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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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山吟真人闭关已经三个月,又到了扶风和红岩出外游览的时间。这一次,两人决定去趟洛州,到飞霞谷寻访玉引和碧泉两位师叔祖的下落。

  天基大陆上主要有三大山脉,由北往南,分别是东西走向的依兰山脉,南北走向的天梯山脉,东西走向的横岭山脉。三大山脉大抵呈“工”字形,把天基大陆分为三大区域。横岭山脉以南统称岭南。横岭山脉以北,依兰山脉以南,天梯山脉以西的区域统称岭西。横岭山脉以北,依兰山脉以南,天梯山脉以东的区域统称岭北。

  燕州就在这岭北地区的最北部。从燕州往南,东部靠近靠近大海有洛州,西部靠近天梯山脉则有西州;再往南,东有冀州,西有龙城朝歌的所在地——中州。燕州、洛州、西州、冀州、中州,五大州统称江北。过了澜沧江,便是江南。江南有楚州、木华州、和越州三大州。再往南,便到横岭山脉东段了。

  岭南地区,多为山林、泽地,人烟较少。由东往西被划分为安南州和灵州。

  岭西地区西北部因靠近武极山而得名武州。武州往南,过了飞渡河,有凉州和沙州,因多是沙漠荒原地貌,地域辽阔,人烟稀少。

  扶风和红岩这次所去的洛州,是禅宗的发源地,名山宝刹甚多。早在这前一年,两人便已游历过一番。

  在向苍梧告别时,去过飞霞谷的苍梧为两人指明了方向。那飞霞谷就在洛州与西州西南交界处一个叫云城的地方。

  因为这次两人也是游玩为主,带着白灵和铁红飞飞停停,走得也是很慢。第三天才飞到了云城。

  天梯山脉高耸入云,主峰天梯山高达三万丈,传说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撞倒的天柱就是这天梯山,而这天梯山脉便是那根天柱的化身。

  云城地处这天梯山脉的一条支脉附近,地势也很高。盛夏时节,仍是十分凉爽。到了云城,两人在一家肯为灵兽服务的客栈安顿了下来。吃了些当地的特色美食,简单逛了逛那里的暗市,便问了路,往飞霞谷而去。

  天梯山脉的这一条支脉,山势崎岖,沟谷纵横。一条条的江流,沿山直下,水流奔腾,气势雄奇。连看惯了依兰山脉和雪河的扶风也不免为之惊叹。

  “这里山景奇峻,看到这气势磅礴的江水急速而下,真让人想起《流水》十二滚拂手那一段。难怪两个师叔祖会喜欢这里。”红岩说。

  “师叔祖他们走了,以后我们有时间,也可以常来这里!”

  “好!”红岩笑了笑说,“这里山谷这么多,不知道哪一座是飞霞谷。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两人四处找找,忽然远远地发现在一座山头上,飞檐翘角,立着一座寺庙。

  “那里有一座寺庙,我们去问问看。”红岩说。

  “建在这样的大山深处,住着的应该是修士。我们到半山腰就飞下去,别唐突了。”

  “好!”

  两人从半山腰飞下来,贴着地面往上飞。飞着飞着,到了一座小山亭的附近,看到亭子里坐着两个光头和尚。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壮壮。

  那高和尚说:“分明是我比较空。”

  那矮和尚听了说:“不对!我比你更空!”

  扶风和红岩听了都笑了。分明是那两人在这亭子里辩机,相互比较着,看谁看空世事,看得更彻底。

  这时两个和尚注意到了扶风二人,转过头来,那高和尚问道:“你们是谁?干么偷听我们讲话?偷听也就算了,听了为何又要偷笑?真是岂有此理!”

  扶风作了个揖,说道:“无意冒犯,还请恕罪!在下二人是来问路的。”

  “跑到这深山里问路?你们要去哪里?”

  “飞霞谷。”

  “哦!飞霞谷!飞霞谷倒是很近,往南飞,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到了。你们到飞霞谷干么?”

  “听说那里风景不错,随心游览而已!”扶风说着又作了个揖,“如此,谢过两位师兄了!”

