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第七十天]
物资越来越难找了，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冬日已经不再那般严寒，几日的暖风可以省下不少人找柴火的体力，回温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潮部队的辖区中越来越吃不消了......
除了高层的指挥官，如欧列格和爱国者，几乎没人能保持一天一餐，就连第五分队的各位几乎都是饿着肚子执行任务，更别提底层战士了，怕真是勒紧裤腰带能看见排骨，皮鞋都能有嚼劲。
至于平民区......真就成了丧尸生产工厂。
伊欧古手下的狙击大队在白天时刻警戒，依旧无差别地狙杀任何越界之人，直至胆寒。
......
“有人吗？拜托。”
落日余韵下，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疯狂地敲击着一间破旧庇护所的大门:
“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吧！”
“我没有恶意！”
门拉开一条很小的缝隙，里面露出一只澄澈的眼睛:
“做什么？”
男子解释说:“我的哥哥在和我一起搜刮人道主义物资的时候被狙击手打中了！如果再不把他背到城市医院，他会死的！”
......
门被完全拉开了，里面是一个长相很耐看，甚至说是可人的萨卡兹少女，腰间别着一个小医疗包。
“女士！您是护士吗？”男子愣了愣，还真是躺着打靶一发十环，居然正巧碰到了一个医疗工作者。
还没等他欣喜，少女拉跨着脸，语气有些不屑:“我的代号是灸草，以前是战地医生。要我出手，可是标明价码的。”
明显，这个男子身无分文。
但若非他提到了一个字眼:
“人道主义物资”
灸草绝不会浪费这会儿的口舌。
“这......小姐，女士，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真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不需要您动手医疗，只要帮帮我把哥哥背到城市医院就好了......不会耗用您的物资的......”
那男人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灸草，灸草嘴角上扬起一个讽刺的角度，不为所动:
“那真是抱歉。慈悲可不是廉价的。”
哼哼，穷鬼还想白嫖她灸草的劳动力？
她灸草可是高高在上的战地医生，曾经服役时有着近乎完美的设定，无论是美貌还是知识，都没有任何瑕疵。追求者不计其数。
而她也在同班的医师里声名远扬，许多人仅仅是看她甜甜地一笑，心中的创伤就会被治愈。
她被赐予灸草的代号，被固定以如此的人设，怎么可以轻易做这种掉份的事情？
“求求您！我的庇护所里还有两盒Z麻......是罗曼以前到访时赠送给哥哥的。如果您能帮帮我，这些都不成敬意......”
似乎生怕灸草不答应，男子径直往地上一跪，低着头，样子卑微到了极点。
“两盒Z麻？这可不够。不过看在你可怜，这点就当做添头收下了，冒着风险帮你一把。”
“记住，这是施舍，这是怜悯。后续的报酬必须跟进。否则......你不会愿意招惹一个医师，明白吗？”
两盒Z麻的价值现如今怎样呢？
在中心市场，可以换两倍体积的咖啡粉。在贫民窟，可以换到一个人至少四天的劳动力。在坡伦波据点，可以换到一弹夹的9mm枪械子弹。在妓院，可以与任意的可怜人进行肉体上的交易......
而仅仅是换来抬一趟......说白了就是讹诈！
要是其他人家实在没人理他，而偏偏情况十万火急。男子甚至更愿意去找一个看起来更可靠的工人。
可灸草不这么觉得，她甚至觉得自己冒着白天出行的风险，真是可歌可泣呢。
什么？黄昏也算白天？
嘿，在灸草看来，差别不大。
至于其他的，那男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哥哥还在那，每多延迟一秒，哥哥的生还几率就小一分，不管灸草提出什么条件，他当前都只能无条件地接受。
灸草也看出来了，这一刻可以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嗯......好了。我决定了！光是Z麻可不够，至少还要有给我提供至少半加仑的酒精才行！”
“好好好！拜托，他在流血......他快死了......”
男子流着眼泪，点头如小鸡啄米。没有半点讨价还价，只希望灸草赶忙出发。
灸草终于动了，先是拨开两边的长发，慢悠悠地扎起一个漂亮的绾型，随后又气定神闲地将衣着整理。
与男子的心急如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命关天啊，您快点，求求您.....”
“急什么？这可是我的人设，不能急~”
放在和平年代，灸草的行为还算情有可原，甚至会被视为一种养尊处优的善习。至于现在.....
简直不把人命当命啊......
