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节 马上的远途,前往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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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待天依和乐正绫跟随赵破奴的车骑回到上林苑的营中后,赵破奴按霍去病的委托给她们下达了西进的命令,同时向通书什发予了行程中必要的文牒。

  “你们说是去陈仓。到了那儿,你们怎么办?”赵破奴询问她们,“是直接去他们的部落么?”

  “这一块有不同的解决方案。”乐正绫向赵司马说,“调查可以分为直接调查和间接调查,如果是直接调查的话,那确实得深入当地直接找发音合作人,很可能深入草原。但是如果引弓之人中,有住在陈仓的,我们在陈仓县即可找他们进行间接的调查。”

  赵破奴捻捻胡须:“还是‘间接’调查的好。这本来就是为了给什中士兵提供经验,你们如果要进行直接调查,我还是有点担心——虽然那些引弓之人本来也是朝廷的臣民。”

  “至于具体采取哪种方式,我们到陈仓后再做决定。”乐正绫向他说,“至于使君担心的,我是感觉完全没必要。毕竟一直在上林苑内训练我们的眉伍正,也属于引弓之民的后裔,虽然他是属于从东边上洛那一带山地迁过来的。”

  “对,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海夷。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赵破奴笑了起来,“你们戎狄夷蛮之间应该是比较好相与的了。”

  “交个朋友也好。”乐正绫也陪着司马轻松地笑着,但她此刻心中的压力十分大。毕竟这是骠骑将军设立的通书什第一次远出营垒进行语言调查实践,在这次实践过程当中,她们面临的情况和效果是未知的。

  “上林苑去武功有百五十里许,去陈仓又有接近两百里,你们不知道几日能到。”

  “我们打算用最多两日抵达。”乐正绫说,“反正只要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当地的县邑,让他们提供馆舍休息便是。”

  “好家伙,两日?”

  “我们骑马行动。”

  “也好。”赵破奴说,“反正需要带的东西不是很多,不需要像大军出行那样拖家带口的。而且就陈仓以东来说,你们就算不能抵达县邑,在路边的镇社休息也是好的。”

  三人遂又商量了许久行程方面的问题。幕下的小型会议结束以后,天依和乐正绫回到家奴营,准备日后的调查表格,而赵司马则去筹办接下来通书什的调查活动需要的笔墨革纸、驻扎装备等等物事。大约准备时间又持续了两三日,在正月的初六的清晨,通书什的马队集合在了上林苑部分苑兵驻扎地的营门口。

  马队列成两排,每一排的首端都是该排的伍长,而乐正绫、天依和祁晋师则立在队伍的最前面。两排马队的后尾也有一个骑兵伍,那个伍正是上个月中教练他们马术的教官,由伍正眉出带领。

  赵破奴走到眉出的马前,摆出一张臭脸,指着眉出的鼻子向他训话:

  “这支什兵的重要性,我日前已经跟你们交代过了。传骠骑将军的令,如果在他们调查的时候,有什么情况,你们一定要确保他们无有半点闪失,就算一个人伤残也不许。否则,你不要活着回来。”

  天依想起来半年前自己初被卖到赵府的那些时日,在迎他女儿进府时,赵破奴也是以同样严厉的语气警告她们这些下人的。

  眉出在马上坐得笔直,反复地向赵司马发誓,在自己这个伍的北军骑士的保护下,通书什每个人的安全都能得到充分的保障。

  “好了,你们出发吧。记得每日通过驿传向北军和骠骑司马通讯。”

  赵破奴挥挥手,营门口鸣起鼓号,乐正绫将悬在空中的右手按下,充当旗兵的夷邕挥了两下小红旗,加上军幕派员共二十五人的通书什马队便离开辕门,沿着通向上林苑北门的道路骑行。

  “我们保持这个速度,一小时大约能走接近四十里。”乐正绫估算了一下轻装机动下的马速,基本上达到了自行车的时速。

  “一小时?”

  “半个时。”乐正绫连忙改正,“一个时辰走八十里,大约相当于步兵带辎重行军的日速。”

  “照这么看,一天我们若走四个时辰,就能走三百二十里。赶得快一点,我们可以在太阳落山之前直接到达陈仓。”眉出估算着时间,“不过这样的话,人会比较劳顿。”

  “这无所谓的,反正训练这么多天了,我相信我们吃得消。”乐正绫说,“我们能这么跑,毕竟我们不负担辎重。驿站的马要跑起来,也能日行个好几百里。”

  “说得没错。”眉出笑起来,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其实你们带的东西还是不少的,不过司马又找了我们一伍人,把东西进一步分担掉了。我们可是你们的苦工了。”

  “日后在陈仓一带,安全还是要仰仗你们这些精锐的骑士来卫护。”乐正绫在马上向他作揖,“真是辛苦了,作为禁军来说。”

  “我们禁军本来就是随时准备出去吃苦的,”眉出正色道,“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至少陈仓一带还处在长城壁垒内侧,除了担心盗贼的问题以外,还是比较安全的。”

  “盗贼敢于袭击官兵么?尤其是你们这种衣甲鲜亮的精锐?”

