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的倒下,也使赛丽娜的心情跌落谷底。苦艾早已司空见惯,叹了口气也不作言语。
半晌,赛丽娜小声开口:
“苦艾姐姐,你怎么认识我和姐姐?”
“嘛,你们是罗曼救下的人。罗曼的大名谁不知道。我当然也有所耳闻。”苦艾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举动,明白赛丽娜是不解,也有更多的惧惮,于是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冰冷。
尽量显得平易近人。
“原谅我的举动,虽然很粗俗但确实是必要的。四年前的切尔诺伯格,梅菲斯特在平民女孩的身上残忍地安装了炸药,担当了活体炸弹的作用。炸死了不知道多少当地军警。”
出于警惕,苦艾一开始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举动。
在认清了赛丽娜和赛丽亚后,她就解除了武装状态。
这样的应激措施......还真是可悲。最残酷的地方在于,若不如此,苦艾可能早已经成为战争亡者名单里的一员了。
“在那时的切尔诺伯格。你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想将你置于死地的敌人。想要活下来,甚至睡眠都只能睡半分。永无宁日。”
“好在罗德岛的干员们协助军警一方,将暴乱镇压了。”
说到这,苦艾摸了摸赛丽娜的脑袋:“你还小,将来你会明白的......”
“在我们梦想中那宏伟的蓝图尚未实现之时,我辈将为之奋斗至死。并将星火传承下去。”
......
“轰!”
横斜的炸弹,炮击在医院外的几栋大楼里。扬起漫天的尘埃土灰。
噼里啪啦的大火哗啦一下就烧了起来,明明是冰冷的夜晚,却燃烧着橘红色的烈焰......
苦艾的话似乎化作一面旌旗,在刺骨的风中猎猎作响。
它的身边,就是炮火与子弹所摧残着的城市啊!
“那么,克菲墨医生他......”
赛丽娜又弱弱问道。
苦艾听到赛丽娜提到克菲墨,扭过头去,目光远眺,陷入了久久的回忆当中。
不时亮起的火光映射在她的瞳孔当中,跳跃着骄人的火苗,引领她回到四年前,暴乱伊始之时。
“他是个好人,事实上,在深入了解过他后我才明白,他的平凡而伟大。”
“克菲墨医生和父亲是至交好友,与父亲不同,克菲墨医生在医学院毕业后就投入到就医救人的工作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月如梭,他逐渐发现,他越是治疗,名气越大,慕名而来的伤者病者只会越来越多。”
“他意识到,医疗人肉体上的伤痛永远只是治标不治本。因为全世界蒙受痛苦的人永远只会增多,而不会减少。”
“他开始寻求出路,在多次和萨斯格勒的工作单位反应后,他遭到诬告,被革职观察。而年轻气盛的克菲墨医生,一气之下辞职远走。甘愿隐姓埋名,在萨斯格勒做一名地下黑医。”
“说是黑医,克菲墨医生并不黑。不过是医疗资格证被吊销了而已。他妙手回春,工作期间自费救治了六百多名负担不起医院高额收费的伤者病者,很快在萨斯格勒的地下网络打出了名声。而在结识了萨斯格勒教堂的神父后,他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到了感染者这一特殊患者群体。”
“他开始了漫长的寻求真相的旅途......”
“他向罗德岛制药和十字基金会两家机构投了简历,却都石沉大海。或许是因为年龄,或者其他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去到了一家新的,愿意接纳他的机构。”
“神罗心理中心。”
“......”
“好景不长,神罗心理中心因为一场事故,被彻彻底底地毁灭了。命运坎坷的克菲墨医生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传言感染者聚集最多的乌萨斯城市,卢桑基亚。”
“并加盟了一家私人诊所,也就是城市医院的前身。再然后,灾变就到来了。”
苦艾说的非常详细,仿佛经历那一个又一个故事的不是克菲墨,而是苦艾一样。
赛丽娜也沉浸在了这个故事当中,她发现,她误解克菲墨医生了。
倒也错不在她,毕竟克菲墨的手上握着一柄手术刀,战争开始以来,赛丽娜见到的手术刀大多被拿来杀人,而非做手术。
很锋利,很高效。
被幸存者所青睐的便利武器。
“我后来有幸加入了罗德岛,做了一个术士,仍不忘克菲墨医生曾经帮助我的恩情。当然......灾变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卢桑基亚执行任务,如你所见,造化弄人......”
有了苦艾,赛丽娜蓦然间感到,曾恐惧着的黑夜,不再漫长。
这位大姐姐,在四年前似乎也是个青涩的孩子。
现在却已经成长为合格的术士。
术士是什么?
赛丽娜不知道,也许是一类很厉害的职业吧!
......
......
“吱......”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先前那名护士低着头,缓缓步出走廊。
竟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
两人当即快步跑上楼去,来到护士身边。仅仅是看一眼护士的表情,苦艾的心中就冒出一股不详之感。
“护士姐姐!赛丽亚姐姐怎么样了?”
最终,这个噩耗还是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我们尽力了。”
手术室里,赛丽亚的尸体还保持着扭曲的姿势,大睁着红眼,张着嘴,脸色狰狞。
她丧尸化了。
而一柄血迹斑斑的手术刀,插在丧尸赛丽亚的脑袋上。
克菲墨医生脸色阴沉,坐在手术台旁边的椅子上,不敢直视赛丽娜的眼睛。
......
“节哀。”
苦艾扭头,回到一楼。不忍心看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
.......
夜色漫漫,繁星闪烁。
又有一颗星星陨落了啊......
人们的悲鸣和尖叫还响彻在苦艾脑中,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这无尽的苦难究竟从何而来?
战争,暴乱,天灾,灾变,再战争......
如一面齿轮,永远地轮回下去。
直到永远,永远的折磨。
苦艾重新回到门诊部的一楼,曲尺型的柜台旁。
她将柜台搬开,将从赛丽娜手中取得的两瓶酒藏到柜台后面。
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这里的空酒瓶已经倒了十多个。
战时禁酒?
然何为战时?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隐隐约约中,听到。
护士躲在角落里,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医院里不断地死人,挑拨着她紧张的神经。
她没有苦艾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只能瘫倒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用泪水宣泄着自己的无助。
女子的抽噎声,仿佛是对这吃人时代的控诉。
“又......死了一个人。”
“我.......我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
......
没过多久,只听二楼走廊里传出一声高喊:
“护士!护士!阿拉蕾需要换药!”
护士小姐的哭声戛然而止。
只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擦干了眼泪,在储存室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半瓶药品,立马加快速度跑着冲上二楼,生怕病人的病情遭到耽搁。
“药来了,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