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19章 蒲无伤 ? 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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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朽忍不了这场面。”老胡公挨着方兴站在洞口,看着六十多名赵家村民鱼贯而入。

  昨日这时,赵家村还太平无事,短短几个时辰过去,几乎家家残缺、户户破亡,人鬼殊途。眼前的些可怜人,是这座边陲小村的最后幸存者。

  受尽苦难和骄傲,在到达溶洞的那一刹那,这些妇孺老幼们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悲声震天动地。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闻之也会潸然泪下。

  老胡公拍了拍方兴肩头:“来,跟老朽出洞一叙!”

  还没等少年出洞,老胡公便来到洞口悬岩之下。他身手敏捷,三两步便攀爬于其上,只震得巨石晃荡。

  “恩人危险!”方兴被吓得不轻。

  站稳后,老胡公把手递给方兴,“上来!”

  经历好一番挣扎,方兴狼狈不堪,但最终好歹还是爬上岩来。又往高处走了数百步,只觉此处地势极高,算是整片彘林的制高点。

  极目远眺,依稀能看到几里外的赵家村废墟,以及彘林边缘人头攒动的赤狄骑兵部队。

  “爹便是在那条溪中殉难的,”少年紧咬嘴唇,“果真如爹所料,鬼子目标乃是彘林。”

  老胡公颔首问道:“假如你是赤狄首领,将如何来攻?”

  方兴挠了挠头:“鬼子虽有两三百人之众,但彘林如此之大,又都是盘陀路。若要找得我等,岂不等同于大海中捞针?”

  “未必,”老胡公若有所思,“此次不同以往,赤狄人连赵家村都舍得灭了,搜查彘林更不在话下。”

  “搜?莫非鬼子能破译白杨树上的标记?”

  “不必费此周折。老朽做记号,乃是为了藏身,困住几个赤狄斥候还成。但此番他们人多势众,足以把小小彘林翻个底朝天。”

  方兴闻言,低头沉默不语。

  “你可知那黑烟是何意?”老胡公指了指远方,几处浓烟缕缕升起。

  “火攻?”方兴惊道,“他们莫不是想焚林,把我们彻底烧死?”

  “赤狄人可不傻,”老胡公摇了摇头,“彘林方圆数十里,兼之春雨连绵、树木潮湿,如何烧得起火来?”

  “若非纵火,那此烟必有缘故,这可不是炊烟。”

  老胡公清了清嗓子:“你不是想要出将入相、学万人敌么?”

  “惭愧。”想起曾经的大话,少年略有羞赧。

  “老朽今日便教你些为将之道,”老胡公有意指点,“良将者,当仰观天时、俯察地利、中晓人和。”

  “天时?可是预测气象?”方兴若有所忆,“晚辈初入彘林时,恩人曾言中那场夜半雷雨。”

  “十日之内仍有雷暴。地利,”老胡公顿了顿,“此间地势险恶,巍巍太岳山围住了彘林东面与北面,如同簸箕,只留得西面与南面两个出口。”

  方兴若有所思:“是了,鬼子确是驻扎于西、南出口,将我等包围。那可否躲进太岳山避难?”

  “太岳山?”老胡公耸了耸肩,“太岳虽是天险,但所经之路皆为悬崖峭壁,且山中寒冷、食物匮乏,撑不了几天。”

  “那我等岂不坐以待毙?”

  “只怕等不了多久,”老胡公又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狼烟,“自今晨起,彘林中已来了十余波赤狄斥候,他们每入林搜完一处,便会释放狼烟。”

  “这是何用?”

  “标记——有狼烟之处便代表此地已被搜查,如此便不会重复做无用之功。”

  “啊也!最近的狼烟,离我们栖身的洞府不到二里地也!”方兴吓得差点跳起来。

  “慌什么!”老胡公不急不慢,稳如太岳山一般。

  “是了!这溶洞如此隐秘,鬼子定然发现不了罢?”方兴试探问道。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亦无不被发现之洞,老朽的洞穴也不例外。”

  “那该如何是好?”少年略带哭腔。

  “这狼烟,赤狄鬼子点得,我们就点不得?”老胡公狡黠一笑,那表情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此计大妙,”方兴心领神会,喜上眉梢,“那速速去寻得狼烟来点!”

  “不急,赤狄狼烟皆为特制,放烟之前亦有暗号,哪能轻易仿得?”

  “那……”方兴又陷入了思索。

  “随我来,教你看看老朽手段!”

  老胡公早胸有成竹,带着方兴三步两步跳下巨岩。回到洞内,又取出一摞兵器,有棍棒、刀枪、弓箭、盾牌,还有绊马索。

  赵叔似乎天生对兵刃感兴趣,见此动静,蹭上前来问道:“老人家,这是要去做甚?”

  老胡公哈哈一笑:“老朽带这小兄弟去找赤狄斥候晦气!”

  赵叔吓得面如土色,赶忙道:“鬼子凶险,还是暂避洞中为妙。”

  “蛮汉短见!此洞看似安全,实则等死。”

  “要不留下方兴,我跟您去?”赵叔皱着眉头。

  “你身受重伤,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咧,还是留下休养为好。”老胡公断然拒绝。

  “此言差矣,反正都是条破命,不如同鬼子斗上一斗!茹儿他娘之仇,赵家村民之仇,义兄方武之仇,血债血偿,等不及也!”

  这驴脸黑汉子倒是战意正盛,老胡公盘算着,多个帮手便多点胜算。退一步说,洞中的即战力也就这两人,受伤的村防队长至少比瓜蛋子方兴更靠谱一些。

  老胡公故作为难之状:“带上你倒也无妨,只是你务必听我指令行事,不可擅自行动!”

