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仇人见面,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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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夭之浅笑道:“我便念一首临江仙残句,才疏学浅,就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红雨新芽数峰间。江日孤城暮,走马下天山。”说罢顾夭之便拱了拱手,重新屈膝坐下。

  贾正愣了愣,不能说不好,只是不敢说好。几人都不是白痴,自然明白这几句话不是简简单单的说的。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都是暗道:看来这位剑山公子,对几十年前的事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啊。

  只得心中默叹了一声,换了个说法说道:“顾公子真是说笑,这般才学,实在是顾公子谦虚了,遣词用句,也是神秀之才。”

  顾夭之喝了一口酒,心中不以为然,却在表面上还是拱手致谢。

  同这样的人说话,绝对是顾夭之认为最辛苦和厌烦的一件事,虽然还谈不上出口就是“之乎者也”,但一股子酸气是顾夭之使劲捏着鼻子都能闻到的。

  还好此时有人解围来了。来人不远不近,只看在场个人怎么认为。

  如顾夭之和宁然二人便认为来人太远,而贾正几人却认为来人距自己从未有过的近,即便那人此时只是站在曲江池远处的紫云楼头,着一身玄黑华服,静静的看着。

  贾正几人此时是没有与顾夭之再打官腔,也就是宁然眼中的商业互吹。不只是贾正几人,包括在场所有人,以及宁然,都在一声“圣驾到”的吆喝声后,向着一个方向恭敬执礼。

  刚才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怅然,所以眯了眯眼睛,眺看着墨山方向。此刻为了掩饰他眼中竭力也无法沉到心里的杀意,所以又眯了眯眼睛,即便杀意在理智的束缚下已经很淡,但却很深刻。如果杀意能有颜色,那就是如同万米深海之下的海水那般深邃,黢黑,以及寒冷。

  突然宁然悚然一惊,发现紫云楼上的那名玄黑华服的中年男子似乎在审视着自己,便收了最后一缕杀意,淡淡的回望,却发现那名男子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众人,自己只是众人的一人。

  皱了皱眉,宁然并不认为是一股错觉,便回首看了看顾夭之,却发现他执的先生礼,不由得一愣。

  不过既然顾夭之没有发现异样,那便暂且当做一切如常。

  接着众人听到一声醇厚的声音传来,有醇儒之风,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语气,“诸位不必多礼,看见如此英才济济,实在是大唐中兴之兆,我与各位俊才共饮一杯。”

  一名公公打扮的侍卫见机的倒下一杯陈酿,疾步走到李仪身旁双手端了过去。

  因为大唐尚武,即便是在朝堂上,皇帝也很少穿正式的龙袍,百官亦是如此。

  因而此时李仪举杯向众人拱手示意,反而不像是当朝皇帝,举手之间自有一分江湖武人的写意洒脱。

  看着周围贾正等人很是激动的举杯还迎,宁然迟疑了片刻也举起酒杯对着紫云楼方向敬了一礼。

  除了如贾正等大唐文人一般,颤巍的双手都快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洒落出去之外,场中每个人神色各异。有人心道又多了几分吹嘘的资本,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与当今圣上举杯共饮过。还有一部分不是大唐的文人眼神复杂,自家陛下都没有看到过,更何况是举杯,反而第一次看见的是他国的皇上。人群中自然也不乏表面合迎,转过头就嗤之以鼻,不屑于大唐皇帝的虚伪,这种手段,也就能骗骗大唐的那群读书人。

  对饮之后,众人便又听见紫云楼上的那名男子淡淡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我方才阻止身旁的侍卫通传我来此,听见那位少年做的诗余,我与身旁诸人都是赞叹不已。”

  众人顺着李仪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此刻紧张万分的宁然。

  瞬间便成了全场焦点的宁然暗自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铜铸的酒爵杯口微微变形。此刻被夸赞,换做是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会激动十分,就算是顾夭之都会微微笑起来,也许是放声大笑,但只有宁然感觉心绪不宁,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宁然万没有想到刚才那段词被李仪听去了,这里离紫云楼虽然都是在曲江的同一边,却也隔了百来步之远,更何况以刚才的热闹,一般说来几乎不可能听清,若不是巧合,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众人都知道李仪似乎还有下话,果不其然就听见李仪继续说道:“只是我与身旁众人议论之后,依然有些不懂之处,还望那位宁公子能讲一下。”

  众人一阵嘈杂,听到李仪话语中的求教之意,都感到震惊万分,就连刚才心里嗤骂大唐皇帝做戏的几人,也都感到难以置信,难道真是大唐风俗如此,君主贤能这般?

