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叮……噌!”一阵声音传来,葫芦村后生手中举起的锄头、钉耙,通通被谢迁握住,一把甩了出去,力度大得将人手都震麻了,功法使得是登峰造极。
但毕竟有上百个力壮的后生,一齐进攻围着他一人,谢迁无奈之下,手掌平摊,用内力吸来一把大刀,握才手中。即刻大刀挥得是密不透风,刀法使得更是出神入化。
凡是挥过来的锄头、耙子均在还未看清大刀劈来,便以被呈中间竖劈成两半。
谢迁游刃有余的一人对战数百人,刹那间冠绝一时,站在大石之上,真真是有万夫莫敌之霸气。
习武之人自是耳听八方,他忽然听见程溁呼吸急促,却又没听见任何说话声,这不符合小姑娘的性子,急忙往六角凉亭望去,这一瞧顿时吓出浑身冷汗,只见小姑娘正与林淑清纠缠,即将从凉亭坠下。
那凉亭底下的池水,可是当年李大乡绅特意做的怪石嶙峋,尖角多得很,从凉亭的高度往下落,轻则出血伤残,重则丧命黄泉。
登时,谢迁也顾不上这群无知后生,连忙转身离去。
李宛梧的二哥趁机对着谢迁后背狠狠给了一闷棍,碗口粗的木棍应声而断。
谢迁微微闷哼一声,连头也未回,直接运用如影随形之功法,从碧草上掠过,白衣似仙如云中燕那般,几个幻影便跃到小池上方。
胆战心惊的程溁,只觉刚一沾水面,衣衫还未湿,就有一股旋风迎面扑来。
随后只见谢迁一个空翻便把她提溜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嗅到谢迁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儿。
这熟悉的味道,使程溁安心的窝在谢迁怀里,真是及时雨谢迁,刚才真是凶险万分,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抱着程溁的谢迁足尖轻点碧波水面,几个空翻,飞身落在假山后无人的角落,这时闻着程溁熟悉的莲花味儿,慢慢放下心来,方才他才是要吓死的那个。
但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打破了二人的两心相依。
程溁从谢迁怀里把脸抬起来,顿时,寒光闪闪,程府家奴正拿着冒着寒光的尖刀,对着他们二人。
立时,谢迁拥着程溁跃出假山,飞身进了凉亭。
刚被从水里救出的林淑清,正围着貂皮大氅取暖,从三寸金莲处溢出,浓浓混水的大片血污,可见其伤势不轻。
林淑清从眼底流出厌恶,咬牙切齿,道“程溁胆大包天谋害祖母,速速将忤逆不孝的逆女,给本夫人拿下!”
对于谢迁来说,伤小姑娘的人,均要付出双倍代价,这会儿早就防着这手了,再次运用如影随形,犹如化成一道幻影,出其不意的擒住林淑清,手握住其三寸咽喉,声音冷凝道“那就试试?”
程溁躲在谢迁身后,探出脑袋,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伸出小肉手,拽掉林淑清大氅的系带,熟练的摸出谢迁腰间的玄铁匕首,用吹毛断发匕首瞬间划开林淑清衣服,露出里面的大红色肚兜。
暗道:这种官家人最在乎的便是清誉,如今花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千百人,自古法不责众,她程溁倒是要看看,这官家夫人能耐我何?
谢迁在林淑清刚要反抗之时,就已将胳膊给卸去了,方才他可是瞧见这毒妇,将小姑娘推下来时的狠戾,如今已然怒不可遏,想着大不了日后他与小姑娘亡命天涯,离开这是非之地,也要提程溁报仇。
堂堂尚书夫人的金缕玉衣,就这样被扒开,林淑清羞愧的站在人群中,供人欣赏。
这时刚偷偷溜出去葫芦村的后生们,又退了回来,也一起看得起兴。不仅村民们看的眼热,就连程家的家丁们也被这奇景吸了眼球。
“啧啧!这官夫人和咱们就是不一样,这程举人的娘,怎么也要五六十了吧?啧啧!可这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王铁蛋眯着眸子道。
李远桥用手捂着眸子,偷偷流出一道缝隙,偷瞧,道“你看那胸脯鼓鼓的,花白花白的呢!”
