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墨岚炅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彘刚连忙为墨岚炅递起了茶杯:“墨小弟清起便一路赶来,应该有些累吧!来喝茶!”
“不知小弟从何而来,路途遥远的话往后墨小弟晚来些便是!”
彘刚自然没有忘记那日墨岚炅当着一众人面对自己的屈辱,心中早就打点一二,只是墨岚炅区区一个毛头少年,却有着好生劲力,又是来自山中,彘刚难免心升怀疑,若是动了山里某个隐士的弟子,彘刚只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世间流传一古言:宁伤势家三千嗣,不动隐士一汗毛。
自北境埃戈兵撤炎夏,不少汗马功臣退居深山,就连朝权中士,亦不敢随意侵扰。塱岭镇自北几百里便是埃戈的国界,如此敏感之地,彘刚自然不敢胡来。
彘刚将茶杯端在墨岚炅面前,墨岚炅却并未接来,彘刚额头渐渐映起了三两青筋,随即不自然的朝墨岚炅笑了笑,脸色快速的平静了下来,却依旧未逃过墨岚炅的眼睛。
采药之初,彘刚一如既往的亲切,采药郎们一头雾水,不知一向为人恶毒的彘刚,究竟是怎么了。
转眼间,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
“美人啊,今日想为我补什么啊?”
“不妨让那小子采些大补之物吧,最近公子貌似不如往日威猛了呢!”屋内依旧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妖艳女子手尖依旧在彘刚胸前勾勒着。
“哼!那小子我当什么来头,不过是个躲在山中的穷小子罢了!”
……
时间一天天流逝,彘刚对墨岚炅的态度,也渐渐变了起来,索性也未曾太过于刁难,墨岚炅只好隐忍了下来。
只是每当墨岚炅入山采药之际,总感觉周围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未察觉到什么。墨岚炅升起一丝警惕,行事便更小心了些。
往后的采药过程异常艰辛,得益于彘刚的功劳,时不时的命墨岚炅采集一些奇怪的药材,几乎小镇附近所有的采药险地,都有墨岚炅的身影。墨岚炅虽心生不满,但好在这些险地能采到师父所需的上品补药,倒也忍耐了下来。采药之余,偷鳄蛋,取蛇胆也成了家常便饭。
每当入山采药,墨岚炅便会抽身回到小木院,为师父打理一二。采药之处多为北岭中部的泥沼之地,离千影山脉不过十几里路,入脉再行五十余里便能回到小木院。
山脉如巨龙般曲折延绵,一路兽鸣不断,但墨岚炅对此早已轻车熟路,以他的身手,全力奔行来回不过是几个钟头。
如今彘刚又让墨岚炅去泥沼林中采药,缠角鹿茸两副,血鳄甲五片…都是些怪异的药材,但对于墨岚炅来说并不算棘手。
采完药材,墨岚炅依旧回到了小木院,将师父扶起后,墨岚炅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从那从那血鳄腹里取出的两枚鳄蛋,与新采的草药一同煮在了汤中,直到一切打理完,墨岚炅才离开了小木院。
天色愈发阴沉,回到药堂已然是黄昏,远远望见灰暗的药堂外依稀站着十几道身影,墨岚炅只觉心中一紧,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来到药堂外,只见石台边毕恭毕敬站着十数人,却大都不是药堂的人,何掌柜与彘刚正立在台阶上。
彘刚瞪着终于前来的墨岚炅,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小子,可算把东西送回去了?”
墨岚炅眼眸一颤,心中升起了强烈的警觉:“彘刚,你什么意思?”墨岚炅已然猜到了什么,索性脸色也变了起来。
“呦呵!小毛杂口气倒是挺硬!”彘刚一声讥笑,芝麻粒大的鼠眼瞥向了身后那几名身着黑衣的来客,墨岚炅也暗自望了过去,看那几人衣服上的一道道刮痕,几人似乎皆受了不轻的伤。
那几名黑衣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怨气,正恶狠狠瞪着墨岚炅。
“那小爷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彘刚嘴角微扬:“你最近都干了些啥,小爷我可是一清二楚!这几个月来,你没少拿着药堂命你采的药材,往那数十里开外的千影山脉跑吧?”彘刚挂着一副得意至极的面容。
“果然!”
