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朱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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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朱老爷子最担心的是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自小聪明,后来还上了中专。但不巧的是,上学期间赶上了“文化大geming”。后来在他的要求下,儿子只得回到大队当了民办老师,在大队、在镇上教过小学和初中。他儿子既做过小学的校长,也当过中学的普通老师。儿子的书教的好,模样方正,方圆几个大队和镇上的人都知道朱家台有个教书厉害、英俊潇洒的朱老师。

  前几年,儿子借了点钱,安排一家人挖黄土、打砖坯,借用队里的砖窑烧好了砖。又请人到市里拉来了石灰和水泥,找了泥瓦匠和木匠的远房亲戚们,将家里的平房换成了前屋两层、后屋一层的楼房,一家人住得宽宽敞敞的。

  前屋西面这一间是堂屋,堂屋有一扇门,通到儿子儿媳的卧室。这卧室的后面是上楼的楼梯,一楼正对楼梯、紧挨堂屋的是一间小耳房,里面放了一张床,但因为里面没有窗户,光线不好,所以没人住在里面。现在就放一些米桶、腌菜缸等,里面都是当季正吃的粮食。

  耳房的房门和楼梯之间是一条宽约1米5左右的小走廊,通到后屋。沿着这条小走廊向后走去,左侧是耳房的墙壁,右侧是一个小天井。天井里有一口水井,这天井因为夹在南北西三面墙中间,轻易不能被太阳光照射到,又经常被压上来的地下井水冲洗,所以冬暖夏凉。

  走廊尽头就是厨房。走进厨房,先看到的是一个大灶,还有贴着厨房东侧墙壁放着的一个小饭桌。厨房后门西侧挨着大灶的是一口大水缸,因家里有水井,这水缸只是为预防万一,才会在里面每天保持半缸的水。大灶灶口南头是装柴火的引膛,里面堆满了烧饭用的麻花状稻草把子。引膛紧挨着小耳房,并与小耳房共用一面墙壁。

  厨房东墙上有一扇房门,进去后就是朱老爷子的卧室。

  原来这房子刚建起来时,在楼上有专门给他和老伴安排的房间,但是老伴说住在楼下接地气,不想上楼,他就和老伴选择了这间偏房作为卧室。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偏房里。

  前屋的楼上结构与楼下相同,楼上东侧的房间是两个孙姑娘的卧室。只是楼上西侧的房间不用做堂屋,而是两个孙儿子的卧室,也兼做“粮仓”。楼上的耳房是专门的粮仓。

  从地里收回来的粮食和棉花、芝麻等等都分门别类地放在这间耳房和孙儿子们的房间里。这个平原地区,湿度大,一楼太潮,根本放不住粮食,这些暂时不吃、不用的东西只能放到楼上。

  楼上耳房旁小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后门,出了这扇门,就是后屋的楼顶,是一个大大的天台,东面、西面和北面的边缘砌了镂空花纹图案的水泥栏杆。

  伢儿们暑假期间,晚上没事的时候,把录音机提上天台放歌,他们也跟着一起唱。这歌声能传出很远,村子里不少人家在外乘凉的伢儿们也会跟着一起合唱,就像是一个大的合唱团在排练。只是朱老爷子还不知道,他家的录音机此时已经被人抢走了。

  天台还有两个晾衣杆。除了晾衣服以外,有时也晒晒被子和衣服。

  天台上经常晒点粮食和干菜。每次晒吃食的时候,天台上必须有人专门看管着,要不这些吃食就被馋嘴的麻雀、喜鹊们偷吃了去。

  他从大队支委会退下来以后,这项赶鸟的活几乎就是他的专利了。他吃着自家种的粮食和蔬菜,舞文弄墨,含饴弄孙,或邀几个老友在自家两层的楼房里打打小牌,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这位出生在民国14年的老爷子,从小经历了多少磨难,旧时哪里想到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哦!

