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拽住江寒，神情激动。
“江寒！这些想法，你什么时候产生的？”
老张明白这些笔记的价值，也神采飞扬地过来打听。
江寒只好编瞎：“暑假里没事，就琢磨咱们的原型机，慢慢就产生了一些想法……”
范一满脸兴奋：“好家伙！你这是随时不忘工作啊！怪不得老话说：灵感总是眷顾喜欢思考的人。”
顿了顿，“别的不说，就那个光路设计，就是我没想到过的新模式！”
江寒：“……”
别说您没想到过，我要是没看过设计图，也很难想到啊。
江寒赧然：“就是一点粗略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范一表情热诚：“虽然还没实际去弄，但我感觉，很可能真的行！”
说着，大手一挥：“今天太晚了，很多东西来不及仔细看，明天咱们组内例会，你把这些笔记整理一下，大家一起研究一下！”
“没问题。”江寒爽快答应。
第二天，江寒在会上公布了自己的笔记。
大家研究、讨论着这份笔记，气氛越来越火热。
有种群情激动的感觉，就仿佛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突然看到了曙光！
连带着大家对江寒的观感，也再次升格。
以前可能还只是“后生可畏”，现在嘛……
敬仰？
膜拜？
一时之间，还真找不恰当的形容词！
“怪不得狄拉克、泡利他们，十几、二十来岁就发明了量子力学，科研果真是年轻人的领域！”
江寒旁边，一人喃喃自语。
正是之前质疑过江寒的那一位，此时他无疑已经彻底拜服。
“江寒，大家都对你的这些发现期待很高呀！”范一笑着说。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对江寒这些想法的认可。
范一话锋一转：“想法很不错，不过，要想转化成实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顿了顿：“这样吧，你尽快根据这些想法，设计出初步的图纸来，咱们再讨论一次，最好试着组装一次，看看效果到底怎么样！”
江寒痛快答应了下来。
一周后，再一次例会上，他就拿出了图纸。
这是LV1的简化版，江寒有原图在手，弄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从64个量子位升级到128，可能很困难，但从128降低到96，相对就简单多了。
历史上的“九章”只有76个量子比特，而江寒设计的这个原型机，足足有96个有效的量子比特！
他希望自己设计的这款光量子原型机，比“九章”再稍微强一点。
而且96这个数字，看起来也更有美感一些？
当然，这样一来，和76个量子比特的相比，无论设计还是建构，难度都提高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不耽误进度，他特地在虚拟空间里赶工了几个小时，才搞定了设计。
这是一份全新的光量子原型机设计方案，和攻关小组之前的方案差异很大。
有人欢欣鼓舞，对其大为肯定：“很成熟的设计，让人想修改，都不知道该改些什么！”
“没错，原理上看，这份图纸没有任何问题，只能实际架构一下，才能知道到底行不行！”
也有人疑虑重重：“虽然这图纸看上去相当可行，可是和咱们之前的思路差异太大了，彻底重做的话……”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意见，赞同的，反对的都有。
反对的人，也并不是觉得江寒的设计不行，只是前后衔接性不太高。
如果采用江寒的设计，以前的工程进度，就没什么意义了，一切都得推翻重来！
“如果经费足够，咱们多尝试几份方案，也没什么，可是……”
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是最关键的问题。
但关键时刻，自有关键人物一锤定音。
“经费不用考虑，有问题我来解决！”
范一十分坚决。
“无论如何，江寒的设计一定要搞，而且一定要尽快搞成！”
江寒的设计如此成熟，看起来希望很大。
哪怕最后失败了，发现这是一条死路，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条新的技术路线，在成功之前，谁能断定到底行不行？
科研本来就是对未知发起冲击，任何合理的尝试，都应该被允许！
“我有个提议。”江寒忽然出声。
“什么提议？”
“为什么只能一条腿走路呢？咱们完全可以继续原来的设计，同时再开一个新的工程，尝试我这个设计。”
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样一来，经费压力不就更大了吗？”有人忍不住质疑。
江寒笑笑：“上面的拨下来的经费，仍投入到咱们原来的计划里，至于我提出的设计……”
一字一顿：“我自己出钱！”
顿时有人笑了起来：“别说傻话，你家里再有钱，能出几十万、几百万？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搞原型机需要的资金量，谁心里没数？”
江寒坦然一笑：“这钱由大江公司和星空科技联合赞助。”
这话顿时引起一阵波澜。
“大江……是做无人机的那个大江？”
“星空科技……我好像听说过！”
江寒洒然一笑：“这两家公司，都是我们家开的。”
所有人：“……”
虽然早就知道江寒不差钱，但没想到，这小子家里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江寒没好意思说，两家公司的幕后老板都是自己，否则其他人必定更加惊骇。
一个资格稍老的人摇了摇头：“你家有钱，也不能你说怎么花，就怎么花吧？这么大笔的投入，何况还可能没什么回报……”