  “我谅他们也不敢!”眉出自负地笑了起来,“当然,有不怕死的,我们一刀一个。”

  “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事情真的如伍长说得这么轻松的话,当然是一件好事了。不过我还是要让我的后生们做好准备,至少能帮你们一把,不拖后腿。”乐正绫一边说着,一边突然转向后边,“是吧?”

  通书什的两伍人都在马上向什正表决心。

  “你们和之前的骑兵都不同,你们有了这右脚的凭恃,是牢牢地坐在马上的。要是这样你们还敌不过关内出现的可能的对手,你们就趁早回家吧。”

  “回么倒是想回,可是没忙完公事,回了也给人逮回来,还让人笑话。”夷邕耸肩道。

  楼昫则是紧紧地握了握左手边的环首刀,又按了按胸前的甲片。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想万一确实有盗贼或者其他人在路上袭击他们,自己好出出风头,又害怕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像在长陵的市上那样,还是给人撂倒。

  “当然,基本上我们就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不对,什么预防针!提前警示一下。”乐正绫向小伙子们说,“我看这关内的治安还好得很,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乐正绫素来是个话唠。就算在长期的教学和训练过程中,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很多,她也会每日同小伙子们叨叨不绝。天依骑在马上,不发一言,只是一边看着路边的野趣,一边静静地听着恋人和马队中的后生们东聊西扯。估计她要把不断变换的话题一直持续到通书什抵达陈仓为止。

  当然,事实是阿绫和士兵们的聊天在出发后不久就被打断了——他们到达了上林苑的北门。驻守这里的另外一批北军士兵将锋利的矛戟横在门口,命令她们出示出入使用的文牒。夷邕下马上前,向卫兵中的长尉出示了文牒,苑兵遂马上放他们行走。出了上林苑以后,士兵们看到了北面洋洋涌流的渭河——显然,早春即将到来,河流已经初步回暖,至少冰面已经大部分碎裂了。而河边的野梅花在植被丛中现出品红的艳色,有些早发的玉兰花此时也进入了含苞待放的状态。

  “不错嘛!”乐正绫看着这些风景,感觉十分惬意。当然,这些自然景观在上林苑内也有,甚至景致在她们居住的昆明池附近还更好一些。只不过平日里黾勉公事的她们基本上无心去观赏。

  “向左,我们往西走。”

  夷邕听得什正的命令,又举起手中的小红旗,在风中挥了挥,通书什的士兵们在上个月自己来时的三岔路口拐向左侧,沿着广阔的渭河向河流的上游骑行。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天依吟出了这首盛唐宰相在上朝所作的《入朝洛堤步月》,“古人的意境真是好啊。”

  “现在可是‘蝉噪野风春’。”乐正绫指正她。

  “什正,你这也扭得不对,春天哪来的蝉!明明是‘燕噪野风春’。”齐渊开玩笑道。

  “你这个伍长当得也不怎么样,”何存在马上说,“燕子怎么会噪呢?雀吧。”

  “不管蝉噪还是燕噪还是雀噪,这最后一个字都是‘春’,和‘洲’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了。”天依笑起来,“早就押不上韵了!毕竟这是一首写秋初的诗,还是写洛阳的诗,要硬套在这,就需要改;而改这个,无论怎么改,也改不到原作者那么嘉善了。”

  “这种海国诗倒是挺有意思的,和我们民间的一些诗一样,五个字五个字往出去。”楼昫皱着眉,细细地品着洛什副刚才吟的诗,“它也是民间作的么?”

  “没有,在我们海国那边,这种五言诗也是古雅的。”

  “原来如此。”

  由于出发得比较早,经过一个上午的行进,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马队已经抵达了武功县的县邑门口。

  “我们休息一下吧,还有近半日程。”乐正绫向眉出请示,“大家需要休息,刚好朝食也没有吃。”

  眉出赞同她的建议。夷邕遂下马,禀了文牍,向守门的士兵出示,士兵又呈给他的官长。

  “对了,借问一下,你们这的驿舍在哪儿?”夷邕向他咨询道。

  “你们是受骠骑将军委派过路的?”守兵的长官看看文书,又扫视了一眼众人,确实衣着甲具不像寻常的兵士。

  “这边请。”他连忙招呼士兵,接引他们前往驿舍休息。

  “现在这个时间,你们还管晌食么?”夷邕问道。

  “这个……”士兵的脸上露出难色,“只在官舍当中有提供。”

  “那我们从上林苑旅途劳顿到这里,尚未朝食,可以提供朝食么?”

