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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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沉是被浓烟生生呛醒的,耳边有凄厉哀鸣此起彼伏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段王府失火了!他心头一紧,刚准备翻身下床,头顶便是一声巨响,吓得他立即退回床角,谨慎地四处张望。

  过了片刻,周围的噪音渐渐平息,尘埃落定,他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心底不禁暗叫糟糕。

  房梁被烧变了形,不偏不倚地砸在房门上。门框被压得粉碎,连带着唯一的逃生出口,也被堵得死死的。

  心电急转,段沉光着脚跑下床,来到茶几边上。茶壶里还留着隔夜的凉水,他把水往被角一洒,而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火灾时候,最怕的就是被烟雾熏得失去意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段沉眉头紧锁,不断思考着对策。十数石重的房梁是不可能举起来的,即便举起来了,他也没办法托着它穿过熊熊烈火。纸糊的窗户早已被焚烧殆尽,甚至于窗棂也不断坍塌着,破窗而出显然是不现实的。压垮的门边露出一道裂缝,如果舍弃被褥,会不会有逃生的机会呢?万一屋子发生二次崩坏,自己就算没被烧死,也会被房梁碾压成肉饼。

  火光照亮四周,来势汹汹。段沉的心渐渐沉入谷底,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吗?不知道爹娘和钱坤有没有安全地逃出升天呢?

  胡思乱想间,一阵熟悉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地传进耳朵。

  “段沉,段沉你在哪呢?”

  “是钱坤!”段沉惊喜地叫道,“钱坤,我在这呢!”

  他连续咳了好几声,钱坤才发现他的所在:“段沉,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我没事,咳咳,”段沉挥舞着手臂驱散黑烟,艰难地问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钱坤绕着屋子跑了几圈,试图找到突破口:“王府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不过你放心,王爷和夫人都平安脱险,现在正在组织人手实施救援。”

  “那就好。”段沉松了一口气,甩开被子对钱坤喊道,“你到房门这边来,我从底下的缝隙爬出去,你看准时机,在外面接应我。”

  钱坤气喘吁吁地折返,趴在地上往屋子里张望:“你小心点,房梁估计撑不了多久的。”

  “你找找附近有没有水桶,到后花园的池子里捞几桶水来灭灭火。”段沉匍匐在地,屏住呼吸开始往外爬去。

  钱坤没有走动,尽可能地伸出手,对段沉说道:“这火是浇不灭的,你小心一点别沾到火星,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段沉骂了一句该死,旋即手脚并用地不断腾挪,头顶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听得他汗毛竖立,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废墟。

  就在他离钱坤还有半丈距离时,一双大手直接伸到房梁下面,将他用力地拖拽出去。下一刻,整座房屋轰然粉碎,带起大片尘烟,惹得两人咳嗽不止。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你就没命了。”钱坤心有余悸地说道。

  死里逃生的段沉则是陷入沉默,因为举目远眺,整座王府已然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淹没。人们哭着喊着朝正门汇集,段勇和元萍的声音若隐若现,透露出满满的紧张和焦急。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家丁和小厮们扯着嗓子抱头逃窜,对王爷夫人的呼喊恍若未闻,推搡和踩踏的事件也在不停地发生着。

  段勇目光炯炯,企图在人群里找到段沉的身影,奈何接连过去好几名小厮,他们于后花园当值,却都声称没有看过段沉。见此情景,夫妻二人愈发不安,最后元萍唤来四五名还算清醒的小厮,要他们统一接受段勇调度,自己则是穿过流星火雨,直奔段沉的房间而去。

  另一边,段沉和钱坤爬上后花园的假山,决定在高处稍事休息。先前的险象环生消耗了他们太多气力,加之此时王府内摩肩接踵,想要出府必定大为不易。与其挤入火海赌命逃离,不如找块空地恢复体力,再慢慢寻找可乘之机。

  “爹,娘……”段沉双手抱膝,披头散发地呢喃着。

  钱坤轻声安慰道:“王爷灵力高强,定能保护夫人周全。我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嗯。”段沉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情绪低落地道,“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于火海里?”平日的他并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让他免不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情。

  钱坤伸出手臂,温柔地搂住段沉:“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远处的墙头传来一丝动静,钱坤迅速反应,按下段沉的脑袋,两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阴影里。段沉抿了抿嘴,警惕地注视着王府后门。

  三道人影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走入火光。从高处向下看,只能勉强看清他们的轮廓。

  “嘿嘿,这段王府今日怕是彻底毁了。”为首一人率先开口,声音如同破锣,相当难听。

  “可不是,就算有王上在背后撑腰,老爷随便派出一只灵兽,照样把他们屠杀得干干净净。”接话的人听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看这情形,灵兽恐怕已经突破了封印,铭少爷,您可有十足的把握将其降服?”破锣嗓子语带犹豫地问道。

  青年男子打断他的话头,趾高气昂地道:“那还用说?少爷天资聪疑,又是灵测三甲,岂会连区区灵兽都对付不了呢?”

