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第八十九天]
“开门!!开门!”
“我们是赤色宪兵队的!奉赤旗军的旨意,没有恶意。”
门诊部的大门很早就被两个军人打扮的家伙敲开,苦艾将左手藏到背后,时刻准备防御两个士兵的暴力行为。
“你好,平民。根据我们的人的说辞,这街区附近有人盗走了最后一批人道主义物资。对,那是两周前的事情了,但那物资里有对军方很重要的讯息。请问一下,你们可以作证是你们的邻居盗窃的物资吗?”
那军人语气硬气十足,一看就是吃饱了饭的。
“嗯......长官,您知道的。这里是城市医院,有一百来号人呆在这里。也许有人知道,也许没有。请给我几分钟,我去问一下我们的病患。麻烦稍等片刻。”
苦艾没敢惹事上身,用尽量礼貌的语气回应那士兵,接着把门关闭,确保那两人不会破门而入后,来到二楼。
“克菲墨医生,灸草小姐,赛丽娜。楼下来了两个自称宪兵队的人,他们要我们告发查尔,我们怎么办?”
苦艾虽然已经满了18岁,有自己主见,但这城市医院不是她的一言堂,她经常是和医院真正的主人克菲墨一起商酌大事。
灸草自上次的事情后,就呆在这不走了。美其名曰救治病患,虽然蹭饭的嫌疑更大一点。
“这,这怎么可以。困难面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一定不能告发我们的邻居。”
赛丽娜父母被杀前,曾和父母一起住在贫民窟,对团结二字理解深刻。在她幼小的心灵,纯洁得像张白纸,完全不经世事。
如果没有苦艾和克菲墨收留,天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会经历怎样的恐怖......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
“嘿,先谈谈条件,条件懂吗?你们这群笨蛋,他们肯定是在对等的情况下跟我们谈合作,肯定会有与这个证据价值相匹配的利益。”
灸草有些兴奋地在苦艾耳朵边,撺掇道:“拜托,我们都挨饿一整天了。病人们即将饿死,他们,我们需要粮食!”
似乎是回应灸草的话,门外的士兵提高了音量,让大家都可以听清:
“记住!这是有偿的!我们有罐头,含糖咖啡,Z麻,酒!”
罐头!
灸草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她都多久没吃过罐头了?好像还是一周前吧?
能吃的早就吃过了,为了能有口吃的,满足饱腹之欲,她杀人都愿意。
更别提出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了。
“可是,查尔他把人道主义物资里几乎一半都无偿捐献给了医院,他本可以据为己有的。他这么信任我们,我们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
克菲墨摇了摇头,肯定了赛丽娜的说法。
他也想要物资,不只他想。
苦艾想喝酒,赛丽娜想要喝咖啡,克菲墨馋Z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灸草更是对罐头垂涎已久。
广大病患也想要。
出卖查尔,他们就能拿到这唾手可得的物资。
况且,查尔和他们非亲非故,不过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而已。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
“真是木头脑袋!可恶,再不拿到物资,我们靠什么活下去?就是卖身恐怕人家都付不起嫖资。拜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灸草知道,其他人恐怕不会同意了。
但她真的需要吃东西。
她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不想靠出卖尊严来换取食物,更不像作为死难者,被列在长长的战争遇难者名单里。
为此,她必须去当那个告密者!
而她刚刚从台阶上站起来,其他人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克菲墨指着她,颇有几分忿然:“萨卡兹人!这是乌萨斯的土地,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苦艾则是上前堵住楼梯口,若灸草想要下楼,就必须过她这关。
“你们这是要非法拘禁?好大的胆子。”灸草的脸色变了,只听门外又传来士兵不耐烦的催促声音,她的目光阴冷,言语里的警告之意毫不掩藏:
“相信我,你不会想招惹一个医生的。”
这已经是威胁了。
和想象中不同,苦艾没有就此让步,而是将左手那把狰狞的铁器抬起,对准灸草。
“我想,你也不愿意与人民为敌,对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病患纷纷站起来,一时间竟然还真有几分壮观。
大家都望着灸草,那一张张悲怆的脸庞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大家都不想出卖查尔,哪怕自己挨饿!
此时的灸草,仿佛千夫所指!
“可......可......”
不曾想,自己会站在大家的对立面。
灸草的嘴里不住地说着,也没有下楼了,她的身体无助地靠在墙壁上,喃喃地说着大家都想说却都归于无言的话。
“可,可我想吃东西啊......我不想死!”
苦艾和克菲墨低下头,长叹一声。
赛丽娜受不了太令人窒息的气氛,抱着苦艾的大腿,使劲往她的衣服里埋头。
病患们也都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个个不敢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
......
