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霍格尔都沉浸在索恩的折磨之中，如果之前是因为索恩的颐指气使的使唤自己是为了掩护他的贵族身份而让自己感到生气的话，那么现在，霍格尔已经有了想把座椅下的火枪拿出来给索恩一枪后，跑回莫尔修道院发下静默誓言发誓一辈子不出修道院大门的想法了。走在前往席尔瓦尼亚的大路上，只要路上没有人，索恩就会保持那晚杀吸血鬼时的微笑然后给自己讲故事，美其名曰这是《成语故事大全》在猎魔人圣殿上看来的。

　　现在商队里的所有的人，只要没有特别需要，几乎没有人多靠近马车一步，直到戈坲里骑士长听过几次后，霍格尔才算解脱，但是从一个人讲故事就变成了两个人的讨论，霍格尔现在坚信自己听到过的关于猎魔人的传言，那就是一帮比任何黑暗生物更让人可怕的恶魔。

　　“霍格尔，你看着我干什么？”索恩躺在马车的座椅上，依靠着车厢的厢璧上，一条腿完全摊开，而一条腿屈起，上面正放着他那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之前索恩正拿着一支黑色的羽毛笔飞速的书写着。

　　“没什么，我年轻的老爷，只是看看你有什么需要么。”霍格尔强压着自己火气，想着前几天对着镜子练习的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在写什么，你的故事集么，你真有一个当儿童故事作家的天赋。”

　　“你真这么认为么？撒谎可不是一个骑士所为。”索恩一口喝干了放在车厢里矮桌上的水，又拿起羽毛笔在墨水瓶里沾了沾，边写边说道“我从来没什么写作天赋，更不会讲故事，我只是善于让别人说真话而已，你会觉得几天前我残忍，觉得我不该杀死那个巧舌如簧的修道士，但是仔细想想，我对他的问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友情提示一下，有时候想问清问题，并不是从开口说话开始的。”

　　“那么索恩你作为猎魔人就可以说谎了？”戈坲里骑士长骑在一匹马上，跟马车并排行走着。“还在写你的笔记？”

　　“骑士长大人，其实撒谎的目的是获得利益，而说真话也是为了获得利益，当利益足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说谎。当然所有人也会说实话，关键在于是否对于自己有利。”索恩合上笔记本，拿在手里摇了摇然后塞进了随身的挎包。“记录一下总是好的，我不希望谁看到，但是也不在意谁看到，也许这个笔记更多是给自己。”

　　“谎言和现实对于我来说其实很简单，别人对我说实话，还是别人对我说实话，不管我对别人撒谎，还是别人对我撒谎，都不重要。就像这几天来，霍格尔修士对我的鄙视，或者对猎魔人的鄙视都一样，就像猎魔人这个称号一样，别忘记自己是谁，因为世界不会忘记，只要我们学会面对和无视那些可以伤害我们的东西，化阻力为助力，这样我们就能勇往直前。至于猎魔人这个称号，那就这样吧，既然世界愿意给你起一些绰号，冠上一些头衔，那就开开心心接受好了，而且很多猎魔人都乐在其中，这样就不会有人用这些东西来伤害我们了。”

　　“你们倒是看的开。”戈坲里骑士长低头让开一根树干，重新开口“老维吉尔告诉你这些的的？”

　　“其实是我告诉他的，老师一直对猎魔人这个称号不怎么待见。”索恩倒满一杯水，从车窗递给了戈坲里骑士长“老师一直觉得只靠单纯的猎杀和恐惧并不能改变帝国日渐衰落的事实，可是猎魔人就这么点人，又没什么办法，所以他一直很无奈。”

　　“那你怎么看帝国马上要开始的帝国选帝候重新推举新皇帝这件事。我记得你们猎魔人手里可有一票。”

　　“有和没有一样，大宗师沃克玛肯定会依照惯例投给瑞克领的选帝候，也就是老皇帝的独子卡尔·弗兰兹。而我们猎魔人也会依照惯例跟随西格玛大宗师的投票结果投给他，他自己又是选帝候，所以他就有四票了。”索恩接过戈坲里骑士长递回来的杯子。重新倒满，递给了霍格尔。

　　“那么你认为卡尔·弗兰兹会成为新的皇帝了？”霍格尔接过杯子，但是却没有喝，而是向问索恩问道。

　　“我的霍格尔修士，你可真是个好骑士。”索恩抬抬手，示意霍格尔赶紧把杯子喝干“你不是挺爱喝甜的么，最后一点蜂蜜都给你了，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蜂蜜给你喝了，赶紧喝，对你的伤有好处，前面我还指望你再搞出点什么事让我乐呵乐呵呢。”

　　“我那是意外！”霍格尔又想起几天前在死亡线上打了个圈的事，虽然受了点伤，也是索恩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他不能老拿这个说事。“听索恩说。”戈坲里骑士长没有理会戈坲里，而是看着索恩让他继续说下去。

