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临水照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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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顾夭之柱剑而立,台下众人却颜色各异。其中当属方壶中人最为不喜,长辈还好,由得年轻一辈去,而不少年轻一辈弟子,恨不得立即拔剑上台。

  方壶是海外五大仙山之一,是其余四大仙山之外唯一的剑修。

  因此于素有“天下剑道宗祠”的剑山向来不合,而顾夭之也好巧不巧正是面对着方壶落座的位置。

  顾夭之话音将落,方壶人群中就有一名弟子站起来直接飞身上台,却被身旁一位叉手抱胸的方壶弟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然后“砰”的一声又刚好坐回之前的位置,可以说回来得比去得还快。

  那名飞到半空,刚刚起步的弟子被毫不客气的扯了回来后,竟没有同那名出手的弟子理论的意思,只是不忿的看着旁边的那名弟子。

  “虽然你是清净境境后期,但你不是他的对手。”坐在前方的一名老者淡淡开口,“方湖,你去。”

  木椅长脚划过地板的吱呀声响起,一道身影从方壶处闪没。

  直到台上的身影定住后,才有迟来的风迎面向顾夭之扑来,在被顾夭之身前剑气一剖为二后向两边继续奔腾,最后两股小风各在宽阔的一楼绕了半个圈,互相抵消,消弭于无形。

  “方壶方湖,承虚境初期,请指教。”这名敢以和“方壶”同音为名的,正是刚才刚才一把拉回第一名方壶弟子的人。

  正对着顾夭之微笑拱手的方湖画眉如剑,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俊秀非常人,比起顾夭之时不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此人反而更担当得起天下剑仙的风骨。

  “剑山顾夭之,清净境巅峰,请指教。”顾夭之看着对面腰挂朱红色酒葫芦,身着苍色剑袍,负手而立的方壶弟子,终于是郑重了起来,伸手把插在地上的剑拔了起来,横在了胸前,“方壶方湖,久仰大名。”

  方壶之所以得此名,在于方壶有一招术法神通,名为“壶中剑”,藏剑壶中,养气聚意,出剑时流光一逝,便已杀敌,因此顾夭之万万不敢再托大。

  即便对面是三家的那几个变态,加上北方草原上的那一个蛮子,他也不会如此。

  实在是面对方壶的壶中剑,若不做好准备,等到对方出剑的那一刹再拔剑,还不如不拔剑,即便剑山有独到的“拔剑术”也是如此。

  因为这不仅仅是方壶的壶中剑,而且是方壶的方湖的枋壶中的壶中剑。

  剑山也曾有前辈推演过方壶的“壶中剑”这一门神通,因此顾夭之对此剑术了也解甚多,便更敬佩那名创立“壶中剑”这门剑术神通的前辈,也更知道方壶之人出剑那一刹有多可怕。

  后来顾夭之见到剑山典籍中记载,剑山推演出来的“壶中剑”始终有很大的瑕疵,不但需要承虚境修为才可以收剑于养剑壶中,同时无论是壶中剑气剑气剑意的孕育,还是出剑速度,都远远不及方壶。最后剑山之人还是只有老老实实的修炼完善“拔剑术”,但比起方壶的“壶中剑”自然是差了不少。

  “我只有一把清梦”,方湖望着顾夭之笑着提醒道,“所以顾公子需要更加小心了。”

  一般来说,方壶中承虚境以上修士很少养剑壶中只有一把剑,或许真正着重培育的剑只有一把,但其余配剑都可拿来做暗器。

  但方湖显然是不屑如此和不想如此,只是以养剑壶孕养剑气剑意,他走的还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这点与大多数方壶剑修截然不同反而和剑山剑修相似。

  “我刚拿到手中的照见”,听到对方不屑于偷袭,坦诚相待,以顾夭之的脾气自然愿这上面输上半分,“还未出剑。”

  顾夭之反而与剑山之人不同,走的是“用千万剑,最后不过手中剑”的路子,倒是与方壶剑修路子相似了。

  台上的两人算是剑修的异类了,一个身为方壶剑修却走剑山的路子,一个身为剑山掌门之子却走方壶的路子。

  台下的君子看着上面的二人,浅浅的笑了笑。余七页则依然是板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用顾夭之的话来说就是天下人都欠了他余七页多少钱一般。

  忽然台上先是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才是“叮”的一声清脆巨响如滚滚浪涛汹涌灌注满了十二玉楼,冲过众人身侧,撞在木墙上然后诡异消失。

  像是君子等人,便听得见是巨大的撞击声之前现有青光从方湖的养剑壶口闪没,然后才是轻起壶嘴那“啵”的一声,往后紧接而来的是震得众人双耳轰鸣的碰撞声。

  当宁然在被这突兀的一声惊到后,反应过来才记得去看台上的情况。

  顾夭之与方壶交手之前都是站在木台中心,相隔不过十步远。

  但此刻顾夭之却已经退到木台边缘,只差几步就快踩空落下。

  反观出剑的方湖却依负手而立,只不过身旁右侧触手可及的地方斜插了一把剑身清辉濛濛的长剑。

  顾夭之运转体内天地元气到之前持剑的那只手上,微微缓解了一丝痛楚,才重新提剑向前走去。

  “不愧是剑山天才,处三而望四”,方湖看向走过来的顾夭之,也伸手拔出了插在木板上的清梦,“可叹我方壶无人。”