终于，几分钟后，灸草出来了。那男子不由分说就将其拉到了几里外，他哥哥中弹的地方。
“哥哥！”
他含泪对着物资白布下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啊......。”
白布下发出一声呻吟，然后里面动了。
一个看起来和男子差不多大的伤员，他的肩膀上中了一枪。看得出来，狙击手原先打算打在伤员的脑袋上，只是可能出了点差错，导致他活下来。
然后躲在掩体里，一直熬到现在。
“肩膀中弹？但也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太虚弱。”
灸草扫了一眼，看到狰狞的血洞，微微颦道:“物资呢？”
比起伤员的死活，她对人道主义驰援的物资更感兴趣。
伤员把白布掀开，里面有一些粗米和蛋白粉.......以及不少干硬的面包，不伴着水吃不下去的那种。
“哼。事不宜迟，我们走。到了城市医院，在使用医院医疗物资的情况下我可能替你哥哥做到最完备的伤势处理，但这些物资......你四我六，不过分吧？”
“......”
“好！请现在出发吧......”
比起一条人命来，这些平日里宝贵得紧的食物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起来。
虽说在饥荒时，最小的一块压缩饼干甚至可以引发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灸草上前去，与男子一起将伤员抬起。并沿着破碎的街道而行，正是城市医院的方向。
不知为何，领头的男子对这条路线出奇地熟悉。两人大致只走了一条老城区的路线，就到了门诊部前。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处处都是危险的黑色。
苦艾看到了来者，呼喊了一声。
“克菲墨医生！又有伤者！是枪伤。”
“马上准备手术！”
将伤员送达城市医院，灸草欲将原路返回，不料克菲墨医生一眼看出了她也是医疗工作者，将她拦住:
“小姐！您想必曾担任过战地护士，有过相关知识的学习。我们的护士近期压力太大病倒了。而我一人无法独自承担手术。为了人类，为了生命。希望您能出手相助。”
“什么？！”
灸草很快反应过来，在心中短暂地斟酌了下利弊，旋即双手叉着腰，嗔道:
“我没有义务那么做！......除非，你们提供医疗物资，还有食物。”
“可您答应过我......会帮我的......”那男子结结巴巴地说。
灸草冷笑一声:
“我的确说过，但前提是报酬一点也不能少！要是再不去把物资收走，那群低贱的平贫民肯定会趁着夜色去搜刮的。”
“你不去收走那波物资？那怎么支付我的报酬？没有报酬，我为何要帮你？”
“善良？善良可以帮得了谁，可以当饭吃吗？”
“这么做了，除了你们这群下层叙事会对我心存感激之外，还有呢？”
“我会得到什么？‘他们’会因为我的ooc，而对我失去厨力。我将被视为人设崩塌。没有人再会记得我的存在。”
“我可是高贵的战地医生，有光荣好听的代号，极其丰富的经验，无比渊博的医疗知识，我的人设可就是即现实自私而又高冷傲娇，有原则和底线的，作为一个令人满意的造物，我怎么可以ooc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伤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哽咽着将血泪咽下。
走廊里的病人们蜷缩着，发出切切察察的声音。
“医生......医生。”
“医者不为生，奈何不为死。”
“轰隆！”
不知何处，又落下一发炮弹，炮击的爆炸震得地下的碎石发抖，瓦砾和废墟已经四处可见，满布疮痍。
客观地说，以灸草的能力和维持的人设，足以支持她去到一些更好的地方工作。
譬如说，十字基金会，或者罗德岛。
以她的美貌。
以她的技能。
以她的天赋。
以她那被坚决维护，不可动摇的人设。
大家都闭上嘴巴，只有痛苦的伤者，颤抖着身子，半张着嘴却连一个音节也不曾吐出。
......
“......”
苦艾走下楼去，只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一片瓶盖飞了出来。
接着自酿酒的气味开始淡淡弥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苦艾的一句话:
“克菲墨医生，原型来自于‘这是我的战争’城市医院的杰菲墨，他原本的人设其实是自私的，不会免费无常地救治和容纳所有人，如果你前来城市医院而不捐赠医疗物资，他甚至会爆粗，对你恶语相向。而不是如今这样，倾其所有，只愿为被战争所害之人搭建一所......避风港。”
......
克菲墨的眼睛望着灸草，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最终还是闭嘴，独自一人将伤员放到已经微微扭曲变形，但仍可使用的救护推车上，送进手术室。
肥胖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
手术室正上方的牌匾，重新亮起绿色的“手术中”一句。
一个门外维护着人设的“医生”。
一个门内打破了人设的医生。
故事里，高下立判。
故事外，高下立判。
灸草呆住了。
作为一个人物，她是成功的。
作为一个人，她无疑已经落了下乘。
她或许有着克菲墨医生永远比不得的条件，如独一无二的形体魅力，或是丰富的紧急处理知识。
但她永远不会像克菲墨一样，被人们心甘情愿地称之为医生。
......
......
......
......
“赛丽娜，知道医生为什么叫医生吗？”
“不知道，苦艾姐姐。”
“因为这个职业的人，手握着患者的生死大权，却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只向着生的天平。”
“而那些人设是医生，装饰以华美的外衣，以此来享有名誉，金钱，拼其所有维护人设，到头来为了一己私欲，本身却连一个医生的本分都不愿意尽的家伙......”
“她们叫做废物，人渣，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