江寒淡淡一笑：“两家公司我都能说得上话，多了不一定，但一年三、五个亿，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五亿！”
别说其他人了，连见过世面的范一都吓了一跳。
这个数字，已经和项目组原来的经费总额相差无几了。
“真能拿出这么多？”范一神情严肃。
江寒一笑，坚定地说：“可以。”
这些年钱没少赚，如果不投入到需要的地方，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
范一深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企业投资科研，我们举双手欢迎，但现在组里并不是没有经费，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别随便向民间伸手。”
如果用了企业的钱，将来知识产权什么的，都有点不好办。
虽然这是基础研究，目前还看不到回报的点。
但没准十年、八年后，量子计算机就普及了呢？
到时候万一牵扯到专利之类的，麻烦事很多。
何况这里是官方科研机构，很多事情都需要往上汇报，经过批准才能执行。
江寒明白范院士的顾虑，只好叹了口气：“那么，将我关于大江和星空的提议，作为备用方案，这样可以吗？”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真诚，范一没有一口回绝，再一次沉思半晌后，终于点头。
“这样吧，咱们先按照你的设计图，搭建一次。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打报告，将大江和星空的事情汇报上去。”
事情说定后，大家就行动起来。
人多力量大，又有范一这样经验丰富的专家把舵，不到两个月，新的原型机完成了。
一座比之前大了十倍有余的“光量子原型机”，矗立在空荡荡的无尘实验室里。
隔壁，十几个人围在控制台边。
范一凝视着这台科技感十足的“怪兽”，久久一言不发。
江寒走到他身边，提醒了一句：“范院士，可以试启动了。”
范一如梦初醒，笑了笑：“这次你来吧！”
江寒迟疑了一下：“还是您来吧，这几天，您不眠不休，净围着它转了。”
也就是范院士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江寒才不介意把首次启动的荣誉让出去。
不料，范一摇头，坚定的说：“这是你的设计，施工也是你全权负责指挥的，我其实没起到太大作用。”
跟着把江寒推到控制台前：“来，亲手感受一下你的作品！”
江寒推辞不得，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启动按钮。
在肉眼无法分辨的微观领域里，光子在透明的管件里喷流起来。
瞬间，接收端捕获到了代表运算结果的光信号。
“验算！”
江寒一声令下，几个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科研人员，迅速在终端上操作起来。
一分钟后，验算结果出来，所有人都忘情地欢呼起来。
“成功了！”
“哦哦哦哦哦~~！”
“太好了！”
……
第一次试运行，就获得了成功！
这是大家都在盼望，但又有点不敢过于期待的。
但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江寒的设计，是那样精妙，指挥组建时，又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隔着玻璃窗，看着那台光量子原型机，许多人油然生出自豪感。
这是足足96个有效量子比特的超级工程，领先国内外的竞争对手不知多少倍！
江寒看向范一：“院士，这台量子计算机还没有名字，不如您……”
范一呵呵一笑：“你这个设计者，就这么不在乎作品的命名权吗？”
江寒耸耸肩：“我是起名苦手，只能想出一些普通名字，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让您来呢。”
跟着又笑嘻嘻地说：“谁让您在咱们这里，学识最渊博呢？”
范一心情很好，当下不再推辞，思索了片刻，便做出了选择。
“那就叫九章吧。”
江寒：“……”
果然，虽然换了设计，但这位学者的风格和思路，仍与“历史”上如出一辙，没什么改变……
“九章？”
“九章算术？”
其他人很快联想到了一本华夏古代十分出名的数学着作。
范一点点头：“对，九章算术！”
随后，他神情激荡地做了一次小型的即兴演讲。
“大家都知道，那本书，代表了华夏古代在数学上的伟大成就。”
“而今天的九章原型机，则标志着我们当代科技工作者，在科研领域里的开拓精神！”
“我有个微小的愿望，我希望这台量子计算机的诞生，是个好兆头。”
“今后的日子里，咱们的科研工作者，在各个领域里开疆拓土、展翅高飞、越飞越高。”
“咱们国家的科技成果，会产生一次又一次井喷……”
之后，在范一的带领下，大家再一次对新生的“九章”，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
稳定性、处理能力、抗退相干能力……
一项项数据出炉，也一次次引发了大家的惊叹。
初步估算，在解决高斯玻色采样这个特定问题上，这台量子计算机的速度，至少是全球最强超算的一万亿亿倍！
也就说，这台机器运行一秒钟取得的数据，足够经典超算连续算上一百亿年！
这，就是“量子霸权”的真正含义。
在江寒的领导下，新“九章”第一次运行就取得了成功，这样大家对他的评价，提高到了足以和范一相媲美的程度。
然而，这也意味着，江寒准备自掏腰包赞助科研的计划，彻底泡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