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离死别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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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过了今晚,明天去太庙处完成最后的祭典,这节日也就过去了。

  静心殿中,虽被张清正这老不死的给吓了一跳,但好在最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未惊起什么波澜。

  张清正走后,宋承乾并未依照诺言,乖乖将称心送走,一是舍不得,这斋戒虽只有区区三天,但整日窝在一处,也没有娱乐,实在太过烦闷枯燥,二是送走的风险也不小,一旦被人撞见,反倒不妙,倒不如留在静心殿中,祭典结束再与自己一道离开。

  只不过这次宋承乾已经学乖了,为防再生事端,特意在门口留了两人值守,并且吩咐他们,无论是谁,但凡要见自己,必须加以阻拦,若对方胆敢硬闯,另一人必须立马来跟自己报信。

  料想如此,自可高枕无忧,放下心后,宋承乾非但没有汲取教训,甚至都没有深究张清正为什么突然来了,在他想来,这老不死的往日便常常如此闯进东宫,故意让自己难堪,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老不死的持宠而娇,待孤登基子后,定要教你好看!

  这么想着,宋承乾竟继续与这男伶厮混在一起,乃至于偷偷带了酒食,于静心殿里整日饮酒作乐,全然忘了幼时在此,从母亲那聆听而来的谆谆教诲。

  到了戌时末,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皇都,又因清明祭典的缘故,四下都没有点灯,黑不溜秋的,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勉强照亮,两个守在门口的内官站了两天,既觉百无聊赖,又真是疲乏得紧,都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不过总算没忘记宋承乾的命令,还是强撑着,没有彻底睡过去。

  也正因为如此,等到来人都已经走得很近了,二人方才听到动静,赶紧一睁眼,就见前面出现数个人影,似乎还有铠甲摩擦声,其中一人立马站直了身子,喝问道:“来者何人!”

  见对方不答,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立马迎了上去。

  皇城重地,难道还有刺客不成?

  岂不料,才刚走进,看清打头这人后,二人便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陛,陛下!小人叩见陛下!”

  宋泽雨双手负后,阴沉着脸。

  “乾儿可在?”

  其中一人反应极快,眼珠子一转,赶紧站起身就想往回跑。

  “小人这就去为您通传!”

  却不想,他才刚起身,便被一左一右的两名甲士给摁倒在地,一抬头,还想喊,又被那甲士给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一颗牙都混着血飞了出去,只得绝了通风报信的心思。

  宋泽雨却是看也不看这二人,带上白朝恩与两名侍卫,便径直闯了进去。

  静心殿后屋,披头散发,就连衣裳也只是随便套在身上,袒露着的胸膛上已微有汗珠的宋承乾,正坐在地上,轻轻拍打着偷带进来的小皮鼓,唱着那烟花柳巷才有的艳俗小调。

  在他脚边,有几个倒在地上的酒瓶,全都已经空了,宋承乾喝得是醉眼朦胧,一脸痴笑地望着眼前,只蒙着一条薄薄的纱巾伶人,随着曲调舞动着娇小的身躯,只觉快意无比。

  这才是堂堂太子爷该有的生活嘛!

  “不信巫山女,不信洛川神,何关别有物,还是倾城人!”

  “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遥见疑花发,闻香知异春!钗长逐鬟发,袜小称腰身,夜夜言娇尽,嘿哟,日日态还新......”

  “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裈,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

  此描写猥亵之景的香艳之词,乃是极不入流的消遣物,专写艳词的词人,就算水平再高,也会被当世之人所瞧不起,这一点就连后世那位“凡井水处,皆歌柳词”的柳三变也避免不了,更何况他堂堂嘉国太子,竟在祭祀祖宗的斋戒期间,于皇城重地内饮酒作乐,唱这等下作之曲,太过违礼!

  宋泽雨循着声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伸手掀开幕帘,便瞧见了这香艳一幕,顿时被气得险些直接昏了过去。

  想他这一生,未及二十便已领兵,几次三番身陷险地,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而不变颜色,南征北战,力挫众枭,虽不说是用兵如神,但数次力排众议,方奠定嘉国基业,的确可见雄主大将之风,刚继位时,突厥可汗撕毁盟约,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只带六人前往,谈笑间斥退十万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这样一位古往今来也少有的雄主,此刻竟有些站不稳了,还得靠白朝恩从旁扶住,才让他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这一边,听到身后动静,醉醺醺的宋承乾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突然瞪大了眼睛,接着又使劲眨巴了两下,好半晌,才终于确认了来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一时间险些没吓得尿了出来。

  “父,父皇,您,您怎么来了?”

  宋泽雨不去理他,只是抓着白朝恩的袖子,勉强站立,随后仰天长叹。

  “家国不幸!家国不幸啊!”

