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玺话音刚落,澎湃的灵力就汹涌而出,席卷向许家府邸的墙头。
先前还沾沾自喜的大哥与小弟骇然变色,两人堪堪来得及调转方向,身体还没有跳下高墙,就被灵力洪流打上高空。惨叫声接连响起,与他们一同受到攻击的,还有独眼男子与血衣少年。两波人马最为明目张胆,以为许渊一届商人守备薄弱,结果被穆元玺打个正着,完成了杀鸡儆猴的目的。
四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窸窣声,潜藏在暗处的内应们吓得拔腿就走。开玩笑,灵力受感知操控,能够远隔半座城池袭击敌人的,无疑是御灵境的超级强者。他们再怎么觊觎许家的官货与囚徒,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掠夺。
许渊被突如其来地动静吓得一哆嗦,抬头就看见四道身影自高空坠落,径直摔在庭院之中。他们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嘴巴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怎么回事?”许老太颤颤巍巍地挪到屋外,只一眼便清楚来人目的,“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她失声叫道。
许渊抱着肚子跑出来,眼睛不禁瞪得滚圆,恼羞成怒地斥责道:“偌大一个宅院,难道就没人发现几名刺客吗?老子养你们是用来吃白饭的?万一我遭遇不测,看谁还给你们蹭吃蹭喝?”
他是真的怕了,如果往后的运送被人盯上,单凭许家的护卫水平,再多的井水也会平白便宜了他人。届时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还要背负丢失官货的骂名。元萍好容易递出来的橄榄枝,可千万不能折在自己手里。
许渊已经暗暗决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请来全凤鸣最精锐的护卫,保自己一路太平。否则水没送到,命先没了,反倒成了坊间最大的笑柄。
几名护卫低垂着脑袋,悻悻地将四人制服,抬了下去。
许渊一边安抚许老太的情绪,一边寻思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强的卫兵。说不定,可以找老城主帮忙?既然是段家主导的买卖,他老人家总不会半点面子都不给吧?又或者,去找元萍拿拿主意?不行,没到最后关头,许渊不容许自己显示出无力的颓势。
穆元玺却是不知许渊的脑海里装着多少愁绪,满意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城主来负责吧。”
罗雀扶着暂时昏迷的吴礼丰,三人看准方向,钻进一条荒无人烟的巷子。再次出现时,他们已然换上一身布衣,成功地隐匿于接踵的人群。
城主府。
段勇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对着不远处的老城主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吴家的余党正想方设法地试图救出吴骁等人。多亏城主您封城得及时,他们这会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老城主敦厚笑道:“若非王爷提醒得及时,光凭老朽的脑袋,也料不到敌人会反将一军。”
段勇谦虚地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段某也是在战场上待得久了,才多少能够揣摩到一点。许渊此行必定不易,依我看,还是我亲自护送为好。”
老城主听得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王爷身份尊贵,怎能因为这种小事劳烦于你?城主府内不乏好手,王爷若是信得过老朽,便挑上几个顺眼的送去许府吧。”
段勇莞尔一笑,道:“城主言重,此行直达边境,我自沉儿灵测后,也确实多日未曾回到前线组织大局,士兵们每天风餐露宿,没道理我一个将领养尊处优,过着消遥快活的日子。”说着他轻叹一声,“本想着等沉儿回来再奔赴前线,但眼下线索有限,没必要浪费过多人力在小家上面,我去同萍儿交待几句,明日就亲自护送许渊上路。”
老城主郑重地作了个揖:“王爷大义。”
段勇笑而不语,道别城主后,马不停蹄地朝家中赶去。
推开府门,迎面就见着和元萍谈笑风声的穆元玺。罗雀坐于次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吴礼丰身上,像是在监测他的状态,又像是在单纯地发呆。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段勇扬起嘴角,快步走入议事厅里。
穆元玺放下茶盏,嘻皮笑脸地迎上段勇:“今天要不是有我,许渊指定半夜就被某些人抹了脖子。到时萍儿怪罪到你头上,你可别再来找我当和事佬。”
段勇自然猜到穆元玺大驾光临,王朝之内敢这么肆无忌惮使用灵力的,除了他这个东奔西走的君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萍儿心思通透,才不会让许渊死在半路。”段勇顺势拍了个马屁。
元萍刮了他一眼,早就看破他的花言巧语:“怎么样,是不是你又主动请缨,要去前线看望你那些可爱的兄弟?”
