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为了使秘密武器拍竿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选择了放弃外围纠缠,直攻中军的战术,而蔡中的旗舰,乃是最重要的目标。
经过数艘斗舰的围攻拍击,蔡中的旗舰已变得面目全非,原本高大壮观的高楼庐室,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船身也因为进水,开始倾斜。破败不堪的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者。
这一刻,蔡中和普通士卒毫无区别,如同死狗一般躺在甲板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头颅部位,仿佛快要裂开了。
蔡中身体软绵无力,口鼻费力的喘息着,由于鲜血流入眼中,视线一片模糊,不过他还是轻易辨认出了,自己身下压着的,正是自己的将旗。
“校尉……快走、快走……”蔡中自身体重加上甲胄,不下四百汉斤,部将和一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其强行架起,连拉带拽,一路踉跄着向船后方跑去。
蔡中之前的撞击着实不轻,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缓过来,不过手里却死死抓着自己的将旗。
“这船就快沉了……校尉当速速换乘他船,迟则危矣!”部将看着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蔡中,心想刚才要是听我劝说,何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蔡中这次没有再反对,之前宣称“敢复言此者斩”的豪言壮语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蔡中紧了紧手中的将旗,继续留下也已无力回天,必须要尽快在其他船上升起将旗才行,否则拖延一久,定会引起全军上下惶恐,导致士卒无心恋战,甚至有可能引发全军崩溃的风险。
楼船沦陷在即,危急关头,士卒争相挤作一团,抢夺下船的位置,有些性子急烈的,直接纵身一跃,扎入江中。
“让开、都让开……让校尉先走……”部将挥刀大喝道。
士卒闻言,有些自觉让路,有些则置之不理,生死之际,哪管得了那么多。
部将见状勃然大怒,带着几名侍卫冲上去,一连砍翻数人,一举震慑住了所有人。
蔡中有惊无险的逃下船,经由一条轻舸,登上后方一艘高大楼船,重新升起自己的将旗。
…………
随着前方爆发大战,蔡瑁的中军舰队很快就进无可进,全部堵在了曲折狭窄的山水间,放眼望去,整个江面大小船舰相轧,帆樯铺天盖地,一眼看不到头。
蔡瑁自恃实力强大,开始并没有太把敌人放在心上,认为蔡中的前军足以应付,便使诸船皆下碇石,泊于江中,等待命令。
不过当他接到蔡中前线送回的报告,得知敌人艨艟、斗舰近百,大小船只二百余艘,内心感到颇为吃惊,亦开始正视对手。
敌人整体实力已经不比蔡中的前军逊色多少,蔡瑁当然不能再置身事外,就在他准备指派部将蔡和、习珍各率营兵,从南岸登陆驰援蔡中时,意外发生了。
北岸幽静的山岭中,突然飞射出数以千计的箭矢。
由于被堵在江中动弹不得,荆州军将士都聚集在甲板上放风,突然遭到袭击,立时死伤惨重。更可怕的是,这些并不是普通的箭矢,从箭簇泛着幽幽乌光便能看出,上面必是涂抹了毒药。
“箭上有毒、箭上有毒……”一名士卒高高举着大楯,藏身其后,躲避弩箭,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发现脚边的箭尖颜色不对劲,拔出来后惊呼道。
“这是荆蛮的药弩……”荆蛮弩箭形制与汉人弩箭大不相同,因此马上就有士卒认了出来。
事实上荆蛮不仅遍布于荆南四郡,在荆北的南郡、江夏二郡,也分布着为数不少的荆蛮,所以荆州军对荆蛮并不陌生。
“荆蛮……”
“犬种……”
“啊……”
惊呼声、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荆州军将士纷纷利用楼室、战棚、女墙、船舷、盾牌,乃至同袍的尸体,任何可以利用的事物,来防御毒箭的攻击。
荆蛮的第一轮齐射效果最好,因为荆州军将士毫无防备,一次就杀伤了百余人,第二轮荆州军已有准备,杀伤效果只有第一轮的一半,第三轮则又有减少。
然而荆蛮的手段当然不止于此,三轮箭雨过后,山岭之中开始飞出大小不一的石块。
由于乃是自百丈以上的高空落下,即便仅是拳头大小的石头,也会产生极为惊人的威力。
莫说是人,就算是船挨上一下,也别想完好无损。
况且,荆蛮投出的石块可不单有拳头大小,连人头大小也有。各种形状的石块,如雨点一般落下,砸在荆州军的舰队。
不管是楼室、战棚、盾牌,纷纷化作粉碎,藏身之后的士卒,一时间自然也是死伤狼藉。
大型战船尚能支撑一时,一些轻舸小舟直接就是船毁人亡。
想要依靠石块击沉艨艟、斗舰,乃至楼船,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但成功率肯定也不会太高。这时候,最有效的远攻之法,无疑是火攻。一阵石雨过后,大批燃烧的箭矢与短矛飞射而来。
“咚……咚……咚……”
一片又一片的火箭、火矛密集地钉入荆州船舰的庐室以及甲板。
点燃一艘大型船舰绝非一件易事,尤其是箭矢、短矛仅仅只是裹了一层油布,火焰并不稳定,不过当火箭、火矛数量累计到一定程度,就算是高大若山的楼船,蒙了牛皮的艨艟,也不可避免的自燃起来。
更要命的是,此时虽然风势不算大,但荆州军舰队密布江上,舳舻相连,一艘船着火,往往很快就会延烧至前后左右邻舰。更更要命的是,由于空间有限,就算是想躲避也躲避不了。
蔡瑁望着开始燃烧起来的座舰,气得目眦欲裂,额现青筋。因为其座舰豪华如水上宫室一般,即便泊于江心,距离北岸较远,但仍然遭到了火箭的攻击。
本来少量的火箭,对楼船的威胁不大,偏偏他船上所置青色篷盖、绛色帷幔都是易燃之物,沾上火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并很快蔓延到楼室、桅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