  被自己亲爹看见这一切,宋承乾才真的怕了,说到底,先前之所以被张清正瞧见会害怕,不也是担心他会告诉给自己这亲爹么?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儿臣,儿臣只是为了明日......”

  同样的一套说辞,张清正这个先生兴许还会动恻隐之心,被他蒙过去,但宋泽雨却不会,只见他低下头,一把拔出了身旁侍卫的佩剑,举剑便朝宋承乾斩去!

  “嘭!”

  一剑斩空,落在地上,那是木屑纷飞,而反应及时,逃过一劫的宋承乾被吓得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已经傻了。

  然而,宋泽雨却不罢休,竟再度挺剑刺来,宋承乾眼睁睁看着那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能依靠本能扭动着四肢,不断往后退去。

  正在这时,却听终于反应过来的白朝恩发出一声惊呼。

  “陛下,不可呀!”

  这位大内总管一边喊着,一边冲上来,伸出双手,从旁死死地握住了剑身,使得剑尖停在了宋承乾面前不过一寸处,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掌心被剑刃划破,伤及筋骨也不肯放开。

  宋泽雨怒吼道:“你给朕滚开!”

  却不想,这条忠心耿耿的老狗今天竟是头一次抗旨不遵,任凭鲜血滴落在地,依然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陛下!他可是您的儿子,是我嘉国的太子殿下呀!您不能这样!”

  宋泽雨怒气上涌,见白朝恩不肯让开,也不与他多废话,抬起一脚,便狠狠地踹在白朝恩身上,直接踹得白朝恩摔了出去!

  杀伐果断,方见当年秦王之威!

  一脚踹开白朝恩后,宋泽雨握着剑,继续追杀起了已经连滚带爬朝着旁边逃开的宋承乾,似乎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将这逆子给一剑刺死了事。

  再看宋承乾这边,长久以来未曾散去,反而随着他长大,堆积得愈加厚重的恐惧此刻那是充盈心头,让他全身都发软,一时间竟是手脚并用也没跑过宋泽雨,被宋泽雨从后面一脚踩住了,眼看着就要被刺死在剑下!

  死亡将近,宋承乾赶忙大声讨饶。

  “爹!不要!不要啊!孩儿知错了!爹!不要!我是您的儿子啊!爹!爹!”

  一声声“爹”叫在了宋泽雨的心坎上,老人气得连胡须都在颤抖,可手中长剑却握得十分稳当,足见他当年的军功并非虚名,眼看剑尖越来越近,正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称心居然扑了上来,拦腰抱住了宋泽雨,并且向宋承乾大喊道:“殿下,您快走!我拦住他,您快走呀!”

  完全被吓傻了,连反抗都不敢反抗,满脸泪痕的宋承乾感觉踩在自己背上的力道一松,刚刚挣扎着站起想要逃走,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骤然身后响起!

  一回头,却见宋泽雨已经一剑刺穿了称心的肚子,并将其抵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再看宋承乾,竟没趁着这机会逃走,而是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被长剑钉在了门框上的称心也同样望着宋承乾,神情凄婉,无语凝噎,已知到了生死离别之时。

  他伸出手,徒劳地挥动着,似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刚一张口,鲜血便不停地从其嘴中涌出,连声音也变得很是模糊缥缈。

  “殿,殿下......”

  被踹开的白朝恩此刻又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宋泽雨的腿,哭嚎道:“陛下!不要!不要啊!”

  宋泽雨站在原地,胸膛几度起伏,这一番闹腾之后,他其实已消了不少火气,人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一脚踹开这忠心的老奴后,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淫乱宫闱,该当死罪!给朕拖出去,五马分尸!”

  两名侍卫单膝下跪,行了个叉手礼节。

  “喏!”

  就在这时,一直呆愣着的宋承乾,却突然好似发了疯,猛地冲了上来,伸手拦在了称心身前,双眼赤红,龇着牙,就好似一头正保护幼崽的凶兽。

  “不!不行!不许你们这样!不行,不行!”

  宋泽雨一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更加来气,刚刚抬起手,宋承乾却突然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扬起头,眼巴巴地恳求道:“求您了,不要,爹,不要,求您了,孩儿求求您,别......”

  见他竟为一男伶如此,宋泽雨气得眼前一黑,竟往后栽倒,幸好有白朝恩赶紧扶着,才未倒在地上。

  宋泽雨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宋承乾,有气无力地道:“去,将这逆子给朕,朕拖出去,打,打......”

  两名侍卫得令,一把驾起宋承乾便朝外拖,宋承乾却猛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扣着地板,尤在哀嚎不止。

  “爹!不要!不要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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