  被唤作铭少爷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嫌弃地对青年男子说道:“都安静点,灵兽此刻藏身暗处,不想死的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青年男子闻言,立即乖乖地噤声,换得破锣嗓子的一个白眼。

  段沉刚一听到铭少爷的声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白日与他结下梁子的岳家少爷,岳铭!他做梦也想不到,岳锋竟然狠辣如斯,派出一头灵兽火烧了整座府邸。

  段沉的双眼爆发出恐怖的精光,恨不得化作巨兽,将三人生吞活剥。

  一双温暖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巴,钱坤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别轻举妄动,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且不论岳铭有没有宝物傍身,光是他敢现身段府,边上的两位护卫必然实力不俗。

  残存的理智令段沉压下鱼死网破的念头,只那眼神变得愈发的怨毒。

  似是二人声响太大,破锣嗓子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假山的方向高声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段沉误以为暴露,和钱坤对视一眼,准备奋起反抗。

  忽然一个清冷的人声自假山下方传来:“好一个岳家,我段家今日数十条人命,原来是拜你们所赐!”

  岳铭看清来人,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元夫人啊。”

  曼妙的身形自黑暗中缓步而出,赫然是前来寻子的元萍。

  元萍看上去颇为狼狈,素白的衣裙布满污垢,连向来齐整的鬓角也垂下几缕发丝,兀自凌乱于灼热的风中。此时的她美目含怒,寒光绽放,气势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段家再怎么打压岳家,也不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而今你们纵兽伤人,毁我段府,可有做好迎接段元两家的怒火?”

  岳铭脸上一滞,刚要说些什么,青年男子便嚣张跋扈地抢白道:“元萍,我们念在你乃一介女流,今晚不会为难于你。识相的就带着段勇和段沉滚出凤鸣,岳家保证既往不咎。否则我和万风两人联手,必要将你留在这茫茫的火海里头。”

  “呵,好大的口气。”元萍冷笑说道,“别以为你们投靠了岳家,万象殿就会放弃对你们的追杀。据我所知,牧王朝一向睚眦必报,你真以为偷得一头妖兽,就能无法无天、四处撒野了么?”

  “你……”青年男子惊讶地瞪大双眸,“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来处?”

  元萍指尖灵力涌动,一副弯弓幻化成形,半白半黑,彰显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

  “弓唤渡雪,长四尺八寸,百步穿杨,何人胆敢领教?”

  青年男子同样唤出灵基,却是一只短小精悍的百罗:“灵基破夺,还请元夫人赐教。”

  万风蓦地上前一步,锁住青年男子的肩头:“万武,灵兽未现,不可节外生枝。”

  万武鄙夷地瞥了万风一眼:“胆小鼠辈,元家的婆娘也就兰骆玲能打,其余的又有何惧?若是我们能将那灵兽……”

  岳铭神色微变,推开万武自顾自地说道:“元夫人好大的脾气,我等不过路过此地,为何要刀剑相向呢?”

  元萍怒极反笑:“岳锋的真传你倒是得了不少,每次当着勇哥的面好声好气,像个泥人似的,一回头就翻脸不认人,还净爱睁着眼睛说瞎话。”

  岳铭双眼眯起,流露出一丝杀意。

  万风发现他的变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少爷,别忘了老爷来时的叮咛。”

  岳铭缓缓吸气,很快丢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要段家败亡,今后不愁没有机会对元萍下手。

  他收敛神情,惺惺作态地道:“元夫人想来怒极攻心,失了神智。既然段府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么小子就此别过,希望夫人节哀顺变。”

  “站住。”元萍拨弓凝箭,直指岳铭。

  后者见离开无望,果断地冷喝一声,道:“动手!”

  万风、万武只得双双唤出灵基,对着元萍杀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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