  “我想知道词中的‘飞絮’‘轻尘’做何解?”

  等李仪说道这里,众人都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顾夭之也感觉到了这句微妙的求教,似乎有更微妙的意思在里面。因为他了解一些宁然的事情,不由得看向了宁然,觉得似乎麻烦有些大了。

  宁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也对,从云山一路南下,虽说逃难,却几乎没有遇见过官兵,固然有自己一直行走山林的原因,但也从来没听说过朝廷对自己大力通缉。看来也就是楼头的那个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又如何瞒得过大唐皇帝?更何况是一位装糊涂的皇帝?

  想通了之后宁然反而不紧张,握着酒杯微汗的右手,此刻也缓缓地松开。

  于是在众人惊讶,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宁然也没有任何执礼,语气中甚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悲愤,直视着前方回道:“非雾非烟……”

  非雾非烟,四个字掷地有声,四周反而一片安静,唯恐楼头的那位陛下发怒。而如雾如烟,众人都笼罩在其中,一片迷蒙,不明所以。

  李仪却懂得,他知道远处看着自己的少年是谁,他便知道少年说的是什么。

  非雾非烟是什么,自然是云,似雾似烟,非雾非烟。

  于是李仪一边摇头,一边称赞道:“好!好!好!”只是不知道他称赞的事宁然,还是在称赞着某个人。

  于是的于是,随着李仪的三个好字,曲江池面散过来的浅浅波纹带来一股浅浅的春风,宴上的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互相讨论着这果然是一首好词,有人带头呼“陛下文治武功”,赞仰李仪,于是瞬间场面活跃起来。而至于游人,在最早的那一声吆喝之后就已经走得远远地了。

  最后李仪说完之后,便转身下楼,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在一声“起驾”的吆喝声之后,车马之声渐起又渐歇。

  这个过程中众人都向着紫云楼的方向行礼,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宁然和顾夭之站着看向那里,神色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车马声远去,那些当科进士都围过来,不断地称赞着宁然,都要争着敬酒一杯。

  宁然看着涌过来的人群,却是苦笑不已,只得一一回敬。正当实在难堪,想把顾夭之拉下水,却看见顾夭之颓然的坐在一旁,狠狠的喝着酒,一口酒下去还要嚼两下,真当是咬牙切齿。

  顾夭之看见望过来的宁然,恨恨道:“刚才有人给我传音说要收拾我。”

  宁然让开过来敬酒的人,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周围打算过来敬酒的见如此,也都作罢,远远敬了一杯酒,宁然举杯在身前转了一圈,一饮而尽,算是对众人都一次性回酒了。

  然后便走向顾夭之笑道:“谁敢收拾剑山掌门之子?道家的那个,还是儒家的那个?”

  顾夭之有些尴尬的看着宁然,不雅的挠了挠头,说道:“都不是。”

  “难道是佛家的那个?”宁然好笑道,“总不比我刚才对视的那个人还危险吧。”

  “也不是佛家的那个”,顾夭之苦着个脸,怪异的看着宁然道:“还真就是楼上的那个。估计他不但听见你说的话,也听见我说的话了。”说完又狠狠的吃了一口菜。

  拍着顾夭之的肩膀,宁然一脸佩服之色,然后拱手恭敬万分,“顾师兄,不是师弟说你。你这词做的没我的好,话说的却比我还狠啊!”

  说完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顾夭之感觉面前这小子从来就没有一句好话,就问道:“连你都看出来我这句话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我可不懂!”宁然一边大笑,一边摇头否认。

  看着宁然嘲笑自己,顾夭之只得狠狠地吃,狠狠地喝。

  这时宁然看见贾正几人又走了过来,自认儒雅的微微笑道:“只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知宁小友有什么开心事,可否告知我等一二,也好同乐。”

  顾夭之听到这里,一口老酒就喷了出去,差半分就喷到了贾正的文士长袍上。然后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贾正几人,心道:你贾正是来唱戏说笑的吧,再说没有你之前的那一出,那有后面的那堆破事,我面前的这家伙能笑得快体内元气逆流了吗?

  反观宁然,听到贾正的这句话话,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一边流眼泪一边心中大笑道:贾正你就是来搞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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