“这个年纪哪有穿正红色肚兜的?真是老不正经!”张正根把头扭了过去,摇头道。
王铁蛋津津有味的瞧着,道“啧啧!看那大腿多紧致简直是风韵犹存,堪比处子!”
随即满仓挑眉问,道“怎么比谢迦那个童养媳还紧致。”
王铁蛋眼睛滴溜溜一转,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话落摸着嘴唇,仿佛在回忆那回滋味儿。
李宛梧摸了摸自己的胸,疑惑道“你们没看见那身子上流血的血洞吗?眼里怎么都是这些东西。”
后生们却连个眼神都不给李宛梧,这种瞧官家夫人雪白身子的美事儿,这辈子他们也遇不上第二次了吧!自然要看得够本,哪里还有时间搭理这个泼妇。
孙辈的程壎、程圻、程水仙、程月仙等人,惊呆在一旁,他们并不敢贸然前去救自己的祖母。
兄妹四人是瞧着林淑清把程溁推下小池的,祖母就算对她们兄妹也是恩威并施,他们自幼便畏惧祖母,这也早就成了习惯。
不成想最守孝道的四叔程溁报仇,居然教出如此离经叛道的闺女。他们自是了解此事已然闹大,均是不愿沾染是非。
这面上娇滴滴的程溁,竟如此彪悍。祖母最是爱惜羽毛的,这次是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必是不会善罢甘休,不知祖母这次会做出何事?
被谢迁把胳膊给卸掉的林淑清,红着老脸,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暗骂道:这两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本夫人是她们都祖母,他们却敢无视伦理孝道,还有这些粗鄙的刁民,竟敢堂而皇之看她尚书夫人的身子,她林淑清发誓,她定要杀光这里鸡犬不留,以解心头之恨。
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大地在摇动,不过刹那间,一辆坠着满是流苏的马车便虎啸冲来,后面跟着整齐划一的数百名骑兵,奔腾的马群踏风而至。
“噹!噹!噹!噹!噹!噹!噹!”随着七棒锣后传来“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随着马蹄声,继续传来“噹!县丞大人到!众人跪迎!”
熏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后面的马儿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油亮的鬃毛,但见那掀起的一角中,一抹官服若隐若现。
随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帘子。骑兵们下马,摆好田字队形,单膝跪地。
村民们一瞧父母官来了,陡然。一个个恭敬的跪下,连抬头偷瞧都不敢,他们不懂什么尚书夫人,反正天高皇帝远,具体有多大也管不着他们的小村子不是,在村民们眼里县丞谢恩就是最大的官。
县丞谢恩徐徐下了马车,官威十足道“父老乡亲们均聚在这里,是所谓何事?”
边振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膝行向前,道“回老父母的话,小人是八坡村村长,伏虎村程家外甥谢迁打了两头牛身大的猛虎,乡亲们便来开开眼界。”
“嗯?是吗?速带本官瞧瞧。”谢恩微微点头,俯视着边村长道。
边村长笑得满脸全是褶子,膝行着往草地上一指。
谢恩顺着一瞧,惊叹道“如此大的猛虎虎,居然能一箭毙命,还不伤虎皮,本官也是生平第一次见。我余姚竟出了如此俊杰之子?猎得此物可是大大的吉兆,天佑我大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实谢恩直是想说,只有他才生得出如此杰出的儿子。
旁边俊俏的锦衣侍卫,黑濯上前一步,道“大人说的极是,此乃瑞兽,是天佑我大明,此事应广而告之,进献给圣人,普天同庆。”
用看不出波澜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凉亭上裸露的尚书夫人和县丞大人遗失在外儿子。
谢恩微微摇头道“这猛虎是乡亲们的,岂能由本官献给圣人,这不是抢了乡亲们的功劳。”
黑濯哪里能不懂谢恩的意思,深思后道“大人不如写下万民伞,为乡亲们请愿,再表彰伏虎英雄。”
谢恩微微点头,道“这样甚好,乡亲们觉得如何?”