　　“闲着也是闲着，那行吧，刚才已经说过了，瑞克领会有四票，但是帝国本质上还是选举皇帝，皇位其实是在个个选帝候之间来回转换的，霍格尔考你一道题，两百年前，帝国发生了什么？”看着霍格尔苦思冥想的样子，索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行了，别想了，就不拿历史课折磨你了，两百年前，斯提尔领的选帝候当选为皇帝，而同时与他竞争的塔拉贝克领的选帝候奥提莉娅女王并不同意斯提尔领的大公加冕登基，表面看是选举结果出了问题，但是问题的本质还是塔拉贝克领和斯提尔领之间长期矛盾爆发的总和，边境，贸易，领土，反正随便什么，而没过多久，米登领的选帝候也宣布自己加冕为皇帝，为的却是尤里克教派和西格玛教派的国教之争。然后帝国就开始内战了。不然你以为二百年前的“三皇时代”是怎么来的。当所有选帝候的野心开始膨胀的时候，这样所谓公平的制度就跟个笑话一样，其结果就是内战就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大家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能退让一步，因为谁的背后都有一大堆的利益的支持者和获益者。“虔诚者”马格努斯可以在上一次混沌大入侵和吸血鬼战争中的时候重新统一帝国，其实本质上还是大家面对巨大外部威胁时没有办法时一种抱团取暖的被迫选择。”

　　索恩接过杯子，随手扔在桌子上继续说道“你看现在，帝国现在面对的是与马格努斯面对的情况一样，卡尔·弗兰兹有西格玛教派的支持，米登领的选帝候鲍里斯·托德布林格有尤里克教派的支持，这就相互抵消了，而且现在谁也不知道其他选帝候的态度，大家其实都在相互等待，相互试探，我觉得我们这次进入席尔瓦尼亚我的老师就是打算给帝国找个强大的外部威胁，倒逼选帝候们尽快合理的选个皇帝出来，不管是谁，反正是个人就行。”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戈坲里骑士长惊讶的看着索恩靠在车厢上懒散的样子，“你好像很不喜欢教会对帝国政治有太大的干涉？”

　　“一点拙见，我的骑士长，我不反对尤里克，更不反对西格玛，我读过的历史上有很多不管是聪明才智还是个人手腕都惊才绝艳的人来辅佐自己的君主开创一片伟业的人，可是那是有了真正合理的法定统治者之后，不管是尤里克还是西格玛，甚至是穆特半身人手里的这总共五张票，在我看来，如果过分的介入这次竞争，都是祸乱的危险。”索恩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选帝候一共十人，除了之前提到的瑞克领卡尔·弗兰兹和米登领的鲍里斯·托德布林格以外，还有我们现在在的土地艾维领的马略·雷道夫，之前的斯提尔大公阿尔贝里希·豪特-安德森，其实他们都有机会成为皇帝，马略·雷道夫掌管着帝国的粮仓，卡尔·弗兰兹除了是老皇帝的独子以外还有西格玛教派的支持，而鲍里斯·托德布林格有尤里克教会，阿尔贝里希·豪特-安德森则会极力拉拢穆特半身人的帮助，其实这里还有一个不是选帝候甚至没有投票权但是却影响深远的一方，韦斯特领玛丽恩堡的商团领袖，埃米尔·冯·柯登，毕竟当皇帝是需要钱的，而且特别贵。”

　　“该死的。”霍格尔忍不住骂出一句“那么照你这么说帝国的内战无法避免了？”

　　“当然可以避免，也必须避免。”索恩看了看依旧骑着马看向自己的戈坲里骑士长“我们这一行人本来的愿望是探查席尔瓦尼亚的问题，可是现在这个事件基本上算是解除了，即便我们立刻折返也知道吸血鬼们打算搞点大事，但是我们依然前行的目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不能让帝国还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时就陷入新一轮的战争，所以这一趟我们现在不光要彻底弄清席尔瓦尼亚发生了什么以外，就是要尽力的给吸血鬼找麻烦，让他们没时间利用选帝的这段帝国皇位空悬的这段时间搞出更大的事，谁知道他们到时候唤醒出什么来。我不喜欢战争，尤其是打的天翻地覆，而且可能死去的人重新站起来的战争。”

　　“有人说过你如果不做猎魔人的话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政客么？”戈坲里骑士长看了看索恩，指了指前面巡逻的穿着黑色和黄色相间条纹的服装的军人“到边境了，你去交涉。”

　　索恩探出头，看了看正在盘查的军人，缩回头又懒懒洋洋的靠近了车厢“队长先生，你是在赞美我呢，还是讽刺政客说谎的本领和无耻呢？”

　　“都有，自己体会。”戈坲里骑士长一抖缰绳，胯下的战马开始迈着轻快的步伐想着队伍的前列跑去。霍格尔直接笑出了声，“索恩先生，我想戈坲里队长说的是你的无耻，没有丝毫的赞美。”

　　“纠正你一下，是索恩老爷。而且有时候无耻并不是一种缺点，而且这时候不无耻才是错误，如果无耻可以达成你高尚的愿望，那么它就不是无耻。所以，在争斗的过程中请多讲究手段，而不是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