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间,搭乘渡船横越维吉玛湖,幻影旅团在码头下船,直奔实现沼林速度的沼林村。
过去一年,仰赖伐木特区的带动,他们已经进化成维吉玛湖南岸,屈指可数的繁荣渔村,至少去年墙缝透风的酒馆,今年看起来粉刷簇新。
要了间房,维克多与安古兰两人钻了进去,开始积极备战。
昨晚兰斯米特所说,关于暴乱在即的事,少年当然不会尽信,没想到市场调研却吓一跳,许多平民都知道最近种族冲突频发,但是却又都视而不见,好像不去关注,事情就会逐渐消弭似的。
“听着安古兰,我们今天是来与亚伊文沟通的,所以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主动发起攻击,但是看到他‘变红’,你可以拍腿示警。”
团长边叮咛边将好几枚恶魔之尘塞给团员,连带增益药水也让少女插上腰带,然后维克多的手伸进草药包里,眼神空虚晦暗不明。
“威克怎么回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难道是生病?”
犹豫了一下,少年点头认同,“算是一种病,火力不足恐惧症,蜂窝与舞动之星的库存都少于五枚……铸坊大战打完虽然有补充材料,但抽时间制作的新品,凯尔莫罕防御战又消耗掉。偏偏最近忙附魔,没有时间做爆弹,如果等会万不得已,一定要炸出一条道路,我怕不够用。”
安古兰“嚓!”钢剑出鞘半截,“柯里昂先生,不要紧张,‘黄金鹰’乐意为你效劳!”
“确实你很可靠,但是有的时候,蜂窝还是比较方便,”在心中默默盘算丛林战爆发的可能,与自身两人的装备实力,维克多手指桌面上轻敲几下,“还是可以的,翻桌的几率不高!我们走吧。”
……
没过多久,“飕…飕飕……飕!”声中,安古兰与维克多两个人抱头鼠窜,缩在树干后面躲避箭雨。
他们俩出“沼林村”后,不是向东去人类的地盘伐木区,而是向南接近松鼠党活动的范围,结果才进丛林没多远,幻影旅团就受到热烈款待,总算这次不需要团员扑倒,团长自己就能反应过来。
还真是让人怀念!这该死的似曾相识,维克多好气又好笑,这些精灵多半是新来的菜鸟,居然认不出自己。
“Caelm,evellienn!N‘aenaesparame。”
“EsseaCaera‘Muirehe‘ghern。”
“Ceádmil,WeddDolBlathanna!”
后面其实还有一段,去年离开浮港,临别时托露薇尔贴在他耳边,一个个字念给他听,要他牢牢记住,告诉他被松鼠党伏击时,喊出来可以救命。
去年他曾经用过,不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
所幸前面的部份已经足够,尾音落下,效果立竿见影,箭矢在女声指挥下沉寂……
没多久,一个女精灵从树丛中单独站出来,站在空地说道:“是你吗?维克多,我的狩魔大师?”
她的声音清脆爽朗,出乎意料的熟悉,安古兰与维克多面面相觑,他们都认出这个音色。
从树干后微微探头,果然是熟悉的老朋友,浮港认识的草药师托露薇尔,出现在沼泽森林中。
阳光从树叶缝隙洒落,照在她脸上光洁的额头,艳丽的纹眉,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看起来比去年分开时更漂亮。
长身起立,维克多慢慢走出树干的遮掩,让精灵女郎清楚看到自己正面。
右手掌心向上,置于胸前,优雅从容的行礼,“好久不见,托露薇尔.爱普.赛西尔女士,猎魔士学徒维克多.柯里昂向你致意。”
从看到她开始,少年就知道今天打不起来,毕竟他与她之间,是真正因为音乐而结缘的管鲍之交,那交情是杠杠的,质量非常好,丝毫不掺水。
看着维克多的正脸,她笑的甜美灿烂,四条刀痕为证,依稀能辨别出去年稚嫩──果然自己那晚喝太多了!