  “恐怕也不行。”士兵说,“你们如果等到近昏的时候,驿舍就提供夕食了。”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眉出有点恼火了,“办事如何这么不周到。我们北军的人,出来这地界,连顿晌食都不行?”

  那个守城的兵一时被吓在了原地,不敢说一句话,憋红了脸。

  “好了,”乐正绫制止眉伍正,“人家也是倚章法办事,在驿舍里吃不到,我们到外面寻个酒垆。反正出来调查,有资材。”

  听了这话,眉出的气头消了许多。

  “哎,罢了。”这名姓眉的青衣伍正只能向士兵说,“一会我们到了驿站,你们把我们的马在厩中管好,我们出去吃一顿,回来歇歇就走。”

  士兵连忙向他答应。众人只能先到武功县的驿舍将马存下,随后又被接待的驿吏接引出来,安排到一处酒垆吃饭。

  “酒垆倒也不差,至少有得饭吃。”在马上颠簸一上午,早已饿了的夷邕,端起一碗菰米饭,就往嘴里送,结果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被呛得咳嗽。

  “不能喝酒。我们最好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陈仓。”乐正绫向众人说,“然后美美地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和县上的人见见面。”

  “啊,我现在就想睡觉了。”小郑打了个哈欠。

  “你一会可不要在马上就睡着了!”众人和他打趣道。

  “不会的!就算睡着了,我也能把马骑到陈仓城里去。”

  “瞧把你能的……”

  经过短暂的午时休整,大约在日头稍微偏向西边一点时,通书什的马队重新从武功县的县邑出发。

  “大家要注意,先不要上马。”乐正绫说,“我们现在会走得比较慢,大概两刻以后,等食物在腹中消化一些了,我们再上马加速。身体最重要。”

  众士兵服从她的建议,遂牵着马在道路上行走,消化食物。待到日头又偏西了一点,随着乐正绫一声令下,大家重新上马,往陈仓的方向奔驰而去。越往渭河的上游走,天依越发地有一种感觉,以三个巨型陵邑和长安城为代表的关中的繁华正在被自己甩到身后,渐而地,远处似乎有一些贫穷破落的村子又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间。

  “逐渐地离开了关中,遥望陇头,似乎世界又回到了它该有的样子。”天依看着远山,惆怅了起来。

  “哎,封建时代,就是这样。”乐正绫对天依说,“没办法,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我早已经在东逃的半年间适应过了。”

  “不知道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能不能到达陈仓。”天依向乐正绫说,“我们还要走接近两个时辰,冬季又黑得早,或许在天黑下来之前,没有办法抵达。”

  “就算在天黑之后抵达,我们也可以进入城内。”乐正绫说,“就是夕食可能又没法赶上了。所以我中午让士兵们吃了个饱,今天的日程就一顿饭解决。”

  “也对。”

  从武功至陈仓的道路上,仍然有县兵的巡逻队。这让马队增添了一种安全感。毕竟就算不似长安附近这么繁荣,作为以后右扶风的管辖地域,治安还是能够有所保障。

  “这赤骝跑得也挺快的,”乐正绫紧握着马缰,“这么半天,我们都走了步卒能够走两天的量了。”

  “等等,你管这匹马叫赤骝?”天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人会管自己的马叫‘红马’的么?”

  “没啥。”乐正绫正经地说,“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匹马。你要愿意,管它叫释天也可以。它们陪了我们这么多时日,也总该有个名字。”

  “也对,我一直想不到怎么给我的坐骑起名字。”天依咬咬嘴唇,“它是在下雪的时候被领出来的,我打算叫它‘霜雪’。”

  “这也太小清新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倒不像个马的名字,不过名号本来就是自己尽兴的产物。”乐正绫一边说,一边转向自己的士兵们,“你们给自己的马起过名字么?”

  “叫楼骁。”楼昫向什正报告。

  “傻小子,你怎么给马起了个自己的姓!”夷邕吹了声口哨。

  “这……以后到了塞下,它可就是我活亲人。”楼昫蹙眉道,“我们能安然从那回来,还得靠它们呢!”

  “这么说,你以后在塞外遇到的每一匹马,都是你的本家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众人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在前往陈仓的大道上走着。

  ——第三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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