  1989年,常乐市在全市各大队范围内,将自1980年开始实行的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承包到户”的政策改为“分田到户”的政策。大队不再为村民的土地统一提供化肥、农药、种子等保障,村民们对土地也有了更大的自主权,他们每年则只需上缴极少量、极少量的粮食,剩下的全部归各自承包家庭所有。

  借此时机,镇里不少家在农村的职工借机纷纷辞职,有的回家在农田里精工细作,有的南下闯荡成了“农民工”,有的跳了槽、换了工作,……

  想到这里,朱老爷子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那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后来又一直读书教书,从来没离开学校一步的儿子,却也被去年全国范围内的这轰轰烈烈的“辞职下海潮”夹裹着,被人劝着放弃了稳稳当当的教师职业,辞了职,下了海。又因为识文断字、熟知数学,被镇上那家五金厂的厂长请去,做了采购科的科长。

  去年,儿子在五金厂里做的还很顺利。

  今天春天,五金厂要购买一批钢材,安排他的儿子到省会江利市去上货。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儿子兜里揣着五金厂给的两万五千块巨款,上了长途汽车,独自一人去了遥远的江利市。

  他儿子到了五金厂指定的地方,把钱交给厂里指定的接洽人顾旭平,然后回到五金厂。可没想到,儿子被人给骗了。

  过了几天,五金厂仓库报告说只收到一万二千块钱的钢材数量,而且这些还是以次充好的钢材。

  五金厂说他儿子昧下了剩余的钱,不仅不给他儿子报销这次出差的路费、宿费和伙食费等所有费用,而且逼着儿子交出那一万三千块钱的差额款来。

  他们事后才知道,这五金厂里派系林立。他那刚从学校出来、关在墙院里长大的儿子在毫无觉察之中,被卷入了派系斗争的泥潭,就这样成了他们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这帮该受天谴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惯着长大,他不愿意儿子抛头露面在外奔波。

  三字经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他一直用这样的思想禁锢着儿子,儿子也一直留在身边,导致儿子在思想上没有什么发展,儿子对学校外的世事一概不知,对外面的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更是全无所知。所以儿子刚走出校园就铩羽而归。他也算是间接害了儿子。

  只是现在,可教他儿子到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钱哦?

  五金厂将他儿子告到镇里派出所,仍然想逼他儿子交出钱来。儿子自那时起就从五金厂失了业,家里一下子陷入困境。

  好在儿子碰了壁后,又能重整旗鼓。儿子回到村里以后,他和儿子找大队借了这所废弃已久的大礼堂,在这里开了一个废品回收站。以前家里谁也看不上眼的那些破铜烂铁、破书废报、旧棉布、废塑料、牙膏皮、甚至桔子皮、牛骨头、猪骨头、鸡鸭鹅毛等废品,都变成了他们眼里的宝贝。

  他们从小贩手里收到这些废品后,攒到一定的量,然后找车将废品运到市里,卖给废品回收公司,挣一点差价,维持家里的用度。

  可10多天前,派出所却派了两个人来到这里,要将他儿子带走。儿子和来人理论,请派出所派人去江利市查案,找当初接洽的那个骗子顾旭平。来人却置若罔闻,并将儿子带走,关进了学习班。他去派出所找了两次,要求派人去江利市查案,抓获顾旭平,还他儿子一个清白,派出所对他的诉求却毫不理会!

  儿子这一走,就没人帮着整理、运送废品到市里。

  现在又到了“双抢”季节,积攒的废品没人帮忙打包整理,他想雇人雇车打包废品后运到市里,却一个空闲的人都找不到。眼看着收到的废品堆的越来越多,家里仅有的两千多块钱就快见底了,这几天得赶快想个办法,把这些废品运到市里的废品回收公司换出钱来,要不就没钱接着再收了。

  哎,儿子进了学习班,也不知受欺负没有?听说刚关进学习班的新人,都要被打,也不知道这几天儿子在里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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