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备早早起床,他用井水洗了把脸,又仔细洗了洗手,
见母亲已经在做饭,他又起了帮忙的念头,但不出意外仍是被母亲赶出了厨房。
“君子远庖厨,汝稍后便是。”
李进一边做饭,一边大声冲刘备吆喝,刘备却分明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的疲惫。
昨夜,他被李进回来时的声音弄醒,也不知母亲为何要深夜出门。
他知道李进身上有太多关于天人的秘密,她不说,刘备自然也不问,反正母亲不会害自己也就是了。
两人一起吃早饭,李进又问刘备天书看的如何。
刘备愁眉苦脸地道:
“《赤脚医生手册》和《十万个为什么》倒是每日在读,只是《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有太多的文字是孩儿不识得,故此……故此没有阅读。”
李进皱皱眉头,放下碗筷,道:
“为何不早说此事,汝把书给我,我自给汝标注便是。”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的文字和其他两本大不相同,似乎天人的文字也经历了一次很大的转折,
刘备没有在前面看到熟悉的“备战备荒为人民”等字句,翻了几页又被上面各种打坦克、防御原子弹的奇门法术吓呆,故此索性扔在了一旁,
这会听李进说,他才赶紧把四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拿出来,李进粗略翻了一遍,眼中发亮,道:
“《赤脚医生手册》能帮汝收拢民心,《十万个为什么》能帮汝开拓见识,这《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才是真的天书,能助汝富国强兵,成就大事。”
刘备的心砰砰直跳,道:
“烦劳母亲注解,孩儿一定好好研习,定不让母亲失望。”
四本《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字数众多,李进找来了一堆竹简准备重新抄录一遍,而刘备也按照计划,准备先去一趟东山和周仓见面,
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带上了小弟张飞,
张飞虽然谈不上武功,可一身力气十分恐怖,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打手。
李进知道刘备要外出,还特意叫刘氏宗族给他送来了两匹马和一些武器。
张飞挑了一杆长戟——这也是东汉末年最流行的长兵器,不管是劈砍还是刺都能得心应手,
刘备骑术一般,平素也没练过什么武功,怕环首刀也使得不好,他心道这次去又不是为了和周仓打架,何必全副武装,
于是他选了一把长剑悬在腰间,这是这个年代君子的一贯可选装备。
东汉末年,高桥马鞍已经发明并推广,还出现了用来上马的单侧马镫,这让长途跋涉不再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两人骑着老马,一路颠簸着往东山去,老马跑的不快,却着实稳健,让二人的旅途总算不算太累。
一路上,二人路过的村庄大多死气沉沉,有的村口还有备受疾病折磨的人躺在那里惨叫挣扎,惨像让人不忍直视;
更有村落大白天居然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想来村中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
“没想到这鼠疫居然如此厉害!”
张飞骑在马上,目瞪口呆的道。
他毕竟年少,还没见过这么多惨绝人寰的场面,连呼吸都有点急促,刘备也是强作镇定,道:
“这鼠疫实在厉害,寻常之法根本无可抵御,
若我为县令,当全县防疫,能救一村一寨,便能阻止这疾病蔓延。”
张飞点头称是,道:
“兄长若是做了天子,便能将此法推广至天下,这一县之地还终是太小。”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却没有责备,张飞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说,
两人很快就来到东山的地界,只见附近的几个村庄也是死气纵横,
肉眼可见,居然有秃鹰落下,撕来几块腐肉后又振翅高飞,看着依然精神饱满的二人,连秃鹰的眼中都露出几分不解。
刘备满以为马蹄声会很快引来周围的东山贼,可直到进了村中,也没有见到正主,
这村落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村头多了不少新坟,一阵阵哀哭从门缝里传出,听得两人浑身发冷。
走了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的老人,
刘备下马行礼,道:
“敢问长者,周仓周校尉现在何处?”
跟不少山贼一样,周仓打出的大旗也不是跟朝廷为敌,
他聪明的自称朝廷的破鲜卑校尉,并以此为名向周围自己控制的村庄收取赋税,
听见周仓的名字,那个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惊惧。
“是……是他,是他惹怒了黄天,故降下如此大疫!”
老者喃喃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黄天对周仓的惩罚!”
“什么玩意!”张飞不屑地道,“黄天罚他,凭啥尔等也跟着倒霉,也忒不讲道理,少说废话,周仓何在。”
那老者浑浑噩噩,似乎是遭遇巨大的打击,
刘备摆摆手,让张飞不要吓人,两人牵马从村中走过,开始朝东山贼的山寨行去。
东山贼的山寨大门紧闭,寨上连守卫之人都没有,刘备不敢相信这是官军数次围剿都劳而无功的东山贼大本营,还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这才引来一人从门后探过头来,有气无力的道:
“尔等是谁?”
“某姓刘名备,中山靖王之后,求见周校尉。”
门口那人衣着倒是整齐却很是肮脏,一看就许久没有浆洗,
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哼了一声,道:
“进去吧,算汝等好运,校尉前日方回,若是汝来的早了,只怕见不得。”
刘备来之前还以为东山的山寨定是龙潭虎穴,把守重重,自己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才能叫开门,说不定要冲突一番才能上演不打不相识的场面,没想到……
就这么容易?
张飞忍不住道:
“兄长小心,莫不是鸿门宴?”
那个看门小兵听了,冷笑一声,叹道:
“寨中大疫,众人皆静坐等死,哪还有空设宴招待尔等,却不是痴心妄想?”
张飞撇撇嘴,嘟囔道:
“大母总说我读书少,没想到这里的人比我还少些见识。”
在小兵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座已经有些年代的院落里,
这院中有木房三间,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粗糙的院落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汉子,
院子正中央支起一只大锅,正在熬制草药,
锅边盘坐着一个短褐汉子,他一边搅动着锅中腥臭难闻的液体,一边抓着一卷竹简费力的研究,似乎想用眼睛把字里行间的蹦出来的怪物砍死。
见有外人进来,那人抬起一张灶王爷般的黑脸,不耐烦地道:
“汝等是谁,为何来此?”
刘备行礼道:“吾乃中山靖王之后刘备,特来此处……”
“朝廷的人?”他瓮声瓮气地道,又响亮的咳嗽了几声。
张飞慌忙护在刘备面前,道:
“兄长,此人也得病,抓紧先退了吧!”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理张飞,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敢问周仓周校尉何在?”
“我就是。”
刘备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这个周仓的画风居然这么清奇。
“敢问……”
“问问问,问你大爷!”
周仓扔下书卷,砰地一声跳起来,他三步冲到刘备跟前,张飞赶紧拦住,怒道:
“汝再敢向前,仔细我这一对拳头。”
“笑话!”周仓恶狠狠地道,“我这双拳头也有千斤之力,倒要和你比试一番!”
说着,他抡起拳头,可这膀子还没抡圆,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不比了不比了,要是朝廷的人就赶快下手,拿我人头请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