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的军需工厂，里面不时传出恐怖的机器轰鸣声，“隆隆”不断。正如一只咆哮着的钢铁巨兽，怒吼着吞噬进入之人。
工厂的前台，三人被要求分别坐在三个独立的房间。
空气中有机油和源石的气味，使人倍感不适。气氛压抑得可怕，不知道是不是苦艾的错觉，这生产食物，本该充满希望的地方，居然充斥着一股久久不散的绝望感。
“喂，我的女儿呢？她会去那里？”
她用铿锵的声音道，希望能引起交涉方的注意。而负责和他谈的那人摇摇头:“放心吧，她很安全。至少在新一批罐头出厂前。”
“什么？这和罐头有什么关系？”
苦艾不解，这人牛头不对马嘴的样子莫名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道，我只是奉行命令的一个喽啰。这你得找决策层。好了，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
“重新介绍一下黑潮军，我们黑潮是四年前，伊伯特山事件中少有残存下来的，成编制的整合运动队伍，包含陆空两军，空军力量由无人机，尤其是斯图卡型号构成。陆军种类繁多，包括炮兵，破阵者，粉碎攻坚手，甚至，复仇者。”
“我不知道外界是怎么扭曲的事实来抹黑我们，但实际上，我们从未像他们宣传的那样不堪。”
“从平民对我们的态度可见一斑，广大平民听到甘蓝大将的名号，可不会四散奔逃。”
“你怎么想的呢？平民们爱戴推王和欧列格，但，夏娜的背后站着的是乌萨斯军政府和赤旗军，她们发起的战争，推王和欧列格也是身不由己。”
上了战场，谁都是这样。
“你不用向我提这个，我想四年前我比你了解得更加深刻。毕竟那时我在切尔诺伯格。”
“那敢情好，既然如此，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如何？”
“我们没有歧视和压迫，哪怕你是外界躲之不及的矿石病感染者，在黑潮也能得到平等的对待。”
条件很诱人，可苦艾总感到有哪里说不上的诡异。
黑潮现在居然在招人，选贤举能并非可耻之举，但不觉得很奇怪吗？在如今大饥荒的情况下，他们居然在招人？
他们哪来的底气，再多满足几张嘴？
况且，她也不会答应，毕竟......
她在灾变前可是罗德岛记了名的干员，合同的法律效力并没有随着灾变的到来而失效。
想到这，苦艾摇摇头，表示拒绝。
另一边，克菲墨和灸草都接到了大同小异的招揽邀请。克菲墨心中斟酌再三，最后放弃了这次机会。原因是他不想放弃他那群可怜的病患，不过因为黑潮对感染者的态度博得了克菲墨的好感，他承诺他会同样接纳黑潮内的伤兵病兵，为黑潮的医疗系统分担压力。
至于灸草，直接就一口答应了。
干脆利落，仿佛她天生就是应该如此。
很快，三人又汇合到了一起。即将离开工厂。
苦艾眉头紧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赛丽娜还没出来！
她质问随行的侍者:“这座工厂还收童工？”
“秘密。”侍者淡淡回答道。“你们可能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
另一边，巴赫莱斯已经和赛丽娜等难民被安排到了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里有着一股极浓的血腥味。
不只是巴赫莱斯，难民们几乎都生出一股不详之感。
明明在肉罐头加工工厂，闻到血腥味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这血腥味几乎是无差别地，让所有人都同时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这太反常了。
赛丽娜几乎快要被吓哭，相比起陌生的难民们，小姑娘这会儿反而是更愿意相信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巴赫莱斯。
不一会，东边一间加工室的门被打开了，伊欧古放大了音量:“大家一个一个进去！这是命令！”
“放心，不要怕，只是招募工人的面试而已。通过面试的工人都能得到在军需工厂工作的资格，有稳定的食物供应。”