墨岚炅脸色阴沉无比,死死盯着彘刚,看的彘刚竟有些发毛。
“不过你…你小子不简单啊!据我所知,那千影山脉再往北百里地,应该就是世人皆避之不近的极险之地,兽境了吧?”
“什么!”
“兽…兽境?”
采药郎们突然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纷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连一向让人琢磨不透的何掌柜,此刻也掩不住脸上的那抹惊愕,他并不知道彘刚为何叫自己前来,只是说有要事相告。
却没想到这炎夏至险之极的千影山脉中,居然有人居住,还是个毛头小子!
身后一名伤势较重的黑衣人行前一步:“小子,你可真让我等好受啊!为了摸清你的底细,我等刚进千影山脉便接连损失了好几个弟兄!一路拼死拼活都未偿跟住与你!”说到这,黑衣人个个怒目圆睁,似乎就要耐不住怒火。
“能以如此速度躲进千影山脉,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想你小子定非寻常之人,莫非…”黑衣头儿面色阴晴不定,自己于这塱岭镇一带混迹多年,却从未听闻过有此等之事,之前彘大人吩咐与自己任务时,就已经道明了他的疑虑,若非亲眼所见,黑衣头儿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毛头少年会有如此能耐。
“哼!你们这几个残渣能从千影山脉活着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墨岚炅冰冷道。
彘刚一声阴笑:“小子,你真当我等不敢将你灭…”
“你大可以试试!”不等彘刚说完,墨岚炅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彘刚身子一哆嗦,连忙躲在黑衣头儿身后,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毛杂唬了三分,彘刚只感觉头脑一热,面色再度硬了起来。
“彘少,这小子的来头我们还未查清,他既然三番五次的拿着药材往千影山中跑,想必其中必有隐情!”黑衣头儿在彘刚耳旁咐道。
彘刚却露出一抹讥讽,朝黑衣头儿摆手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高人会沦落到靠一个毛头小子采药为其求生?就算那千影山中真的住着这么一位高人,照如此看来情形,你觉得他还能对我等造成威胁吗?”黑衣头儿看着一脸从容的彘刚,顿时恍悟了过来,如此也不再有便毫无顾虑。
“你可知道在我们何家的药堂,擅自挪用药材是何之罪?”这时,一直不漏声色的何掌柜缓步前来,脸色有些发黑。
何掌柜并不愿为难墨岚炅,只是何家有令,凡擅用何家药材者,乃聚医堂罪中之重,按常理也是交与刑官施行重鞭;凡抗令者,当由刽子手拖台刑斩。此乃何家铁令,掌柜自然不敢违背。
彘家于小镇世代掌刑,墨岚炅这回只能算倒了大霉,掌柜也难以帮言。
“药材自始至终乃我所采集,你何家得以欺人太甚?”面对一众人,墨岚炅没有丝毫畏惧。
“墨岚炅,你口气很狂啊!”说罢,彘刚朝身后几人怒咆道:“还不动手!”
“你敢!”
墨岚炅顿时青筋爆起,怒火冲天。
“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刹那间,黑衣头儿携载浓郁怨气,瞬间朝墨岚炅拔剑袭向来,速度竟快到让人看不清。
墨岚炅心中一惊,没想到黑衣头儿身手如此敏捷,身形一跃,急忙后退了数米,闪到了药堂广场外数米高的一颗石柱上,那石柱周身雕刻着精美的鸟兽,是聚医堂象征性的建筑。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岚炅,没想到自己蓄谋已久的一击,居然被他躲了过去,顿时恼羞成怒。
“受死吧!”
未等墨岚炅喘息,黑衣人后足一弓便再次挥刀袭来,何掌柜面色终于慌了,正准备上前制止,却看到彘刚那张阴戾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众采药郎也吓得不知所措,没想到事情竟会闹的如此之大,掌刑之门嗣,如今却要命人大肆动刀。
这黑衣头儿不过是介普通武者,若非其趁机偷袭,墨岚炅方才也不会如此狼狈。
眼见黑衣头儿朝自己再次袭来,墨岚炅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黑衣头儿果然中了招。
“让你失望了!”
