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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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岚炅大口喘着粗气,正准备追出院外,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师父极度虚弱的声音,一下便将墨岚炅的心魂拉了回来,如此关键的时机要是让战霄跑了,今后不知他又会怎么报复自己师徒二人,可师父眼下已危在旦夕,墨岚炅心中万分不甘,却也只好放走了他们。

  “那战霄跑了就…就别再追了,你心智还不成熟,当心…当心他使诈…”话音未尽,师父“哇”的一声喷出几口鲜血,身躯都在颤抖,显然那番话是强撑着说出的。

  “师父!”看着脸色苍白无比的师父,墨岚炅眼眶一润,急忙冲去扶了起来:“师父!您怎么了!”

  “为师没…没事,只是刚才消耗了些体力,有些疲惫。”

  将师父扶倒在了床榻上,墨岚炅急忙煎起了药汤,师父嘴上说的轻松,墨岚炅岂能看不出师父此番出手伤势究竟有多重。

  “结界!”

  墨岚炅隐约听到战霄口中说的便是这二字,结界是什么?自己跟随师父十几年,从未见师父施展过什么武技,更不说此等神通了;眼下师父本就虚弱无比,施展的此术却能让战霄惊恐万分,墨岚炅暗暗怀疑了起来。

  师父,您究竟是什么人?

  足足在千影山脉间奔了了数余时辰,战霄等人才停了下来,即便一路风寒彻骨,随从们却也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好险,差点就连老夫也要回不来了!”

  “三…三长老,前面就是……”

  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森林,随从们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千影山脉历来野兽横生,无人胆敢踏入,此番前来众人皆是伤痕累累,战霄更是心疼损失的那几名战家精良,那可是家族倾尽十几年心血培养出来的护府之才啊!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呐!老夫可算是长见识了!”望着身后那一座座泛着雪白的峰影,战霄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长老,前…前面是…”随从正欲再次提醒,战霄勃然大怒,一把扯住其衣领,瞪着一众随从,面色凶狠道:“今天你们就是死,也要为老夫劈山开道!”

  “是…是是,长老!”随从们吓的寒毛一竖,急忙闭上了嘴,十分谨慎的走在了前面。

  ……

  傍晚,师徒二人坐在空旷小院,明月浮空,映满了山中的萧条,也映照着墨岚炅那久不能平的震惊之色。

  “师父…”墨岚炅瞥了眼师父枯褶疲惫的面容,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结界吗?区区保命用的障眼术罢了。”师父自然看穿了墨岚炅的心思,“连为师这把老骨头都能施展出来,将来你也能学会的,眼下你只管好生练武便是。”师父语气有些虚弱无力,却又透着几分轻松,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又带着些许不舍,墨岚炅神色黯然,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每当听到师父漫不经心的言语,心中总会有种莫名的伤感。

  “师父,您怎么了?”看着凝望着星空,沉吟不决的师父,墨岚炅决定一问究竟。

  片刻后,师父面情凝重的转了过来,语重心长道:“这几日恢复的还好吧?”

  “嗯,基本已稳固。”

  “有段时日未去湖边转转了,趁今夜天气不错,不妨随为师走走。”

  “师父,您是说星月湖?”墨岚炅嘴里叼了片草叶,此刻却吐了出来,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星月湖位于诛羽峰腰部,说来也怪,诛羽峰常年冰霜雪冻,可星月湖却常年微波粼粼,不受寒气一丝影响,却也毫无生机。

  穿越兽境,师父依然是拂袖一挥,只是这次显得很是无力,一入诛羽峰师父面色竟出奇的红润了些许,墨岚炅不知师父是否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担心,也只好将这份疑惑藏在心里。

  走在星月湖边,湖面寒风凛冽,卷起了几片枯黄的望天树叶,月光在湖水倒影下潺潺晃动,一切竟显得那么不实。

  “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是平城新一届武坛会了。”师父凝望湖面,枯朽的声音,迎着一抹浓重的岁月感。

  “不知为师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湖面泛起泠泠月影,映射着师父苍老的面庞,望着一条条褶皱的痕迹,墨岚炅心中莫名一酸。

  “师父…”墨岚炅欲言又止。

  墨岚炅无父无母,自幼以来一直跟随师父习武,八岁起灵,那山脚的兽境边缘,便一直是墨岚炅的修炼之地。

  以前师父常跟自己提起平城的武坛会,说那是各路武者一较高下的比武大会,将来有一定会带自己去见识一番。墨岚炅心中莫名难受了起来,便转移了话题:“师父,何时我也能…参加那武坛赛”

  谁知师父面色突然严厉了起来,语气间带着几分阴冷:“人远没有兽类强大,亦没有那般脾性凶残,然世间最险恶的,是深不可测的人心。”

  “即便如此,武坛赛总不敢有人暗地造次吧?”