  “那是自然!”赵叔拍着胸脯,只是用力过猛,竟又打得伤口迸出血来,不得不让茹儿重新包扎。

  “你们,切记注意安全。”

  茹儿所受箭伤只是皮外伤,幸好有老胡公丹药疗养,恢复得很是不错。她口中说着“你们”,眼睛却始终目不转睛看着方兴。既含情脉脉,又满脸关心。

  “小子要好好活着,可别再让小情娘担惊受怕。”老胡公揶揄道。

  “恩人就爱说笑。”茹儿红着脸掩袖走开了。

  分配好兵刃,三人便义无反顾出了溶洞。老胡公四处观望一番,最后选定在一条小路口上埋伏。他招呼方兴和赵叔过来,做最后的部署:

  “赤狄斥候历来三人三骑同时出动,交替走在最前头探路。如若遇袭,便会用哨箭示警。因此我等切不可放过一人一骑,否则便功亏一篑也!动手要快,下手要狠!切记切记!”

  赵叔连连点头,方兴也是似懂非懂地答应着。这少年可是平生第一次与鬼子“作战”,他看起来紧张极了。

  老胡公顾不了许多,他在赤狄必经之路上安置好绊马索,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交给方兴。赵叔已然手握长矛在树下伏击,自己则三两下爬上了树,准备放箭。

  “成败在此一举,此计若成,我等方可苟延残喘数日!各就各位,鬼子来也!”

  果然,片刻后一支由三个赤狄骑兵组成小队便朝埋伏圈而来。

  依照老胡公事先安排,放过第一骑,在第二骑即将通过之时,由方兴拉起绊马索,随后与赵叔共同击毙倒地的鬼子。至于第一个和第三个骑兵,则交给老胡公弓箭收拾。

  开局还算顺利——第一个赤狄骑兵通过后不久,老胡公一箭直中他后心,一声闷响,摔倒地上。

  第二个骑兵吃了一惊,策马要一看究竟,未曾想脚下生出绊马索,未及勒马,也栽倒在地。

  瞅准时机,赵叔一个箭步杀出,举长矛便刺。只可惜他此前受的伤实在太重,这一下软绵无力,被回过神来的赤狄鬼子抓住矛头,两个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但这一切方兴看在眼里,却半天没有行动。

  “傻小子动手啊!愣着作甚!”赵叔大吼着。

  少年这才如梦初醒,别扭地抄起手中长剑,瞄准那斥候后背砍去。

  可惜,这一击如隔靴搔痒,连赤狄皮甲都没能剁开。这鬼子逃过一劫,便拔出匕首就要朝赵叔刺去。方兴看得呆了,手中长剑迟迟再没动静。

  赵叔命悬一线,破口大骂道:“竖子忘了父仇么?”

  方兴刚被吼得回魂,老胡公的箭矢早到,射穿了那赤狄斥候的头颅,死尸倒地。

  赵叔虽逃过一劫,但原本的伏击计划却被打乱。老胡公此箭本应射向最后一骑,但这一耽误,那殿后的鬼子赶紧朝天空放了哨箭。

  “咻——咻——”

  哨箭的声音凄厉,划破长空,这下,附近的其他赤狄斥候很快就会蜂拥而至。

  赵叔绝望地闭上眼睛,显然疼痛快让他昏死过去。至于方兴,这可怜的孩子面色煞白。自责有什么用?本以为他不再是废物,看来老朽的结论还是下早咯。

  求人不如求己,老胡公只得跳下大树,连发三箭,把那示警的赤狄鬼子射翻在地,又箭步上去一刀结果了他。

  紧接着,他从鬼子尸体上又搜出两只哨箭,“咻咻——咻咻——”

  “老人家,你这是?”赵叔闻声骇然。

  “一声示警,二声解除,”老胡公忙完一切,才长松一气,“亏你还是村防队长,这都不懂?”

  彘林又回归死一般寂静,只留下三具死尸,三匹马,三个惊魂未定之人。

  “抱歉,我……”方兴声音如蚊,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乱七八糟,打的这叫什么仗?”老胡公又搜出鬼子报信所用的狼烟,打火点着,“指望你们打鬼子,老朽倒了八辈子血霉!”

  青烟直冲云霄,赵叔和方兴面挂惭色,但他们已然确信危险暂时解除,村民们也逃过一劫。只不过,鬼子会给多少喘息时间,便不得而知。

  “埋人,埋人!”老胡公径直去拉那三匹战马的缰绳,嘴上犹骂骂咧咧,“天杀的,这都叫甚么事,遇到你们之后,净在埋人!”

  先是两个追杀方兴的赤狄鬼子,然后是昨日埋的四个赵家村民,今天又轮到这三个斥候。太岳山神,下一波被埋的人又会是谁?

  草草掩埋了赤狄斥候尸体后,老胡公又觉得那三匹战马碍眼,抽出青铜匕首,一刀一匹,结果了战马性命。如此暴殄天物,看得方兴和赵叔目瞪口呆。

  “骑不上便吃了它!”老胡公割下几块马腿肉,装入皮囊,背在身上。

  方兴亦搀起再次负伤的赵叔,三人往山洞而去。

  回到洞中,方兴同村民们简单讲述了战斗经过,他倒是坦诚地检讨了错误。听说此计成功,洞内一阵欢呼雀跃。

  老胡公只顾低头喝水,他并不觉得情况有甚乐观。但能让这帮老幼妇孺把负面情绪释放出来,总比天天听着不绝于耳的哭丧声要强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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