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逐一时气急,忘了自己正在散功。
抬手指向大长老的瞬间,身子里发出的爆响猛然加剧,砰、砰砰砰,犹如炒豆一般,止都止不住。
仇逐悔地脸色都变了,嘴唇哆嗦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这是着什么急啊,早知道路飞虎这么无耻,就不该想当然的以为他已经默许,而是该让他开口做出保证。
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眼睛看见的也做不得数,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都是假的!
爆响声中,不仅仅是嘴唇,仇逐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
随着嘭的一声,丹田爆了,仇逐的肚子陡然胀如圆球,身形却是缓缓委顿,举起的手耷拉垂到腿上,唯有一双眼睛不甘地圆瞪着。
“也不过只有十天半月的寿命,还想以此作为条件。”大长老冷哼一声,从仇逐身边走了过去。
仇逐在三师弟被大长老于空中斩杀的时候,激愤之下,气息曾有个短暂的紊乱,虽是一闪就过,可大长老仍然感应到,仇逐已是油枯灯尽,最多也就有十天左右的寿命。
仇逐妄想以残烛之躯,再重演几百年前的一幕,大长老是心知肚明,也就任由他表演,他作由他作,无妨任我行。
对大长老来说,让仇逐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这还是看在仇逐说出了原莽兽潮的起因,还有背后指使人,以及万江流去向的份上。
若是仇逐一来就强硬相对,大长老不介意先把他折磨一番,毕竟,龟缩在黑山五百年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在大长老走过身边的时候,仇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大长老最后这一句话,是彻底摧垮了仇逐。
本来还挣扎着留住一口心气,大长老这一揭底,就好似捏着仇逐的心挤了一下,噗的一声最后那一点气也没了。
…………
又一个铁爪堂弟子倒在脚下。
施小山双臂紧绷,两只手紧紧握着战刀,目光快速朝四周游动,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可眼里看到的,尽是一颗颗扎着褐白头巾的脑袋在晃动,没戴头巾的竟然没有一个。
那些铁爪堂弟子呢?那么多人我才砍了两个,这就没了?
施小山禁不住大喝一声痛快。
铁爪堂丹谷六十多名已然吓傻的弟子,被原莽四山修士团团围住,不消片刻,已是无一活口。
艾溪站在尤拓身前,
那一把漆黑战刀还插在尤拓胸口上呢,那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姑素姐姐送的,只有握在里或是收进宇合环里才能让他心安。
听到施小山发泄般的吼声,艾溪露出淡淡的一丝微笑。
一个被折磨了一年多的的人能够喊出痛快两个字,说明他的意志还在,人有志就有希望。
“艾前辈!”
施小山跑到艾溪身旁:“您说的这个办法真好使!大家都照着这个法子去做。
嘿嘿,这里没有凶兽,三十三个小组直接把他们的人围住,一刀一个真是快!
如果是以前,那肯定是各自为战,一边和对手拼杀,一边还要提防着身后,缩手缩脚的,那能这么快结束。”
施小山咧着大嘴直乐,话里充满着浓浓敬意。
牢狱破开的时候,施小山只看到万大小姐,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进入牢狱的两个人,认识的,只有从小看着长大的万大小姐一个人而已。
听闻大哥被带走的消息,万沝玉一怒之下,气息不受遏制地爆发,那筑基威压虽然只是一瞬即逝,可也不是施小山他们这些失去修为的人能抵挡的。
忽的被推倒在地,施小山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是筑基威压啊,
除了在师父和两个师叔身上见过外,
铁爪堂守卫牢狱的那几个筑基弟子,每隔几天就耀武扬威地对着他们释放一次。
对筑基威压的体会,施小山是再深刻不过。
可是,和江流大哥一起离开万家寨的时候,大小姐不是才通达建脉四重吗?
三年不见,怎么就变成筑基了?
艾溪追着万沝玉出去又折返回来,施小山都还在迷迷糊糊地。
直到艾溪走到跟前,让他伸出手把脉,施小山才回过神来,注意到眼前的这一个少年。
大小姐都是筑基了。
筑基,那就是前辈,能和大小姐一起杀进牢狱的,修为肯定不会弱,至少也应该与大小姐相当,要不然还不成了累赘。
即使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一、十二岁,施小山心头早已存了敬畏,一直是战战兢兢。
看他为众人疗伤,看他为众人修复修为,哪一件都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到的,再看他当场斩杀一名元丹修士,施小山已是心服口服。
若不是人多放不下脸面,施小山都想趴伏在艾溪的脚下。
“呵呵,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艾溪拔出战刀,也许是心理作用,尽管刀面上看不到一丝血痕,艾溪还是左右翻转着手里的战刀,就着尤拓身上的衣服擦了又擦。
“他们本来人就比我们的少,又是突然遇上,根本就想不到有人会在铁爪堂里袭杀他们,气势先就弱了,稀里糊涂地被杀也是意料之中。”
艾溪随口说到这里,提起刀,看着刀面上的反光没有一点污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望向施小山。
在施小山身后,一张张面孔洋溢着笑容,笑得舒畅,眼放精光。
艾溪没想到,这个时候所有的原莽修士都集合到了自己身前。
看得出来,他们的目光里流露出完全地信赖,艾溪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感动。
“是不是还不过瘾?”艾溪笑着大声说道。
“是!”
“刈草都没有这么快!”
“我们三个组才围杀了一个,转回头来就没人了。”
“哈哈哈!”
“你们自己慢了一步,还能怨谁?”
“小山!你们是第一个杀上去的,收了几个?”
“嘿嘿嘿,也才杀了三个,真像艾前辈说的一样,不过瘾啊!”
艾溪这一开口,围在跟前的原莽四山修士轰然说开了,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生死搏杀,倒像是收割野草一样。
艾溪嘴角含笑,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一张张兴奋地笑脸。
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无知者无畏。
壮牛怕虎,那是虎会吃牛已经成了牛的心魔。
心魔,是深入心底、渗透到骨子里的畏惧。
即使成年壮牛的力量和争斗都强过初生牛犊不知多少倍,可牠一见到老虎仍是四脚发软,浑身瑟瑟发抖,哪还有拼死一搏的气势。
人也一样,面对曾经奴役过自己的强者,骨子里都存有畏惧,更可怕的是,这一种畏惧就像野草般疯长,很快就会传播给身边、周围的人,包括子孙后代。
就算是以后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被心魔野草感染的人,骨子里的奴态仍是自觉地显现出来,卑躬屈膝,自认低人一等。
对眼前的这九十九个原莽四山修士来说,历经一年半的折磨,铁爪堂就是他们的心魔。
此前,在他们的心里,铁爪堂修士是不可战胜的,之所以迎着冲上去,不过是刚刚走出牢笼的悲愤出击。
没想到,曾经的神话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一刀下去,该死的还是死去。
心魔,像一蓬滋生在心底的野草,还不待传播到原莽大地,就在铁爪堂的肚子里,被自己收割然后踩在脚下。
倒下的是对手,站起来的是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