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噩梦中醒来的鸿睿浑身已是被汗液浸透。
隔壁病床躺着一名老头,一声叹息从那老头嘴中发出。
“唉,小伙子,你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女朋友就已经死去了。多好的一个女娃,唉!”
心如刀割,双眼噙满了泪水,却始终强忍着,不让泪滴滑落。
伊人已去,我心已死。
“不!”鸿睿心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双手紧紧抓住被单,那无尽的恨意从心头涌现,心中的怒意化为无声的怒吼,“报仇!”。
护士端来了早餐,鸿睿接过餐盘,胡乱的往嘴里塞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此刻的他要养足力气,要早日恢复。
上午九点,病房的门被推开。
两名警察步入病房,其中一人盯着罗鸿睿道:“你是罗鸿睿?”
罗鸿睿机械的点点头。
“我们是交警大队的,关于你及你女友于二十四日在沙漠中的事故,经过我们现场查勘,特向你通报案情结论。”
说罢,将一张《结案告知单》递到罗鸿睿手中,罗鸿睿草草一看,顿时火起!
“我们的车子不是驾驶不当造成事故,而是有人刻意顶撞引起滚落事故。对了,撞我们的是一辆路虎!”
“经过现场勘查,以及询问在场游客,都没有你说的那辆路虎出现过的证据。”
“不,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那里有记录!”
“没有,我们试图调取你的行车记录仪,发现在车祸过程中,记忆卡已损坏,无法读取。”
鸿睿俩眼死死盯着那两名警察,冷冷道:“这就是你们的断案结论?”
“是的,请在结案记录上签字吧。”
鸿睿一把将那《结案告知单》扯碎,洒于地面,怒喝道:“我女朋友死了!是被人害死的!而你们,你们警察却如此草率的便通知我结案。结什么案?结哪门子案?一条人命呐!”
那两名警察也似不忍,却只能无奈道:“我们只是履行告知流程,如有异议可至交警大队问询。”
说罢,两人转身而去。
......
半夜,鸿睿悄悄溜出病房,回到旅店。行李还在,没人动过。打开行李箱,看着箱中熟悉的衣物,泪滴已是滚滚而下。
翻开行李箱夹层,其中还有备用的银行卡。鸿睿翻出一身衣服,穿上后便草草出了旅馆。
异乡的寒夜,吹冷了异客的心。鸿睿此刻方才明白,哀莫大于心死的含义。是呀,心都死了,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而今,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找出那个王八蛋,让他千刀万剐!
他记得那辆路虎,就是加油站遇到的那辆。
他记得那名撞他的男子,就是加油站中试图调戏雪莉的那人!
找,就算翻遍这座小城也要找出来!
罗鸿睿已守在库木塔格沙漠多日,却始终未见那辆路虎。无数游客好奇的看着那名整日在沙漠边缘徘徊的男子,满脸的胡须,满脸的忧伤,就那样在沙漠边缘如同行尸走肉般徘徊。
终于,有一天,一名路人遇到鸿睿,低声说,你要找的那人每晚都会去酒吧街,你去那儿碰碰运气吧。
鸿睿死灰般的眼神顿时恢复了些许清明,正欲道谢,那人已摇头叹息着径自离去。
鸿睿花高价买了一把弯刀,长度正好,塞入腰间也不甚明显。
换了一套衣服,到理发店收拾了一番,便向酒吧街摸去。
深夜的酒吧街,到处弥散着上头的劲爆舞曲。霓虹闪烁,灯光暧昧,无数男女在酒吧内饮酒跳舞,肆意挥霍着属于他们的青春。
鸿睿戴了顶鸭舌帽,把帽檐压低,隐于黑暗中,寻找着那辆毁了他一切的路虎!
十点三刻,鸿睿被身后的汽车鸣笛声惊到,闪身到了路旁。
一辆路虎从身旁疾驰而过,似乎开着的车窗内还飘出一声怒骂。
鸿睿眼前顿时一亮,就是这辆!
该死的路虎!终于找到你了!
尾随着那辆路虎,看它在一家酒吧前停下。车内下来三人,一男两女。三人说笑着,勾搭在一起,向酒吧走去。
无尽的喧嚣与嘈杂将寒夜的冷意驱散,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鸿睿心中的冷意。
他躲在暗处,两眼血红的盯着酒吧大门。
灯红酒绿,与他无缘;莺歌燕舞,于他无关。仇恨,无尽的仇恨已彻底让他疯狂。
零点过后,陆续有人步出酒吧,调笑声,娇嗔声,令鸿睿作呕。
终于,他的目标出现了,搂着两名少女,一路畅笑着向车子走来。
鸿睿装作喝醉的路人,跌跌撞撞面向那人而去。
两人擦肩而过,可就在那一瞬间,鸿睿已抽出腰刀,一抹寒光向那人后心扎去。
那人身形一僵,不待那人做出反应,鸿睿已然抽刀而出,身形瞬间隐于黑暗之中。
只见那人缓缓跌倒在地,从后心处喷薄而出的鲜血瞬间浸染了地面。
两名少女发出一声惊呼,忙不迭颤抖着手拨打着120电话。
心中的抑郁顺着呼出的浊气而出,似乎,此刻的鸿睿整个的灵魂与生命,随着那人倒下而倒下。
......
两名警察还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问题,而鸿睿两眼无神的望着眼前的茶杯,空空的茶杯如同他空空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希望。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已是打开。
一名肥胖的中年人站在门口,盯着看了两眼遍体鳞伤的鸿睿,转头对两名警察道:“你俩出来下。”
俩人忙不迭向屋外走去。
走廊上,那名肥胖中年人轻声向两名警察交代着什么。
“你俩不用审了,晚上十点把人放了!”
“何局,如何能放人呢?他可是有重大嫌疑”
“嫌疑?就那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你也不看看现在的网络,网上已经有不少帖子在爆料这件事情,赶紧放人!”
“那蔡公子家人......”
“别多管闲事,记住,人不能在我们公安局出事,否则你我都有麻烦。”
“好,我明白了。”
那人说完,转身而去。
......
晚上十点,罗鸿睿被两名警察带到公安局大门前,随着“哐啷”一声,大门已是紧闭。
罗鸿睿环首看看四周,路灯昏暗,身单影只,一道长长的身影在路灯的拖拽下洒下一道落寞的身影,在异乡的街道上,再也寻找不到归乡的路。
忽然,一辆面包车“嘎吱”一声停在鸿睿身侧,不待他反抗,眼前一黑,已是再也不知。
待他摘下头套时,已然在湖中央。
两名面容憎恶的中年人阴笑着,将捆缚着的罗鸿睿提溜起来,其中一人冷笑道:“罗鸿睿,最后瞧一眼这个世界吧。对了,这是咱哥俩替你选的一处风水宝地,桑杫湖,瞧瞧,多漂亮。”
鸿睿也不多言,看了眼那让人沉醉的湖面。
湖面平静,映着月光,映着星光,映着那无尽的黑夜,映着那世间无尽的悲哀......
一只麻袋从鸿睿头顶套下,塞入石块后,用绳索死死扎住袋口。
随着“扑通”一声,鸿睿的眼前再不能得见一丝光亮,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向他笼罩而来。
从此,世上再无罗鸿睿,世上只是多出了两张人口失踪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