,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人!”
付烨如实回答道:“因为皇上打算收复尔逻,让我占卜……”
若兮拍桌,“那你就占卜啊!咱们还能防患于未然,到时候还能来个瓮中……”
她实在想不起来那词怎么说来着,没有注意到付烨陡变凌厉的眼神,想了半天,换句话道:“你有必要杀人吗?”
付烨起身,慢慢走向若兮,语气平淡地问道:“语心,你还记得我们全族被灭的那一年,你几岁吗?”
若兮因为付烨的这句话,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付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发现她不是付语心了吗?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啊。
还好这件事情师父提及过,对她来说还不算太难。
于是,若兮只是在心中不断强调自己是付语心,压抑住紧张,一脸无辜地答道:“五岁啊!”
面对若兮的正确答案,付烨的戒心并没有放下。
按道理说,他不能占卜的事实只有他和女儿付语心知道,而就刚才“付语心”的话来说,她并不知道他无法占卜。
所以,面前这个与他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
付烨叹出一口沉重的气,遥望窗外,陷入回忆中。
“语心……”
若兮抬眼,一只刚刚塞进袖中,抓住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你还记得那日,你跟爹爹去了哪里,才没有被奸人所害吗?”
奸人?
若兮嗤笑,到底谁是奸人,谁是坏人?
宁仁堂二十多名济世救人的医者,不都是死在了付烨的口中吗?师父他们若是成为了奸人,那么付烨算什么!
若兮忍住怒意,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是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怎么知道付语心到底跟着付烨去了哪里,才没有死的。
她只好低眉答道:“爹爹,可能是语心生了一场病,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一时想不起五岁那年,跟着爹爹去哪里了。”
面对突发状况,失忆可能是装傻的最好办法了。
可是付烨并不领情,他早已在若兮的复杂、多变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付烨几乎是吼着道:“你到底是谁?把我的女儿弄到哪儿去了?!”
若兮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向自己,她吞了吞口水,止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装委屈道:“爹爹,我是语心啊!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啊?”
怎么风向突然就变了啊!不应该是她掌握主动权的吗?
付烨怎么就发现她不是付语心了,她到底是哪句话暴露了身份啊!
若兮咬牙,为了证明自己就是付语心,壮着胆子跑近付烨,扯着自己脸上的皮肉,对着一脸戒备的付烨道:“爹爹可以试试,我的脸都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你女儿,爹爹怕不是糊涂了?”
她在半坪村就是这样骗过栖宁公主的,希望也能够借此骗过付烨。
付烨盯着若兮手中强大的力道,不禁愣住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啊!
但是,疑点太多,不得不让付烨产生了如此重的戒备。
于是,他先是安慰若兮道:“是为父多虑了。”
好让若兮让下警惕。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提道:“那你总不至于忘记,你娘姓谁名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