“喂!一群蠢货!活该病死!妈的,拉尔夫,我们走。”
“哦,懂了。”
门外的人摔下一句狠话,直接走人了。
城市医院门诊部的二楼走廊,陷入一片沉寂。
又过了一刻钟,敲门声再起。
苦艾将武器准备好,再度下楼,将门缝拉开。
“什么人?”
“黑潮中央粮食委员会的!嘿,医生同志,哦不,看你的样子,是警卫吧?没关系,我也是警卫,大家都是一类人。”
门外的家伙看起来要亲切多了,同样也是个乌萨斯人。
他一见到苦艾,立马兴奋起来:“您真是太美丽了!貌比天仙呐!”
“呃,过奖了。”
长这么大,被夸成这样还真没几次。苦艾绕是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却也脸红了几分:“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我们是来给你们派送粮食的。欧列格给我们下达了命令,一定要把这批军需工厂刚刚完工的救济粮送达到你们手里!”
那人说着,背后站出两个荷枪实弹的黑潮士兵,护送着一推车的物资。
物资满满地盈了一车,顶上被白布掩盖着,看不出下面究竟是什么。
“啊这......”
“请验收吧,美丽的小姐。这批物资全都是罐头,质量有足足一百千克,都是鲜肉罐头,很顶饿的!”
那士兵说着,将一张A4纸大小的格式本,递给苦艾。
苦艾接过笔,刷刷两下签上了......克菲墨的名字。
好警卫(确信)
毕竟克菲墨才是负责人嘛!
“哦!达里噶呀,谢谢配合。”
士兵收回小本子。
“别那么亲昵!”
苦艾说了一句,刚准备关门。却见那士兵又打量了下门诊部的内部装潢,道:“此处可是城市医院?”
苦艾点点头,这不明知故问吗?
“那好吧。欧列格将军还嘱咐我们,一定要邀请到名单上的人,来黑潮军营一趟。”
“名单上的人,让我看看,嗯,分别是......”
“苦艾,克菲墨,灸草。”
“这是一个叫查尔的农民告诉我们的,我们才得以知道这些,并在了解到你们的慈善行径后,送来物资。”
“现在查尔已经在黑潮中央粮食委员会登记了,他还不忘你们队他的照顾,希望我们可以帮到你们!”
那士兵的神情极其真诚,看不出一丝的杂质。
“容我们三思。若明天早晨我们未到,就请视作我们放弃。这物资......”
苦艾还没从此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也就是还处在震惊中。即便如此,依然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回答那士兵。
“哎哎,物资是白送的!美丽的小姐,尊姓大名?”
“苦艾。”
那士兵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样子。
下一秒,苦艾将门关闭。他才反应过来。
带士兵返途的过程中,仍旧回味良久。
这苦艾果然和查尔描述的一样!简直比雅达还漂亮!
......
......
门诊部内。
一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送来的肉罐头,克菲墨则是一边吃,一边和灸草苦艾两人讨论着这件事。
“我倒是没有意见,果然我们没有背叛查尔,查尔也没有忘记我们。这里有护士在,也不会出乱子。”
“哼。至少这罐头还不赖。”
克菲墨和灸草都对转移没有意见,前者考虑的是自己的这些病患可以得到黑潮的保护,而后者单纯是为了能有个稳定的食物来源,栖身之所。
嗯,要是能让她战地医生的职业发光发热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有苦艾,心存顾虑。
“可赛丽娜怎么办?她这么小,我真不放心。”
“她?姐们儿,她又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妹妹。她只是个平民的孩子。”灸草这么劝的。克菲墨差点一巴掌给她扇过去。
最后还是克菲墨支了个招:“赛丽娜的样子也与你不大相似。我们明早去就把她带上,如果黑潮的人不允许她随同,我们就作证,她是你的女儿。怎么样?”
的确,如果是妹妹,两人长得也不像,搪塞不过去。
若是女儿,也许受到父亲基因的影响,还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这......”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说是我的女儿。”
克菲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远处的小女孩赛丽娜,她还在对着一盒罐头狼吞虎咽,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她也是这战争中,少有的可以慰藉心灵的存在了。
“......还说是我女儿吧。毕竟小家伙更亲我一点。”
苦艾挠了挠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赛丽娜的母亲。
至少,是继母吧......
......
......
“这!这黑潮哪来的材料,这么快把肉罐头做出来?”
“说起来,这肉罐头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是因为我太久没吃肉了吗?”
“......这个味道......怎么有点像......”
“吓!不可能吧!天底下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事情?!”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