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然作为一位三境修士,修为实在不算低了,更何况其实除剑术以外,身法才是宁然最擅长之处。在宁然认为,打不赢也实在不是丢脸的事,但若打不赢也跑不掉,就实在丢脸。
因此宁然先是使了个眼色与李富贵,李富贵察言观色的本领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场体会,便拉上柳青先往二楼走去。
宁然数准了李富贵二人进的房间位置,便展开身法,从姑娘们簇成的花海中挤出。不得不说宁然逃命的本领比剑法更高,片叶不沾身,虽然不至于神不知鬼不觉,但所有姑娘也就只好看着眨眼便到了大门处的宁才子。
宁然到了大门处微微拱手,以示赔罪,然后脚尖一点,身形飘然飞出门外,隐没到黑影朦胧处。
直到此时,姑娘们方才恍然这位宁才子不单只文采高,且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士,是那神仙中人。只因之前先入为主印象,词中文采之高,情深如此的词家,不可能为一名神仙修士,因为世间修士将此视作卖弄文采的末流小道。
不过如此而来,姑娘们一阵愕然后,反而心情更热切了,女貌者自爱郎才者,更何况还是修士仙人?且这宁才子作为处不作伪,实在可爱。于是姑娘们又笑起来,秦楼里即清脆笑声与各种打趣声不断,如明透小溪,清水激石,悦耳愉心。
宁然闪身到秦楼侧面,然后脚尖一点,身形即飘然而上,一只手攀住窗檐。听了一下后,宁然便震开窗栓,打开窗子进到屋里。
李富贵和柳青正喝茶,柳青眉头些微紧锁,倒是李富贵毫不担忧,神色淡然。窗户陡然打开,李富贵吓了一跳,反而柳青知道在秦楼不有人敢行那入室抢劫的事,更神色淡然了。
宁然径直走到桌旁坐下,然后苦笑了一下,以示无奈。
柳青笑道,“宁才子真是名气大,这么受欢迎。”说着添了一杯茶递到宁然桌前。
宁然喝了一口茶,倒也不口渴,只是不好不喝。李富贵说道,“宁然,你说作词这样的可以学吗?”
宁然听了好笑,心道李富贵你是不知道实情,于是说道“可以学,但你肯定学不到我这种地步。”不是宁然这话说得不客气,只是没有一人学词能作出几乎所有前世名家词人的词作。
李富贵撇撇嘴,一副不屑神色,宁然的笑意其实是对自己略带几分抄袭嫌疑的自嘲,但这样面孔及配上这一番言语,就难免在旁人眼中十分自负。“你就不能谦虚点?”李富贵无奈说道。至于柳青,则是掩面而笑,只余两双弯弯眉眼在袖子上头。
宁然轻咳两声,然后终于发觉自己的厚脸皮应该来自于骨髓深处,有意无意间就能显示出脸皮厚的地方来,于是摊手说道,“为之奈何?”
李富贵哑然,然后即坦然说道,“才与财不可兼得,你我二人,一者才冠京城,一人财冠京城,两两联手,那些公子哥谁比得过我们?”