  “诶!你等等!”这时,那个矮和尚叫住了扶风二人,“你也是个修士吧!你来给我们两个评一评。看我们两个谁的境界更空。”

  “两位师兄真是问错人了,我乃俗世之人,既无法看破这俗世,又哪有能力为两位师兄做出评判呢?”

  “说说何妨吗?你不知道,我们说了不就知道了?”那个高高瘦瘦的和尚也应和着矮和尚的说法。

  扶风见状,把红岩推到身前,“两位师兄不如问我师姐吧!她懂这些。”

  “我哪懂这些?”红岩扭捏着,轻声对扶风说。

  “这……”两个深山和尚,大概还是不常与女性交流,都支支吾吾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师姐确实常看佛教经书的。两位师兄问她确实更合适些。”

  “你是不是想戏弄我们?”矮个和尚说。

  红岩并不常看佛教的经书,哪里知道什么什么空的境界。扶风不过是拿她当个挡箭牌,“在下实在不知什么是空的境界。不过也觉得奇怪,要么看空了,要么没有看空。难道这世事是要一层一层看破的吗?”

  “难道不是吗?有人能看空权势,却看不破金钱利益的诱惑;能看空金钱利益的诱惑,却仍可能沽名钓誉。要说是一层一个境界,也是很正常的。”矮和尚说。

  “哦!原来如此。那两位师兄还是问我师姐吧!”

  “这……惭愧呀!”高个和尚看了看矮和尚说,“我和本真见色起心,实是着相了!”

  “是着相了。”本真和尚也摇头叹息起来。

  “呵呵!那告辞了!”扶风说着,带着红岩就往山下走。

  “什么叫见色起心?”后来红岩说,“他们不会是看了我,就起歹心了吧?”

  “瞎想什么?”扶风说,“佛教的色,不是色欲的色。他们口中的色,跟空是相对应的。他们是说他们两人,见到我们色相上的男女之别,而起了不该有的分别心,是着了色相了。他们所谓的见色起心,起的不是歹心,是男女的分别心。”

  “男女本来是有分别的嘛!”

  “可是刚才这种情况不该区别男女。他们就是问个问题而已。”

  “也是!”

  “小兄弟看得很明白啊!”这时,从一颗大石后面走出一个面容枯瘦,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来。扶风和红岩两人之前均未察觉,显然是个高手,“贫僧空空,两位如何称呼呀?”

  “见过空空禅师。”扶风见了礼,说,“晚辈林扶风,这是我师姐红岩。”红岩听着也见了礼。

  “两位找飞霞谷,莫非是玉引和碧泉两位老邻居的后辈?”

  “正是!前辈这么说,应该是认识我们两位师叔祖的吧?”

  “哈哈!有过一些交情!不过也有一百多年没见到他们了。现今,是连他们住过的草庐也找不着了。”

  “他们原来真的已一百多年没有回飞霞谷了。”

  空空禅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听小兄弟刚才的一番言论,应该是对本教的空色论有过一些研究的咯!”

  “不敢不敢!不过胡乱看了几本经书,不曾深思,何谈研究?”

  “何必过谦?深山寂寞,正是无聊。你们去了飞霞谷,也不过是愁对空山。不如陪贫僧聊聊天,如何?”空空禅师说着竟坐上了那块大石。

  扶风虽然喜欢看书,但最怕这种场面,深吸了一口气说:“非晚辈自谦,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别的不说,就说贵教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净’三大法印。晚辈就无一句能够理解。前辈所说的空色论,向来有六家七宗,七种不同的解释,晚辈也记不太清楚了。实在是无从谈起啊!”

  “你别管他们,你就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扶风看着是逃不了了,深思了片刻说:“贵教爱谈空无,但就我所了解到的,贵教并没有哪一个宗派真的像世俗所理解的那样,目空一切。看破红尘,看破名利诱惑也只是细枝末节。空色论,实际上是贵教的一种世界观。

  “对于六家七宗的所有看法,晚辈是记不清了,只记得雷泽大陆扶桑州的安澄大师曾解释道:细色和合,而成粗色。若为空时,但空粗色,不空细色。而后,他还说过:但知色非自色,因缘而成。我对安澄大师的这两句话,向来是比较理解的。”

  “像是即色宗和缘会宗的说法!”空空禅师是说,这像是佛教即色宗和缘会宗的见解,“怎么理解这两句话?”

