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莫退出了用于庋藏的高阁,那里面什么都有,可最多的用处,便是婆婆好在那阁顶发发呆。
婆婆从不出门,平日里除了有人寻上门置换什么的,那余下的时间,除了会去幻花阁的二楼顶阁上浇浇花,便就是去庋藏阁顶望望洛河。
当然,除了落雨的日子,大抵都会在幻花阁的殿内煮煮茶打发时间,雨莫抬了抬头,比如现在……
稀稀拉拉的雨点滴了下来,用手接了接。
“落雨了。”
雨莫渐往幻花阁的殿内行去,烟雨蒙蒙的阁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婆婆一会儿便会下来了。
得为婆婆先去备好煮茶的器皿,取些熏豆与腌制的橘皮,对了,自然是不能少了紫苏籽和黄连头,再取些晒制的胡萝卜丝,想来这雨是要下好一阵子的,慢慢的煮茶喝最好不过了。
婆婆煮的茶自己最是爱不过了。
方至殿内,便瞧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矫步的向这走来,不近仍能注意到她形色慌张的仪态。
“这位姑娘可是找我家阁主?”
她特意清了清嗓子,压了压音,
“正是,请问幻花婆婆在吗?”
雨莫能看出来,她不想被人认出来,连字眼都扭着音。
“门口等吧。”
“是。”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只是,这人方觉着眼熟,也没多打理她,冷冷的回了一句,便开始着手,安置方才拿来的器物。
不招呼她,这点雨莫很随幻花,她可不想对这些人和颜悦色,婆婆会不高兴的。
她方显嫌弃的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只便站在廊内,候着,愣愣的看着雨……
夏日的雨,来的很是快,哗的一声,瓢泼大雨畅漓而至,终是起了水雾,远处一把青绸油伞在朦胧中方为显眼,不见面容。
雨莫翘望了一眼,便知是婆婆来了。
雨水自伞而下,滴拉起细线,落至地面溅起更多的水珠,步子不紧不慢的迈着,提起的步子连动着裙摆与婀娜的身姿。
缓缓至近,雨莫迎上前,执伞的女子现入眼帘。
“婆婆,”
“嗯。去取些熏豆来,我要煮茶。”
幻花边说边收伞,
“备好了。”
雨莫笑嘻嘻的回着,立马伸手接过婆婆的伞,抖落了抖落。
“你倒是乖巧!”
门口的女人愣了神,白瓷雪肌,明眸神动,单唇皓齿,媚态尽显……
只听过幻花婆婆本尊盛世容颜,怕也只是话虚了的,怎想的,确不有半分词大。
她看雨莫这般称呼便急忙,喊了声,
“幻花婆婆……”
幻花扯了一眼门口立着的女子,
“今日倒是不闲,进来吧。”
幻花落了座,细扫了眼这女子,
“想换什么?”
“能使肌肤溃烂且治不好的药。”
“去药铺买吧,多的很。”
“不,药铺的药幽力深厚之人是可以强行排出体外的,我要的是有再深的幽力也不能幸免的药。”
“你拿什么同我换?”
“您要什么……?”
雨莫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想起了在哪见过她。刚想开口拦着婆婆,
“婆婆……”
幻花抬手止了止她,再看这女子,
“你身上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你的心吧。”
女子怔了怔,
“这心取走,便不是等同于命没了吗。”
“不取整颗,只取你一滴心头血。要不了你性命。换不换?”
“换!”
“并不会很痛……的”
说着幻花从她身上取了一滴心头血,装入容器中,盖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了几眼。
“雨莫去取药给她。”
这女人接过药后,兴冲冲的便出了门。
出了幻花阁,她取下面纱,攥着手里的药瓶,
“有了这毒药那女人必定会被家主抛弃!小姐!你不忍心做的事,芸儿替你。”
“我们雨莫真是乖巧,还取了紫苏籽……”
幻花将雨莫置在桌上的茶料,一件一件缓缓的拆铺开来。
雨莫衬手给桌上的小茶炉里生了火,又给茶锅里添了些泉水。
两人相对而坐着,雨莫偷瞧了眼婆婆,面无露色,在嘴口的话,又愣是不敢说。
水,咕咚咕咚的范起小水泡了……
幻花细心的将熏豆、胡萝卜丝、紫苏籽、黄连头逐一放入,和在这水中,缓缓的搅拌着……
“想说什么就说吧。”
“婆婆那女子分明是若月的丫鬟,上次在那家宴上我见过,我同您讲过的,就是她顶撞家主来着,谁能逃过您的眼睛,您必然是知晓了的方才,可为何……这药必然是要害夫人的,您怎还会换于她……雨莫倒不是为夫人担心,而是家主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婆婆是脱不了干系的,依照家主那般冷血的性情,只怕……”
幻花仍是不急不慢的搅着那些茶料……也不答她,
“雨莫啊。”
“嗯?”
“这煮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茶料!”
“呵呵……”幻花笑了,“你呀,一张俐嘴!”
“那婆婆以为呢?”
“耐性。”
“你还是太小了,莫要急,有戏为何不看呢。”
“是。”
雨莫一听婆婆如此说便放了心,是啊,想来婆婆是什么人,幻花阁的阁主,怎会想不到她说的呢,又是自己多虑了。
茶也沸了小会儿,正是好了,雨莫取了茶碗,递了过去。
幻花舀了一勺分倒入两个茶碗中,端起来闻了闻……
“你该再拿些腌制的茉莉来便更佳了……”
“那花食起来太苦……”
“依了你了……那下次拿腌制的狗橘子来……”
“啊……不要……婆婆……那东西太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