“你是财冠京城没错,可别说我才冠京城,不然我怕得被唾沫给淹了”,宁然失笑道,然后不再理会李富贵,转向掩面而笑得柳青说道,“柳青姑娘,富贵他说你想要一首词,我便专门为柳青姑娘填了一首词,希望柳青姑娘能喜欢。”
柳青听到宁然开口,心里一喜,眼神明亮起来,站起来施了个礼,“柳青先谢过宁才子了。”然后缓缓坐下,抑制不住心里高兴,便挽住了身旁李富贵的手臂。李富贵被柳青挽住手臂,高兴的看了宁然一眼,宁然看在眼中,也轻轻一笑。
宁然从怀中抽出一张叠好的乌丝阑纸,轻轻放在桌上,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怎么觉得柳青这样小心,他们三人像是做贩私盐一类逾越大唐律法的事。
柳青“呀”了一声,面前放的便是宁大才子的诗词,心中激动自难抑,虽然宁才子暂时声名不显,但词的境界,必然为大家,实乃旷古绝今的词人。因此指间以至于轻颤着拿起,然后缓缓展开,虽然求之于人,但柳青心中此刻难免会在较量这首词的高度可比得上那首已经传名的《雨霖铃》?便愈加期待起来。
宁然给写的是一首《赤枣子》,原作者算是他前世最喜欢的词人,并无之一。
柳青共李富贵展开纸页一起看,承载词的字迹算是有了风骨,但离书画大家还差许远,不过词本身更重要。
“惊晓漏,护春眠。格外娇慵只自怜。寄语酿花风日好,绿窗来与上琴弦。”柳青一字一句的念出来,等念完后便心生欢喜,这般好词,在前后多少词集中柳青并不曾见,便再次起身道谢。
宁然自然还要谦虚,不过指着一旁的李富贵说道,“柳姑娘还是最应当谢富贵。”
柳青明白意思,于是笑说,“我同富贵,不用道谢。”
宁被口水噎了一下,这样意思岂不是宁然终究是外人?李富贵看出宁然心中所想,于是给宁然添了一杯茶,并说道,“来来来,宁然,喝茶。”语气不无得意。
柳青明白话语不妥,于是面带焦急,连忙说了抱歉。
其实同女子,宁然很少开玩笑,但今日却因了某些事的感染,心情有转变,于是长叹一口气,似乎对柳青方才道歉不满。
正柳青为一声情绪复杂的叹息而又担忧时,宁然却缓缓说道,“柳青姑娘你真是,既同我道歉,这不是又把我当外人了?”
李富贵瞪宁然一眼,柳青笑言道,“要是富贵他能作出这么好的词给我,我肯定同他道谢。”
当轮到李富贵为这句话吃瘪,宁然就将刚才李富贵倒好的茶水推过去,作请的手势,“茶温刚好。”
……
既已送词的事了,李富贵今日也不打算再离开,几人闲聊一会儿,宁然就欲离开。其间自然有问到“宁才子如何能作出此词”、“师承何处”等问题,宁然依旧以谦虚而掩护,自然而然就略过。
约有半个时辰时间,宁然就起身告辞,柳青二人也起身走到门口打算送别,然后宁然就立在原地,眼神有些怪异。柳青暂不明白,李富贵却懂了,于是折身回来,并叫柳青回来。
宁然对着还不明白的柳青无奈说道,“柳青姑娘,莫不是还要我再走一遍大堂吧?”
柳青恍然,于是说道,“那宁公子还是……?”
“对了,自然是从来出来,到去处去了”,便身子晃动间从开着的窗户离开了。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话挺有意思!”李富贵似乎对宁然这句话感兴趣,以为宁然还喜欢玄学?柳青则掩不住笑意,来秦楼同做贼一样神色的,她见过不少,朝廷八品九品的官员,还是五品四品的官员,怕陛下的口谕,不敢将来青楼的事给人抓住,偷偷摸摸,同朝上的褒贬国事风度无两成对比,简直为两个极端,然而来秦楼同做贼一样翻窗户的,却是这位宁才子独一份。
柳青之前的房间在秦楼的右侧,宁然身形飘落在地,刚想朝外走去,却感觉到有目光在看着自己,自己好像翻窗被发现了。
于是宁然转头朝目光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是两个女子,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捂着嘴巴,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自己,另一个左手端着一个小碗,右手却停在空中,面带惊异的看着。两人的神色,就如同看见衙门里遇见偷官银的小偷一样,便作衙役的,第一时间也忘了本分去拿人那样惊奇惊讶。
其中一人宁然认识,且是暂时有些心虚见到的。于是宁然便尴尬的下意识招了招手,说了句,“嗨,那个,今晚月色不错。”说完宁然才记起这句话实在有些流氓的气质,并不比拦街混混叉腰仰头的“小妞,给爷笑一个”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