段勇摸摸鼻子,讪笑着说道:“夫人你看,沉儿这边那么多人盯着,我要是再不回去,王上非得把我这个大将军撤职不可。”
穆元玺轻敲桌面,及时地撇清自己:“呐,此事与我无关。段勇的领兵能力我还是很看重的,他硬要赖在温柔乡里,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前线暂且安宁,除了日常的值守外,也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坐在一旁的罗雀幽幽地说道:“某人是怪自己看护不周,使得好好的外甥被人从眼前掳走。现在下不来台,只能打着官腔让心里好受点咯。”
穆元玺的笑容僵在脸上,皱起鼻子骂道:“就你话多。”
元萍见状,立即识趣地开口解围:“沉儿彼时神智不清,王上已于第一时间赶至现场,要怪就怪先生步步为营,竟骗得沉儿自投罗网。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他们的去处要紧。”
段勇拉起元萍的手,低声地关怀道:“你且随王上继续调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利用后土令牌通知我。记住,万事小心,切不可鲁莽冲动。”
罗雀眼带波光地望向穆元玺,后者打着哈欠站起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岔开话题道:“走吧,段勇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咱们几个先去温闲的藏身之地转转。”
元萍收回手臂,用几不可见的声音在段勇耳边轻语:“你也是。”
说罢,她就拉起罗雀,当先朝府外走去。穆元玺枕着手臂,大摇大摆地跟上,不一会儿,段府只剩下段勇一人立于原地:“唉,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家人团聚……”
出了王府,三人钻进马车,一路向北行驶。车夫动作轻柔小心,生怕惊扰了路过的人群。
就这样,马车低调地来到某条巷子外,车夫压低声音提醒道:“夫人,我们到了。”
车帘刚被掀开,三道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去。再次看清,穆元玺等人已是站在一座杂草丛生的院子。
“这就是温闲的住所么?”罗雀四下打量着,“也不怎么样嘛。”
穆元玺环顾一圈,难得地露出正经的样子:“你别看院子里无人打理,院子前后两门,皆通向附近最热闹的坊市。但凡有风吹草动,温闲只消略作乔装,就能轻松瞒过许多守卫的眼睛。再者,此处邻里不常走动,大多是达官显贵购置的别院,闹中取静,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元萍微微颔首:“不错,没有人烟,就代表不会暴露,即便官兵搜查到这里,温闲也能借着权贵们的别院挡上一阵子。难怪这么多时日,我们都没能发现此地。”
罗雀似懂非懂地耸了耸肩:“所以说,这院子是在谁的名下?”
元萍闻言苦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院子是我当年买下来给符伯颐养天年用的。奈何他老人家恋旧,舍不得自己的砖瓦房,这么多年了,便一直这般空置着。”
“合着是典型的灯下黑啊。”罗雀饶有兴趣地道,“谁会想到要搜查自家的屋子呢?”
穆元玺皱着眉道:“就因为是自家屋子,才更令我起疑。段府的产地向来有专人执掌,唯独此处无人问津。偏偏温闲选择了这里,除非她买通符伯,否则除了大管家外,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此地。”
元萍有些不悦地问道:“您是在怀疑符伯么?”
“适当的怀疑有利于事情的推进。”穆元玺不置可否地道。
“不可能。”元萍果断地否定了他的怀疑,“符伯十数年来忠心耿耿,勇哥不在的日子里,他帮我操持了不少琐事。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有心背叛,可他的妻儿老小都在段府的门下做事,难道他一把年纪,还愿意冒着妻离子散的风险,同敌人串通一气?”
“冒险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必然有十分的把握,将自己排除在外。比如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又比如,你们全心全意的相信……”
“咦?”罗雀打断穆元玺的话语,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你们看,这是什么?”
元萍循声上前,只见杂草丛生的窗台下,整齐地码放着一排玉瓶。
穆元玺捏起软木塞子,小心翼翼地把气味扇到鼻底,好半晌过去,他猛地直起身,惊异不定地说道:“奇怪,怎么有祝余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