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韩木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树下的两人。
“韩掌马,还没休息啊……”程铭的笑比哭还难看,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位……朋友是?”韩木试探地问道。
“这是,”程铭咽了口唾沫,道:“这位,是我,是我的小妾,真是的,一路不知多危险,非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寻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本少爷过个两三月就回去了吗!真是胡闹!”
程铭佯装训斥,眼珠子可是转地溜溜的快,他只觉得怀中娇躯一颤,一双纤手环住了自己腰……
然后……
“程公子,你怎么哭了?”韩木不解,对程铭说的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妾,他打心底是不信的,不过看两人你侬我侬,跟吸铁石一样贴在一起,心中疑云打消了大半。
行路途中艰难险阻他岂能不知,掐着手指算算,从清平京到这里起码也有一百多里地,能克服困难一路追来,韩木也不免为这女子道一声:“好一位用情至深的女子!”
“哭?我感动,我太感动了。”程铭眼角泛着泪光,“情真意切”地说道。与此同时,他低下头,从牙根里蹦出几个字:“姑娘,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你不是想混进商队吗,这可是天赐良机……嘶,女侠轻点……”
女子没出声,手上力度可没松懈,放在程铭腰间的手又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一招,可真的是无师自通。
“听手下人报告,林中有异响,因此过来探察,既然,既然是公子家眷,韩某就不打扰了。不过商队已快到黑水谭,还望程公子早些回去,以免发生其他变故。”韩木火把一挥,慢慢退出了林中。
看着那一点火光闪烁渐行渐远,程铭长舒一口气,幸亏韩木选择相信了他,不然如果韩木靠近,看到女子一身夜行衣,标准的哨探打扮,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了。
“你,还不打算放开?”女子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熟悉的危机感再度来袭,程铭好似触电一般连忙放开手,看着刚刚逼近自己胸口的匕首,心里一阵后怕。
“姑娘,女儿家整日舞枪弄棒,万一伤着自己,那可不太好。”程铭“苦口婆心”道,心里还默默加上一句“这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打,目前来看完全没有胜算,程铭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嘴遁之术。
女子似笑非笑:“伤不伤着,跟你有何关系?哦的确有关系,毕竟有极大的可能会伤着你。”
“你这人怎能如此不讲理?这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刚刚若不是我,你现在哪里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女子砸吧砸吧嘴,道:“那你刚才为何不呼救?”
程铭两手一摊:“我左思右想,如果说那古怪庄院里的丫鬟是你的妹妹,也就是说你们极有可能隶属于一个组织,而且,能够把手伸出清平京,这个组织的规模不会小。虽不知姑娘实力如何,到时候真动起手来,单论我与韩掌马的交情,他未必愿意为了我与姑娘拼杀,但是姑娘的身份势必会暴露,一旦暴露,那姑娘此行也就作废了。与我来说,得罪了个深不可测的敌人,对姑娘来说,任务失败,想必也有不小的惩罚,既然两败俱伤,倒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说一说,姑娘你看可好?”
“说的倒是实话。”女子嘟囔一声。
程铭猜的不错,如果动起手来,女子有绝对的把握走脱,但是想起组织对于任务失败的惩罚……就是她也不由打个寒颤。
现在看来,唯一的破局点就是程铭,想要达到目的,真的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办了。只是一想起来程铭的所作所为,她就气得牙根子直痒痒。
“你说,你打算怎么做?”
见女子松口,程铭掩盖住喜色,认真分析道:“那就请姑娘委屈一下,暂时充当,额,在下的家眷,到时再寻好时机,探察宋宁一番,可好?”
宋宁终归是程铭心中一个大谜团,现在既然能够借力揭开这个谜团,何乐而不为呢?
“小妾是吧,那我可倒要好好看看公子有几分容貌,当不当得妾身的夫君呢。”女子突然像是换了个人,笑吟吟地走近程铭说道。
“姑娘,你站在原地看就可以,没必要再走上前来,免得被人瞧见,坏你清誉。”程铭义正言辞,脚下直往后退。
“荒郊野岭,那来什么人,公子还是让我看看吧!”
“姑娘,还是那句话,看,可以,请别动手……别,别打脸成吗?”
“你说呢?”