  师父并没有回应。刹然间,湖面突然涌起一道擎天冰柱,直直刺向了墨岚炅身体,墨岚炅毫无防备,瞬间便飞出了十米开外,腹部顿时出现一道血窟窿,好在这水柱气力较为柔和,并未穿及内脏。

  即便这样,墨岚炅还是感觉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痛,紧紧地堵着伤口,艰难地站起了身:“师父,你…”

  师父转身看向墨岚炅,气息也有些不畅:“危险本就无处不在!还不明白吗?”师父少有的再次用严厉的面孔看向他,有一瞬间墨岚炅仿佛感觉眼前这个老者既陌生又熟悉。

  “人心…真有那么险恶吗?”墨岚炅强忍伤痛,再次朝湖边走来,这次他倒是留了番心眼儿。

  骤然间,身后的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墨岚炅飞袭而来,墨岚炅前足一登,转身便是一记勾腿,将那巨石踢个粉碎。

  “人心之险,深不可测!”

  墨岚炅亦不知多年后,师父的此番告诫,让他屡屡在险恶人心中幡然醒悟,及时脱了身。

  “炅儿,这几年为师很是感谢你的照顾,只是为师这副皮囊已时日不多了,怕是无法再继续陪你左右,还记得为师曾跟你说过的话吗?”师父气息明显紊乱了起来,喘息了片刻才继续道:“你天资超绝,是个可塑之才,可在这险恶的世俗,难免会处处遇危,到时为师自会给你指条明路,还望你今后能有所大成,不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

  “不会的!师父,您这么厉害,怎么会……”墨岚炅痴望着湖面,双眸间划下了两行滢泪。话已到嘴边,却再也开不了口。师父的病情他再清楚不过,即便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到来,或者说每个人都会迎来那么一天,可墨岚炅还是难以接受。

  “命数定格,谁也无法逃避,你也渐渐的长大,是该学会独自闯荡了。”师父面色深沉,语气中传来了几分无奈,更多的是不舍,墨岚炅是他唯一的弟子,是他倾尽心血也想要让其成才的人。

  墨岚炅双目低垂,颊间淌过两行热泪,却不曾望见,师父那深邃的老眼中,也有一抹莹花!

  师父已经病了三年,这三年自己在为师父治病的路上也经历了不多不少大大小小的磨难,师父的病情却由时好时坏到愈发加重,难道苍天终究无眼,要想方设法的带走师父吗?

  离开诛羽峰前,师父递给了墨岚炅两枚透明的灵珠,说这是仅有的最后两枚灵珠,叫墨岚炅一定小心收好,不要擅自使用;说到这,师父面容夹杂着些许伤感,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墨岚炅看着这两枚遁珠,和以前那些金灿灿的遁珠并不一样,直径大了一圈有余,莫非这些…是能穿梭于兽境内外的遁珠?

  ……

  自从逃出了古洞,也让墨岚炅看清了一个事实,如果不是自己的无能,老僧给予的唯一线索也不会活活埋没在自己手里,也不会断送救治师父的唯一希望。

  从那一刻起,每当墨岚炅照顾完师父,便会前往凶兽林深处潜心修炼,哪怕群兽攻身,哪怕遍体鳞伤,墨岚炅也咬牙强忍着,一刻也未放松过;长期的磨练,墨岚炅倒也逐渐适应,长期紧绷的神经,让墨岚炅的面容映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毅与沉冷。

  时间已然过去了一年,看着形如枯槁的师父,墨岚炅心中犹如五味杂陈。最后一日,师父已然无法行动,整个人就是副面枯体瘦的样子,脸色苍白至极,就连说话都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墨岚炅静静地坐在师父身旁,紧握着师父的手,师父的声音已经虚弱到几乎听不清了,却还是慈祥的看着他:“炅儿…为师已…已无时日了,有样东西,你必须…收下。”不等墨岚炅说话,师父闭紧了双目,干瘪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一颗金灿灿的灵珠从天灵升了起来。

  “师父!”墨岚炅心中一沉,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急忙紧紧扶住了师父。

  “不要紧,我虽…我虽一把老骨头了,却还经得起这点折腾…”师父咬牙道。

  数分钟后,师父睁开混浊双眼,面色无比苍白,全然没了血气。

  “师父,你…”墨岚炅只感觉脑中如晴天霹雳,再也抑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师父,您究竟……”

  “此乃图灵珠,一件…一件极为逆天之物…”师父面露祥和之色,图灵珠缓缓落在了手中。

  “您为何…师父!这会要了您的命的!”见师父已气若游丝,墨岚炅面色骇然骤变。

  “图灵珠乃…乃为师独有之物,只有神魂极为强大的人,才能承…承载它的能量。”

  这一刻,墨岚炅终于明白师父的所作所为,原来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就连临终前都不忘了再帮一次自己。

  “不!师父!我不需要什么图灵珠!您一定要活着!”墨岚炅攥着师父的手,语无伦次道。墨岚炅身为一介孤儿,对他而言,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

  “为师已提前将其魂力封印…无论如何,万不能将此物泄漏…泄露出去…”说完,师父双掌猛然向前一推,身体骤然爆发出耀眼金光,将图灵珠封印在墨岚炅体内。

  “啊啊啊~”

  墨岚炅纵声而倒,身躯蜷成了一团,顿时觉得脑袋将要炸裂一般,神魂在剧烈地颤动着,浑身上下宛若岩浆翻滚般灼痛,周身泛起了耀眼的光晕,向四周荡漾着金色的涟漪。

  “忍着!千万不能失去意识!”师父近乎是吼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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