跪下的众人,齐齐大呼,道“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谢恩嘴角微微勾起,道“不!这是吾皇的福泽在庇佑着乡亲们。”
跪下的众人又齐齐大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随着百姓的欢呼,带着回声响彻云霄,大地都随着颤抖起来。
程溁就这样瞧着谢恩,居然无视这个裸体的官家夫人,竟如此化解了即将流血的斗殴事件,不但县丞自己拿走了猛虎表功,还落下为民请愿的好名声,顺便也称赞了谢迁为伏虎英雄。
这样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被圣人知晓,到时候这个失节继祖母还敢与皇权作对不成?
不过今日她与林淑清算是结了死仇,第一次见面人家孙女要踹断她的腰,第二次见不仅要抢她们用命猎来的老虎,居然还想要她的命,既然这个继祖母对她不仁,就休怪她无意。程溁趁着众人的目光被县丞吸引,悄悄摸出荷包里面的毒粉,偷偷洒在林淑清的伤口处。
这是程溁上辈子网上学的秘方,用夹竹桃、曼陀罗、乌头、钩吻、一品红、水仙、罂粟、马缨丹、马蹄莲九种毒花按比例提纯后的花粉。
此毒为慢性药,虽不会致死,但会让人全身无力,且食不下咽,给人造成消瘦的假象。如此这老妖婆就没精力再来算计她了吧!
她不想杀人,毕竟程溁是受过人人平等的教育,她珍爱生命。
村民们帮着县丞把老虎运往县衙,县丞大人却未离开程宅,若不是他在伏虎村埋下眼线,他刚找回的儿子就又要没了!
程勤就是没有他变通灵活,那林淑清算是什么母亲,不过就是个小妾转正的继母,那老妖精若是他继母,且他名字又不在族谱上了,那还有何需要顾忌的!他早就乱棍打出去了,又有什么资格给他指手画脚,迂腐,大大的迂腐,哎!
于此同时,林淑清已经接好脱臼的骨节,梳洗更衣好,面上恢复了以往的雍容华贵。
程家人和县丞也落座于正厅,
谢迁挡在程溁前,毅然站在大堂正中。
林淑清等人一副审犯人的架势,威逼着二人。
程勤拍着桌子,气得脸色苍白,道“逆女!竟敢忤逆不孝,还不跪下求的你祖母宽宏大量!”
程溁低着的头,悄悄翻个白眼,窝火道“爹!真以为道歉就有用了,继祖母便会原谅溁儿不成?”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无礼?”程勤嘴巴张了又张,咬着牙就吐出这几个字来。
程溁抬起头,冷笑道“继祖母,打算如何处置小女子直说了罢!”
林淑清品着龙井茶,连眼皮都不抬,不紧不慢的咽下口茶水,道“不敬长辈,当众对本夫人无礼视为忤逆,刚顶撞你生父,不尊父命,视为不孝,日后也必不会出嫁从夫,观汝言行更是毫无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诉忤逆之言,述不合之义,此女不可留,沉塘吧!”
谢迁脸色一沉,暗暗摸上腰间的匕首。
程勤低着头不敢瞧任何人,他觉得自己如今是如何做都是错。
程溁觉得应该把这老妖精的皮扒开,用照妖镜照照,遂已叫不出祖母二字,道“老太太溁儿想你忘了,是我先求你帮我救人,但你却忽然推溁儿下凉亭,企图置我于死地。”
话风一转,继续道“但只不过我落水前被救,毫无受损罢了!而老太太你便是自食其恶果,不仅企图杀我二人灭口,还欲要贪图圣人的猛虎,是也不是?”
林淑清抓起一个茶壶,对程溁狠狠砸来,大怒道“放肆!”