眼见那道身影愈发袭近,墨岚炅身形突然向后一跃,右拳猛地砸向石柱,石柱顿时化作了数截,朝黑衣头儿飞砸而去。
“噗通!”
随着一声惨叫,黑衣人应声飞出了数米远,重重倒在地上,广场的石板上接连出现了大大小小数道石坑。
嘶!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数吨沉的石柱就这么变成了碎块,零散的落在广场四周,原本就要得手的黑衣头儿竟然瞬间被石柱砸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如此景象,就连入世已久的何掌柜都不敢相信,震惊的望着广场外缘的墨岚炅。
彘刚惊恐万分的望着眼前一幕,脸皮不停地颤搐着,后背顿时冒出了一股儿冷汗:“怎…怎么可能!你们几个,快给我上!”
微弱的命令声传到了一众黑衣人耳中,五名黑衣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浑身哆嗦个不停,谁也不敢贸然行动。没人会想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子,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劲力。
“真…真是养了一群废物!”彘刚眼珠子一阵翻转,面色愈发阴戾:“墨岚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正当众人惊恐无措间,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响,刺眼的白光瞬间闪盲了众人的视野,墨岚炅抬头望去,只见耀眼的火花将灰暗的天空映个雪亮,周围鸟兽疯狂逃窜,药堂四处一时陷入了慌乱。
“这是…”
见黑衣人逐渐露出了欣喜的面容,墨岚炅有种不祥之感。
北郊一角,狗蛋望着不远处雪亮的天空,面色无比深沉,急忙将双刀插于背鞘,提了把长弓便朝西北奔袭而去。
“哥哥!”
“照顾好家人!”远处传来狗蛋的焦嘱。
一位身形怜弱的姑娘扶在了门间,望着狗蛋远去的背影,琉璃般的双眸闪过一抹忧色,正微微颤抖着。
正当墨岚炅屏气凝神间,药堂一侧的院墙上,浮现出一道朦胧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墨岚炅定眼望去,瞳孔骤然剧缩,额角布满了层层汗珠。
武界亦分武力高低,强能窥弱,弱不识强!
墨岚炅竟然看不出眼前之人是何武力!
“小子,你很了不起!居然让少爷连我也派出了!”耳边传来了一声妖娆的尖腔,墨岚炅只感觉心中一颤,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那道身影如闪电飞袭而来,看向墨岚炅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年纪轻轻就已有源魂二段的武力,那怪那个废物招架不住!”
四目相对,未等墨岚炅反应,一道生猛地拳风猛然轰来,墨岚炅只感觉胸口一热,顿时倒飞十数米开外,鲜血自喉间拉出了一道细长的弧线。
“你…你是什么人?”墨岚炅擦去嘴角血迹,吃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身着的白袍妖娆青年,强大的威压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哦?”
见墨岚炅居然还能站起来,白袍青年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
“哼!这位是我塱岭镇彘家护府,文幽大人!”彘刚面色阴戾道:“小子,既然你招惹了本少爷,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墨岚炅心中一惊,来的竟是是彘家护府!
彘刚挺着肚囊得意的走到文幽身旁,鄙夷的看着墨岚炅:“这下看你还怎么逞强!”
“文大人,动手吧!”
文幽的手段彘刚可是心知肚明,再次朝后退了开来,他可不想衣袍沾染了墨岚炅的贱血。药郎等人亦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文幽缓缓抬起了鹰爪,指尖缠绕着丝丝黑气,阴邪的看着墨岚炅。
想到培养自己多年,如今却卧病在床的师父,墨岚炅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流淌的两行泪,在月光映射下愈发的微颤。
墨岚炅即便十分不甘,但事到如今,除了心怀愧疚的离开,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呵呵!这么快便觉悟了吗?”文幽目光一利:“那就接受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