挥手让部下收起武器,托露薇尔向前几步,与维克多贴面轻拥,曾经比她矮小的少年,现在已经比她高壮。
稍微分开,女流氓毫不客气地使出抓乃龙爪手,“你的变化太大,若不是听你自称猎魔士学徒,我还真没有想到……。”
“我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唤出安古兰,三人来到湖畔叙旧,交流这次误会发生的起因,才知道她现在尴尬的处境。
原先托露薇尔与她率领的草药营,是直属“百花谷女公爵.法兰茜丝卡”指挥的教习团,受命外出私下传授松鼠党草药与农耕知识。
但在离开浮港,来到维吉玛周边后,本地的松鼠党成员没有参与学习的意思,反而要求他们暂时放下教授任务,加入抗击维吉玛的事业。
他们不愿意接受整编,所以单独在野外立营。
但城卫兵对付游击队的政策也在收紧,当前每条松鼠党的“尾巴”,可以换到二十奥伦,为此他们已经遭受过几次雇佣兵袭击,损失好几位伙伴,是以开始时才会反应激烈。
但要放弃使命离开,他们却又面临食物短缺的麻烦,亚伊文明显对他们这营人手有想法,给他们补给控制得很谨慎。
对托露薇尔的抱怨,维克多听的扶额无语,这都是些什么烂事,真特玛德的一摊烂事……。
其实托露薇尔的遭遇,大半是被迁怒,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北方的松鼠党对于百花谷女公爵.法兰茜丝卡.“山谷雏菊”.芬达贝,都保持疏远甚至恶意的态度。
正所谓爱的越深、恨得越深──
所有北方的松鼠党,都可说是“维里赫德旅”余孽,这个旅的编制属于上次尼弗迦德战争时,让北方诸国焦头烂额的游击队。
他们曾经与“山谷雏菊”并肩作战,愿意为她,为夺回故乡百花谷而死,彼时法兰茜丝卡的称号还是“精灵女王”。
直到战争尾声,当“布伦纳之战”后南北胜败形势逆转,为保留到手的胜利果实,恩希尔与法兰茜丝卡同意支付三十二名“维里赫德旅”军官,把他们交给北方泄愤吊死,换取诸国承认尼弗迦德对辛特拉的事实并吞,以及百花谷建立公国地位。
凭借辛特拉合约,精灵终于夺回故乡,曾经的“精灵女王”,现在以“百花谷女公爵”的身分统治多尔.布雷坦纳。
法兰茜丝卡实现对同胞承诺的精灵复国,但被牺牲的军官部下,多数都拒绝回归百花谷,情愿在北方持续游击队行动。
是以托露薇尔这营人,倘若当地游击队的指挥官比较念旧情,他们就会备受尊重,获得充足补给。
但亚伊文对法兰茜丝卡的恨意,甚至比浮港的直接受害者.前任维里赫德旅指挥官.复仇之魂“伊欧菲斯”还要更深,所以他们当前的处境算是泥足深陷。
从女精灵侧面的叙述,少年初步判断亚伊文这回很可能是认真的,打算在维吉玛掀起暴乱,让泰莫利亚感到疼痛。
面色凝重,“啊…一袋米要扛几楼!”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转头看向维克多,托露薇尔不明所以,作为精灵,少有她听不懂话的时候,通常只有她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讲话。
倒是安古兰曾经听维克多讲过,主动帮忙解释:“这是贝尔镇的用语,意思是‘感受痛苦吧!’因为一袋米扛好几楼很重,所以会感受痛苦。”
回过神来的团长,刚想说自己是口误,没想到团员却已经解释完毕,也就不画蛇添足。
“所以可以的话你们是想离开的对吗?”维克多认真问道。
托露薇尔肃然摇头,“但是没有补给,我们也走不了多远。”
“朋友是干什么用的?食物的事情我跟安古兰会解决!不骗你,俺们在城里有赚钱,平常都是穿金戴银,一手一个大鸡腿,吃一个扔一个!”