谢迁用内力一挡直接把茶壶反向对转,对着林淑清回了过去,但瞬间就被旁边的家丁挡住了。
程溁眉毛一挑,冷哼,道“啧啧!老太太你就是记吃不记打,溁儿也有要说的呢,想不想听呐?”
她是越来越恶心这个老妖精了,口齿清晰,逐一道“其一,意图以权压人欺压百姓,视为不义;其二,在众人面前企图谋害程家子嗣,视为不慈;其三,见事欲要败露,企图杀人灭口,视为不仁;其四,欲要抢夺圣人之物,视为不忠;其五,不顾祖宗礼法,限制正室嫡子不准考科举,视为不孝;其六,被千人瞧了酮体,视为不洁……”
“闭嘴!给本夫人拿下这孽畜!”林淑清把桌上的茶具,用袖子一把扫到地上,瓷器应声而碎。
家丁们应声一齐冲了进来,拔出腰间的尖刀。
谢恩担心伤到谢迁,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挥,大喝道“来人啊!谁敢在本官面前动用私刑?”
余姚的骑兵虎啸而来,迎面挡在程府家奴前,各个举起长枪。
程溁从挡在前面的谢迁露出小脑袋,佯装叹气道“哎呦!老太太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啦?”
瞧见有人给她撑腰了,程溁胆子也大了起来,双手负后,原地走了两步,继续道“敢问溁儿方才说的话,哪条总结得不符了?这些可真真是毫无半分虚假的哟!这可是溁儿给您特意量身定做的好词佳句呐!是不是太贴切啦?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品品,其实溁儿用词还是很优雅滴!”
程溁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笑得甜甜的,道“若是把这个不义、不慈、不仁、不忠、不孝、不洁的官夫人,让伶俐的说书人,将这个毒辣官夫人做继祖母故事,好好唠一唠,广而告之的警示众人,想必会在世上减少那无辜受虐小娃儿的数目吧!”
程溁那与生俱来的可爱清纯,误让人以为她在说什么好的建议,气得林淑清脸色煞白的拍着胸口,喘着大气。
程溁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清纯,昂首遥望着西方,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故事便能解救无数人的命运呐!应该是件大功德的事吧,溁儿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林淑清从出生就是处士大儒林欣之女,素有德仪,累封夫人,虽为了文武双全的程信,委身为妾,但也得到比正室还多的荣宠,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奚落,顿时气的直冒汗,手也跟着发抖。
程溁瞧着这个继祖母的穿衣打扮,便知是有多空虚,什么赤金紫金的刺绣,衣衫不是贵族的紫色,就是正妻才能穿的大红,簪子更是贵重精致,随即就推断出这老太太有多爱面子,多虚荣,多怕被人说三道四,现在这慢性毒药发作,急火攻心,看来气狠了。
即刻,又给添了一把火,道“把咱程家的故事编个画本子。如此也是举世闻名啦!为何老太太却气的手脚发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敢做不敢当?啧啧!”
林淑清抬起手指着程溁,愤恨得歇斯底里,喊道“程勤,你不管管你的逆女了嘛!”
听了这话,程勤拍着桌子,大喝道“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当真是想沉塘不成?”
但见,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发抖。
程溁失望的瞧着这个便意爹,道“父亲是打算听你母亲的话,把你女儿淹死?呵呵!不知要如何向我娘解释?”
她忽然有些庆幸小程溁死的早,若是活着不知会有多难过。
林淑清缓了口气,咬着后槽牙,道“有什么好解释的,说是失足落水即可!”
转过头,瞧着谢恩,又问道“县丞大人,身为亲生父亲要处死逆女,不知官老爷管不管的着呢?”
程溁瞧着这个低头不语愚孝的父亲,双手握拳,心中开始恨意滋生。倘若想要了解一个人,只看表面和善真的不够,还要公过事才知靠不靠得住。
但见,谢迁跨出一步,挡在程溁身前,玄铁匕首出窍,握在手上,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林淑清见谢恩不语,拍着桌子,大喝道“动手,拿下这逆女,本夫人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