……
唐焱心不在焉地骑在马上,时不时还要回过头去,像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看到夜色中有脚步声同着说话声一起传来。不一会儿,在火光中看到了走来的程铭和一个他从未谋面的女子。
“程铭,马上就到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待程铭走近,唐焱开口道:“这位是?”
唐焱心说好家伙,没想到一会没见程铭身边怎么多出个人来,难不成是学了什么大变活人的戏法。
“先别管她是谁,”程铭忙拽着唐焱走到一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之前?之前好像是我们谈话来着,我们说的,说的,你看我这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唐焱被程铭这么一问,想了想回答道。
“那小娘皮的药竟然如此厉害。”程铭感叹,在他想的当口,唐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程铭瞠目结舌,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唐焱右手握拳在左掌心一拍道:“马上就要到黑水谭了,胡帮主专门派人通知,莫要乱跑,我这不听传话的人说你小子又没了影,特地来通知你嘛。”
原是虚惊一场,程铭刚刚提到嗓子口的心又稳稳落了回去,现在还不易让唐焱知道他与那女子之间的交易,这种事情,越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少一分危险,再说,他也不知前路如何,不会轻易把唐焱拖下水来。
他本就是处在深渊中的人,又何惧深渊呢。
“你呢?那边站着的姑娘是……”
“养的丫头,养的丫头。”程铭擦擦额头的虚汗,现在“小妾”两个字可是禁忌,他可不想待会脸上再多出一片淤青。
“你倒藏得严实,不过这怎么就出现在这了,而且我不是听说你爹不让你……”唐焱对程铭的话表示怀疑。
“谁都有点秘密不是,你要说这个,唐焱,你那两房侍妾,你爹知道不知道啊。”程铭斜眼看着唐焱的脸由红变青,从青变白,只觉得好笑。
唐焱咳嗽两声,尴尬道:“咱不是说好不说这个了吗,既然你不想说,那咱不问,不问还不成吗?”
这件事的起源还要追溯到一年前,唐焱酒后失德,跟万朝花里一对姐妹花玩起了一龙二凤,非但如此,还把从他爹那里摸来的银子拿做赎身钱,这第二天一觉醒来可就傻了眼,两个娇滴滴的佳人围在自己身边,行李归归整整放在床侧,说什么一辈子侍奉左右。
可唐焱哪里敢大摇大摆领回家,唐家家风严谨,唐父又极好面子,对这个经常胡作非为不学好的庶子,可以说唐焱就是他爹揉进眼里的沙子,这等荒唐事要让唐父知道,他就得祈求自己能不能挺过三个月在床上动弹不得之苦。可安置这女儿家也需要银两吧,唐焱一摸口袋,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昨天用作姐妹花赎身的钱,可是他打算细水长流玩上小半年的,其中有一笔更是偷偷把唐父书房里一副名人所画的山水图拿出去当了得来的钱,现在他的钱袋只剩下光秃秃几个铜板打转,自己晚上都得喝糙米稀饭去了,哪还顾得了别人。
万般无奈之下,唐焱只好求助程铭,借了些银两,先将姐妹花安置了下来,这件事也成了程铭揪在手里的小辫子,每次都把唐焱治得服服帖帖。
“真是小人行为,什么陈年烂谷的破事了,还像个娘们一样挂在嘴边。”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程铭笑容“温暖和煦”,还特意歪头把耳朵凑近唐焱面前。
“没什么,没什么。”唐焱赔笑道。
这边两人在这里悄悄话说得正欢,那边等待的那位可不愿意了,正好瞄见脚边滚落的石子,计上心头,脚下一发力,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在程铭的腿上。
“哎呦。”程铭心思都放在跟唐焱的说话上,未曾留意女子的举动。突遭袭击,程铭惨叫一声,差点跪在唐焱跟前。
等他看过去时,女子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脚,回敬以恶狠狠的眼光。
“没事,可能猛得走这么长的路,不太习惯。我有些疲乏,这就去歇息了,今夜怕是要你去别的地方将就一晚了。”放开唐焱扶住自己的手,程铭勉强站稳脚跟,心中苦不堪言,真的算是有气撒不出。
“我懂,我懂,你去吧。”
在唐焱充满暧昧的目光中,程铭一瘸一拐回到女子身边,领着女子走到胡圭分给原本用作他与唐焱休息的马车上。
刚一坐定,女子便开门见山道:“我姑且听听,你所谓的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