“由黑潮中央粮食委员会直辖，保障。绝对安全可靠。”
一个难民听罢，将信将疑地走进入了房间。房间门关闭。
过了将近十分钟，里面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伊欧古拍拍手:“看来那个幸运儿通过面试了！已经进到了工厂的后方生产车间......至少我得到的资料是这样，那么，谁是下一个？”
其他难民面面厮觑。
最后，开始排起队伍，按顺序一个一个进入，每个进入几乎都用了十到二十分钟不等的时间。
而不到十个的难民队伍，很快就到了巴赫莱斯与赛丽娜。
“呃，小家伙是我朋友的女儿，她还小，您也看得出来。麻烦您能不能让她与我一起进入！”
巴赫莱斯走上前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递到伊欧古手中。
伊欧古接住香烟，愣住了。
一时间，竟有几分难以置信，手一直在抖:“这是香烟，对吗？这就是香烟，我可是全乌萨斯最聪明的人。你骗不了我。”
“对啊，香烟。我家以前是烟草局的。”巴赫莱斯胡诌出一段背景故事打发伊欧古。那伊欧古跟八辈子没吸过烟似得，小心翼翼把烟收起来，并摆出一副笑脸:
“那当然没问题。哟，去吧，多可爱呀，小姑娘，呵呵，真是伶俐极了。”
巴赫莱斯嘴角抽了抽，眼下除了进门也别无可去。而他正好也肩负着奸细的使命，如今好不容易打发了内务部的人，只差临门一脚，没理由退缩。
于是乎，牵起赛丽娜的小手，一起进入那扇吞噬了数人的铁门。
......
门后，是一个屠宰场，大片鲜血淋漓的猪肉和看不出什么动物的肉，被铁钩刺穿，挂在一起。
末端还有一条生产线，似乎是处理加工生肉的。
而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个头极大的壮汉，保守估计至少二米二，甩开膀子也有上百斤横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某炎国小说里的郑屠成真了。
但这个乌萨斯“郑屠”，却没有一脸凶相。反倒有几分......天真，瞳孔孩童般的澄澈，望着巴赫莱斯和赛丽娜。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柄狰狞的大屠刀，上面还滴着新鲜的鲜血，久沥不绝。
巴赫莱斯很不想去猜那是什么东西的血。就连那猪肉，还是他先入为主认为是“猪肉”。
毕竟......其他的可能性他真的不敢多想。
但其实际上，巴赫莱斯心底已经有了一种猜测，有关为何黑潮突然得到了大量肉类供应的猜测。
只是，巴赫莱斯以人性的角度，不敢去猜。
......
“吼吼......吼吼......”
“新......新客人。壮壮......欢迎！”
赛丽娜已经躲到巴赫莱斯背后了，而巴赫莱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这是个痴呆症患者？还是奥兹海默症？
“客人？什么客人？”他想了想问道。
“客人......”
自称壮壮的壮汉，露出天真的笑容:“客人......最喜欢吃壮壮做的肉了。壮壮的任务......就是煮肉给客人吃。”
这......
“这么说，你是厨师喽？不像是面试官啊。”
“对.....对！壮壮是厨师，爸爸要壮壮切肉......切肉给客人吃。”
“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城市......壮壮住在.....一个很黑，很臭的房间里。爸爸住在......一个很亮，发光的......黄金的屋子里。”
“怪物们说......壮壮是贱种......是‘矿石’......呜呜......壮壮不是贱种......”
“后来，后来有一群长得很像的怪物来了......他们杀死了爸爸。把壮壮赶出了家门......”
“他们的手.......好硬，好尖......他们的脸被......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他们还拿着......矿石.....”
“后来，壮壮被这里的‘矿石’收留......他们要壮壮......切更多的肉......给客人吃。”
“你们......是客人吗？”
......
