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函首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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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岳十万八千丈,流云尚在半山腰。道门根基所在的山岳,虽不是世间最高的山,却是世间离天最近的山。

  不过在山岳下众多普通人眼中,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地方,这座山便是他们心中最高的山。他们多有流传,说白云之上是星月,山岳犹在白云上,上得这座山巅就可以摘星揽月,可见天上仙人的珠帘琼楼白玉京,遥遥能与仙人举杯对饮两三杯,或是隔着天幕弈棋两三局。

  当然这些只是普通百姓的谣传,山上的道门众人只当是笑话来听,若真有什么仙人,那不是就只有他们自己了吗?

  余七页领着众道门弟子来到山脚道门的一处驿站,翻身下马,让他们自己交接,只是队伍之中不见了那位道门圣人。

  交接之后,便提着一个布包上山去了。在外面等候的众弟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余七页,就差了个人进去问一下,结果那人回来之后说大师兄已经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自那位应该是大唐白玉京出来的刀客截道出刀之后,众人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余七页虽然几乎已经能肯定大唐不会再出手,但还是担心那个万一,并且不怕道门的也不只有大唐。

  第二十四站在一块从山间凸出的巨石上俯首看着下方,云海茫茫,似是仙境,不见人间。

  “回来了?”,第二十四问了一句废话,但总比此时说一句‘吃了吗’要好。

  回答他的是一个从身后抛过来的布包,扔东西的那人手法极为巧妙,包裹不偏不倚的落在第二十四的脚旁,晃动两下就定住了。

  “谁?”那人声音中的冷漠之意让第二十四皱了皱眉头。

  “当然是你”,第二十四终于转过身形,看着眼前那位被誉为道门五百年内最天才的年轻人说道。

  余七页冷笑一声,语气中难得有了除了冷淡之外的其余情绪,即便是嘲讽。这也证明了此刻余七页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我以为你是问他。”

  “难得见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你得记住这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相信道门的知天下是不会反悔的”第二十四回答的语气中也有一丝嘲讽,“这是你自己选的,你又何必管他怎么选?难道你杀人之前还要问一下对方愿不愿意死?那些自诩慈悲的秃头还一边念善哉一边杀人不停手。”

  余七页沉默片刻,可能是觉得同这样一个疯子多说无益,于是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一切都像之前说的,掌教的位置我不会与你争,不过这件事是我为这个承诺做的最后一件事。而且没有规定知天下就不会反悔。”

  第二十四笑着看着眼前那个人的身形远去,就在快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那人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淡出了视线所及的地方。

  一道天地元气的传音飘到他的耳,“如果你最终做出有损道门根基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所有人都不会。”

  第二十四漠然,他不会因为一句威胁就动摇心境,他要做的事,是关乎道门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最终他必然会独自面对道门几乎所有的人。

  “我第二十四真会在意区区道门掌教的位置?”,第二十四叹息一声,他不信道门的观主和各位知客看不清那件事,只是信仰这种东西太可悲。

  他将脚旁那个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一眼的布包一脚踹下悬崖,听了刚才余七页最后的那句话之后,他决定改变主意,最后他面对的人中多一个余七页也没关系。

  山脚一处灌木中,挂着一块破碎的布料,最灌木底部,是一些被断落的枝叶,还有木盒碎屑,以及血肉…………

  故事不会因没有美酒就沉寂,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只有最对的人,没有更好的酒,那怕四壁徒然,杯中是昨夜旧茶水,但讲无妨。

  王宣与宁然亭中对坐,小亭无帘,四壁寒风,说过的那些不该留在世间上的话,一出口,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最初宁然还偶有疑问,王宣也不介意被突然打断,而是停下来细心解释。但到了后来,故事讲到深处,宁然便静静听着,因为他已经不想再问了,而是觉得无论那场阴谋是怎样谋划起来的,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这场棋局并不需要复盘,他需要的只是知道那些棋子和棋盘外的一只只翻云覆雨手。

  王宣多在世间走了这么多年,又不是闭门造车的读书人,从一些细节中当然看得出宁然的想法。他只是偶然提了一句,说“如果真要算起来,岂止半个朝堂?而是整个大唐都负了先生师兄。”

  不过也仅仅是提了一句,既无鼓励宁然的意思,也无劝告他放弃的意思。毕竟如今他不想再出手,这可以说是他王宣自己的选择,但还劝告宁然放手,那就是真正的令人寒心和失望。

  其中还有许多问题王宣并没有说出来,但却是宁然想知道的。比如泗水河畔那间茅草书屋中的那名老者为何没有出手,言文圣人又为何自愿登天,尤其是那位李卿宜师叔,如今的李相公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这些都已经不可知道。

  王宣说完后说了一句题外话,问道:“宁然你来儒家学宫是为什么?”

  宁然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哈哈”,王宣听了宁然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不过也大致明白了宁然来学宫的原因,于是说道:“有你这样说儒家学问的吗?你还真不谦虚。”

  “怎么说也是我师父的学问,往低了说就给师父丢脸了。”宁然说道。然后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件事先生讲完了?”

  “讲完了”,王宣点点头,“知之为知之,不知也不能逼别人知之,我就知道这么多。”

  最后宁然终于喝了一口面前自己那杯已经凉掉的茶,咂咂嘴说道:“王先生,你知道我的选择,所以我只希望王先生能给我一份名单。”

  王宣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宁然。宁然也看着王宣,二人就这样对视。

  一阵沉默后,宁然说道,“不问能不能杀掉,只问该不该去死。奸臣小人,授首待我。”

  王宣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后生坚毅的眼神,然后点点头,“明天我会将名单写给你,我要仔细想想。”

  “不过,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条怎样的路。”

  宁然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将手中自始至终只喝了一口的茶倾洒在地上,顺着地砖缝隙渗透进去。宁然抬头看着王宣,面带着灿烂笑意的说道:“先生,旧曲已断,前事休说,不如且复掌中杯,再听新声曲度?”

  王宣看着对坐少年灿烂笑脸下的寒意和透露的坚定,紧了紧垂在袖袍中的手,然后又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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