说话时少年挤眉弄眼,表情生动,少女也在旁边歪嘴应和,女精灵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在湖畔泼水游玩,彷佛回到去年还在浮港的时光,那些不开心的部份都被忘怀,记忆里剩下全是美好。
……
下午时间,婉拒托露薇尔派人领路,她泥菩萨过江,又不晓得此行会谈成怎样,就别牵扯进来。
按照女精灵指引的方向前进,这回幻影旅团倒是表现的很有排面,不仅没有被弓弩款待,而且走没多远,树丛就沙沙声响,一个不认识的斥候出现,微微鞠躬,又一言不发的在前领路。
安古兰摇摇头,维完多知道意思,看来一年不见,亚伊文这个老朋友并没有翻脸不认人的打算,或者说就算有,这位斥侯也不晓得。
但再缜密的计画,最迟等靠近营地的时候都会无所遁形,鹰眼视觉侦测敌意的能力,涵盖三十码距离,实在是强力的无话可说。
如果野丫头现在爬上树巅,发动俯瞰的鹰眼视觉,侦测灵光甚至会扩展到一百二十码,完全是开图作弊的等级,加上各种奇遇连连,有时候少年都不禁怀疑她像杰洛特或希里一样,拥有世界主角的命格,唯一短板,就是没有“不可思议的炼金术”!
步履轻快,随他们三人接近营地,周围树丛的沙沙声也越来越密集,安古兰眉头微皱,但没有做出过激反应,而是平静前进,注意到这个情况,维克多也就放下心事。
营地这么多非人族群,不可能没有对幻影旅团怀抱敌意的精灵,但只要敌意分布不是很密集,或有组织的接近,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斥侯的脚步没有迟疑,他们很快深入营区,帐门掀开,重见亚伊文的瞬间,维克多感慨盈怀。
他穿着熊毛装饰的皮甲,脸上挂着自信微笑,招牌的凤眼依旧,但曾经漆黑浓密的头发,如今却有不少白丝掺杂。
他咧嘴微笑,“好久不见!我的朋友维克多,能见到你平安真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被你坑害,我们本来不需要好久不见。”大摇大摆地坐到他面前,维克多注意到帐篷中有不少护卫。
微笑变成苦笑,“对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或许吧,但如果时间重来,你还是会那么做的,不是吗。”说完叹口气,维克多向周围比个手势,“我们谈话的时候,还需要这么多人陪同?”
“抱歉没注意到。去年银行那件事的后遗症,让这颗头颅价值上千奥伦,我遭遇很多刺杀!”亚伊文摸摸脖颈,语带自嘲,却没有让手下离开的意思。
少年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因为对方明示不相信自己。过去精灵可以只带一个部下,与自己穿越半个丛林,观察狩猎魔物的方式。但是此刻就在营地中,他宁愿保持护卫不离身!
不过话说回来,维克多承认没资格怪对方不信任,毕竟他自己也从来没相信过亚伊文,他不相信任何一个“汉萨”领袖!
放下心事,少年调整语气到轻快,“报应哪!谁让你一口气让那么多封地贵族悬白!……算了,看在过去的交情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想干嘛?不是真想挑起战争吧?”
凤眼瞇起,亚伊文笑容收敛,双手抱胸。
……
傍晚将夜。
一叶轻舟,从沼林村北向维吉玛,末班船首,维克多盘坐托腮,回想松鼠党营地的对话。
关于那个问题,精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建议少年没事最好离开,去北方瑞达尼亚、西边史凯利杰、东面亚甸或东北的科德温,哪都好,就是不要留在维吉玛,好像曾经有人也建议自己离开维吉玛……。
“既然你这么烦恼?刚刚为什么不干掉他就好?炸弹全开应该有机会!”坐在旁边的安古兰问道。
环视周遭无人,维克多瞪她一眼,“干掉他,然后被他的手下剁成肉酱?你哪来这样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快告诉我是谁毒害你的?”
团员科科笑得猥琐,估计是看团长烦恼,开个玩笑调剂气氛。
伸手弄乱她头发,“而且就算得手也没有用,他是火种而不是柴薪,干掉一个亚伊文,很快会有亚尔文,干掉一个亚尔文,后面还会有亚杉文、亚士文出现。
无缘无故的暗杀,徒然陷入仇恨的回圈,此外毫无意义。鹰眼视觉盯着,那怕立场相斥,他不也没打算干掉我们?”
安古兰颔首受教,对方要有敌意那没问题,预防性反击很正常,但亚伊文刚才确实全程没有泛红。
“旅团的守则是行侠仗义惩恶除奸,不要随便把自己当救世主,这件事我们站远点保持距离,先帮托露薇尔弄吃的比较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