  方才的那一手壶中剑,方湖并没有压制修为,方湖也不会去压制自己的修为。因为他要的是公平一战,而作为剑修,用出自己的真实修为,才是对顾夭之,也是对他自己最公平的做法。除此之外,都没有公平。

  楼上的三人最清楚顾夭之接下这一剑意味着什么,能够在三境之内却对四境的大道看的如此之深,除了天生的道体,恐怕三境中难寻他人了。

  那名道家的老者叹了声“可惜可惜”,被齐夫子听了去,于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说道:“小三啊,怎么?眼馋了?随便拿去,不用给老夫面子。”

  儒家道家向来不合,两家之间互相挖苦都是寻常事,并且这位齐夫子对戴三教巾的人非常不感冒,一直在课上对下面的一群儒生大骂这群头戴三教巾的人以为天下所有学说都是道门的,因此平常都叫这些带三教巾的道家修士“小三”。

  那名老者也没有动气,估计是平时在道家里面见惯了自己人的百般挖苦,对外家修士的挖苦完全不以为意。

  “对大道如此敏感,简直是道天所赐人间”,那名老者叹道,“不过文老二,你的面子我倒是不觉得多大,只觉得有点厚啊。”

  这位道家圣人对顾夭之不是身为道门中人还是不由得惋惜了一番,然后也毫不客气的给齐夫子反驳了回去。

  齐夫子一下被噎住了。齐夫子姓“齐”,刚好上面是一个文,下面是一个“二”,从小时就有人用“文老二”这个外号来称呼他,因此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个称呼。

  “哼,我辈读书人,不和你这般庸俗之人见识”,齐夫子一拂袖,转过头便不再理会道家圣人。

  魏尚书趴在栏杆上斜着头望着两人在那里互相挤兑,瞬间笑得合不拢嘴。

  台上二人此刻已经过了十来招,打得不温不火,台下的人也不急,毕竟剑修过招都是具有观赏性的,还是名门大派各自第的一天才剑修过招。

  台下众人看见两人大的慢吞吞的时候,两人突然剑光一错,一击之后都不约而同抽身而退,站在正方形木台两角,一人倒握清梦背剑而立,一人倚剑身前,发丝轻舞。

  “一剑,如何?”方湖笑望着顾夭之,带着询问的意思问道。

  “一剑!”

  方壶之前那名弟子本来都快看得不耐烦了,认为自己师兄三两下解决不就行了?虽然壶中剑被挡下了,但后来无论哪一招都可以倾力直接解决了。

  方湖与顾夭之过招自然有他的想法。剑山方壶两宗,虽然不和,但还远远不止于到世仇的地步,而大朝试,非是死敌,向来很少有人生死相向。

  至少得先摸个底才行。

  而试探的交手之后,方湖不得不承认他是远远不如顾夭之的,甚至他认为即便他已经是承虚境初期,但对于道的领悟甚至还没有三境修为的顾夭之深。

  方湖不得不叹一句人与人就是不同的。

  不过他拿得起放得下,顾夭之是顾夭之,他方湖是方湖,别人天赋再好也不用羡慕甚至是去嫉妒,他方湖自然有他自己的道,差不了别人半分。

  最后无论是顾夭之还是方湖都明白,二人都在伯仲之间,方湖修为更深,但剑道上终究是没有仅仅三境修修为的顾夭之走得远。

  因此二人若要分胜负,便几乎要到分生死的地步。

  于是方湖才提议一剑分胜负,不但是剑修的行事风格,同样相比起用一千招打生打死,一招决胜负更为爽快,而且不至于被看做是互相怀恨在心的宗派之争,也让各自宗派以后好见面一些。

  台下的众人听到顾夭之的回答,已经提起了十分的精神。高境界的修士交手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尤其是唯快不破的剑修,台下的人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那一瞬间。就连君子和余七页也是全神贯注的开着台上二人最后的交手。

  宁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是因为他修为算是这里参加大朝试修士中最低的了,实在是低得可怜,只能更认真才能看清台上二人的交手,其次同样是剑修,取他山之玉,一场对战下来,多看一分便多获益一分。

  至于顾夭之的安危,他倒是不太担心,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请,这招名为‘压星河’”,方湖一身苍衣被剑气搅动,滚滚不歇,背后倒握的长剑在手腕一转之后,已经举在了正前方头顶。

  而清梦剑尖之上,似有星光如雨,夜空忽降。维北有斗,可以挹酒浆,江南有舟,可以载清愁。

  这便是四境承虚境修士的神通,勾动天地间的大道,借以自身修为化无形的道为有形的景。往往是一出手而身周风云变。

  宁然在台下看来,方湖的上空一片漆黑的穹苍携带者无数陨星以天地崩塌之势倾覆而来,却在感知中又好似一片静谧,是夜空下最好的景,令人醉梦其中。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便是方湖的剑招“压星河”。

  “请君来看、临水照花人”,顾夭之嘴唇微动,右手持剑,斜指右下方木板,有睥睨天下,孤高傲然之意。

  一阵水气朦胧之感在台下每个人心中升起,似乎无名河边,正有伊人照水,清冷孤傲,看见自己的美丽容颜,便轻了天下最好的景。

  虽然顾夭之没有“临水照花人”的景,那是因为修为的限制,但他的道到了,“临水照花人”的意境便有了,于是便滋生渗透到每个观战之人的心境当中。

  照见,照人如照水,临水照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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