巴赫莱斯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半晌，在壮壮期待的眼神下，他点点头:“我是。”
壮壮转手，将一块不知从哪来的熟肉递过来，上面还散发着奇异的肉香味，闻起来，有点像猪肉。
只是这个形状，有些诡异。巴赫莱斯心中战栗着接过肉块，不料却突然间看到。
那肉块居然！
这一刻，巴赫莱斯懂了。为什么黑潮可以突然得到大批量的肉制品供应......为什么在饥荒中都可以分发大批的肉罐头。
而壮壮呢？再度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赛丽娜:“你.....你也是客人吗？”
赛丽娜几乎都快被吓哭了，至于为什么还没哭，那只能说明经过父母被杀，罗曼失踪，姐姐死亡的打击后，她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到离谱。
哪还敢说自己是客人？
她自然是拼了命地摇头。
而巴赫莱斯刚准备带着赛丽娜离开这恐怖之地，只见原本满脸天真无邪的壮壮，突然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庞。
那把屠刀高举，似乎已经对准了赛丽娜的方向:
“不是客人......就是肉！！”
屠刀落下，巴赫莱斯一把推开赛丽娜，两人堪堪闪过这一击。
而巨型屠刀落地，坚硬的地板都被切出裂痕出来。
天知道那一刀到底用了多大的气力。
“粉碎攻坚手？”
不怪巴赫莱斯这么联想，壮壮的动作实在是太像了，体型也像，换上一身装甲就更像了，简直是人形坦克。
壮壮见一击不成，缓缓收起屠刀，迈开步子追向赛丽娜，口中喃喃重复着一个字:
“肉......肉......”
巴赫莱斯见状，立马快步上前，在距离壮壮还有两米之时，纵身一跃，身子在一侧的生产线机器上借力，接着重重一脚踢向壮壮的脑袋。
“嘭！”
壮壮还是太高了，二米二简直是恐怖到离谱。即便是借力了，巴赫莱斯依然堪堪只踢到壮壮的肩膀，将其踹退了两步。
一个军人的全力，竟然仅仅让他后退了两步。
“果然是重装！粉碎攻坚手。”
巴赫莱斯看过当年伊伯特山事件的资料，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可，眼下想要克服，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当初乌萨斯军警和罗德岛在应对整合运动的粉碎攻坚手时，无不是出动了精锐的战斗小队。
哪怕眼前的家伙没有护甲，武器也不是大锤或者战斧，只是一把屠刀。但也足够骇人了。
退缩吗？
还是说.....
“孩子，往外逃。这我来解决！”
巴赫莱斯向赛丽娜喊道。
赛丽娜含着泪点头，快步逃向出口。
壮壮立即再度提着屠刀，追向赛丽娜。
这种程度的壮汉！奔跑起来简直如同重装卡车一般势不可挡。好在小女孩也不慢，很快窜到了外面，而壮壮重重撞在门框上，巴赫莱斯只感到整个房间都震了三震。
“肉.....肉.....”
“说起来你不信，其实我是素食主义者。”
“肉......”
好吧，看来闲聊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巴赫莱斯从没想到，自己在部队里训练而得到的军用搏击术，擒拿术，会用在一个比自己几乎大了两倍的家伙身上！
这简直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
不知过了多久，莽夫壮壮终于还是没能战胜一名职业军人。
终于，在巴赫莱斯的控制下，壮壮的关节被反握，脖颈被锁，倒在地上。
“壮壮......不能呼吸了......”
“壮壮......也要变成肉了吗......”
.....
巴赫莱斯又用缴械的屠刀，把壮壮的脑袋彻底砍碎。确保他不会变成什么伽刚特尔，这才放下心来。
环顾四周，周围挂着的肉至少以吨来计数。天知道有多少难民惨死在壮壮的屠刀下。
当巴赫莱斯步过案板时，看到，居然有一具尸体还没被处理好，居然还是丧尸的状态。
而两目红光，凶狠不已的丧尸，在看到巴赫莱斯后竟然面露怯色，动作也不那么野蛮了。
是被同类，残杀出了阴影吗......
如果说丧尸真的没有了人类的情感，那为何他们又要给予丧尸仁慈呢？
......
顺手解决掉这只丧尸，看着眼前大片的肉林。
巴赫莱斯只知道......这趟如果能活着回去，那真的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
......
“赛丽娜？你还在！太好了！其他人呢？”
“那里......那里有个奇怪的叔叔，他杀了好多人......呜呜，巴赫莱斯叔叔让我跑出来，自己留在了那里......”
赛丽娜成了唯一的生还者。
而巴赫莱斯，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