  扶风想了想,在自己的掌心,用土系灵能变幻出一朵花的形状,“就像这朵土系灵能变幻出的花,花的色相是粗色,组成这朵花的土系灵能是细色。粗色可以看空,是因为我不仅可以用灵能做花,还能把它们做成圆球、石头等其它形状。所以,贵教觉得这种外在形态是可以看空的,而细色不可看空,是因为灵能已经难以拆分了。

  “这些灵能组合成了这朵花,这便是这些灵能的缘法。类似这样的道理,这世上万物的色相,都是由细色在各种缘法的作用下组合而成的。

  “诸行无常,缘合即有,缘散即无。跟天地比,人的生命总是短暂的。常人的生命不过百年,再厉害的修士也有离开这世界的一天。我们与这个世界的缘法也将我们离世的那一刻随之幻灭。

  “我想,贵教的空色论,主要就是这两部分含义吧。一方面说明了,这万物的色相不重要,我们应该更加看重缘法。另一方面,就是提醒我们提早看清缘法幻灭那一刻的绝望!”

  “难道色相不是缘法吗?”

  扶风一细想,自己把色相和缘法区别开来,还真是错了。就像人与树木的生命,这种色相的区别,影响的是整个生命的历程,色相的差别恰恰是极为重要的区别。他刚才把色相看得太轻了。作了一揖,“前辈指点的是!色相是极重要的缘法。是我看错了。”

  “你和这位红岩师侄的色相之别,对你们影响也很大吗?”空空禅师继续质问着。

  “我和红岩的色相,相同成分大于不同的成分。从外表看,我们是一男一女,但我们毕竟都是人类,因此还是相同相似的更多。”

  空空禅师听了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

  “多谢指点。”扶风说。

  空空禅师随之又说:“你刚才说,空色论是要提醒世人,看到缘法终会幻灭的绝望。你了解这样的绝望吗?”

  扶风想了想说:“我想,我应该了解这必死的绝望。我一直也特别想知道,我该如何向天地献祭自己的生命。我又该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嗯!这是个很实在的问题!”

  扶风听了笑了笑,“呵呵!晚辈一向是很实在的。看破或者看空,跟道教的清净无为一样,若把这些宏大的观念运用到人事上,都容易矫枉过正。我不怕人看不空,只怕人看不清楚,看不透彻。我想,这空色论,主要还是要我们看清这个世界运行的道义和缘法,看透生命必死的道理,而非目空一切吧!可惜这缘法,这道义恰恰是最难看清看透的!”

  “你不是看得挺清楚的吗?”

  “哪里?晚辈连我自己是谁,我都想不清楚。”

  “你不是林扶风吗?”

  “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这样回答,我也无需问了。”

  “呵呵!好!悟性不错!”空空禅师说,“你有亲人吗?”

  “我是被人抚养长大的。”

  “总之,在你小的时候,有人教你吃饭,有人教你说话,做错事会有人教训你。是不是这样?”

  “那是自然。”

  “如果没有人这么做,你觉得你会是什么样子?”

  扶风沉思了片刻,说:“野人?”

  “对!你说你不知道你是谁。我说,你是一个内心空无的野人,其它的都是因缘际会。我不知道我这么解释你满不满意。”

  扶风听了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是的,他原本该是一个野人。扶风想着拜下身去,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前辈指教!”

  “别客气!闲聊而已。”

  这一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多年了,有了空空禅师的这一番解答,这个问题就算正式破题了。刚才道谢,扶风是太高兴了,但是仔细想想,他又觉得不满意,“前辈说我本是个内心空无的野人,一切都是因缘际会。那我还是我吗?”

  “哈哈!这是个更好的问题,你是你吗?”空空禅师说着站起身来,往山上飞去,“这个问题你自己想一想!我走了,有缘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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