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地处湘中腹地，土地贫瘠，山上是星罗棋布的石头，石缝里是一块块巴掌大的土地，像万国旗一样挂在山坡上。

　　村的中间是一条小溪，村南的山崖下有一个牛鼻子洞，并排两个出水口，形状就像牛的两个鼻子，它是溪的源头。从牛鼻子洞流出来的水，冬暖夏凉，很是养人。

　　村北有一个沉降的山凼，凼的下边有一个消水洞，溪水缓缓地流到这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村民好奇，想知道这水到底流到哪里去了，有人就用染布的水倒在消水洞，结果发现这股水流到了山外一个叫落花洞的地方。

　　石头村的四面都是石山，只有一个隘口通往山外，山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炭，祖祖辈辈挖来挖去，地下都挖空了，除了挖出了几个矿老板，谁也没有富起来。

　　由于与外界隔离，消息闭塞，这里的桃色新闻繁衍生息很快，一丁点大的事也能被闲得无聊的村民渲染得有声有色。

　　村里人一见杨光和杨丽走在一起，就指指点点，煞有介事地说：“阿公和侄女处对象，造孽，不怕乱伦啊。”

　　村里的李姓人更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呸呸几下，鄙夷地说：“这杨家的脸快被丢光了，要是我们李家出这样的不肖子孙，非得绑了沉塘。”

　　杨光本想发作，但一嘴难敌众口，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血吞。不过他心里隐约感觉到了这流言传播出的源头，便恨恨地说，狗嘴是吐不出象牙的。

　　石头村里，不是杨姓就是李姓，几乎是二分天下，一直以来，面和心不和，都暗地里使着劲，比着高低，谁也不服谁。

　　杨丽虽是个妹崽，但脸皮比杨光厚，一点也不怕别人嚼舌根，她凤眼一瞪，头发一甩，大声地说：“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啊。”

　　她这么一说，那些长舌妇就像被掐死的蚊子一样不再嗡嗡乱叫，都知趣地散开了。

　　杨光和杨丽最难堪的时候，却是李喜英最得意的时候，他躲在暗处幸灾乐祸地笑着，笑得那一排黄板牙，就像涂了黄黄的鸡屎一样。

　　李喜英是个信奉“无毒不丈夫”的人，软硬兼施，献尽殷勤，却始终没有赢得杨丽的芳心，心里本就恼火，哪料到这狗日的杨光横插一杠子，不但把自己弄了一身的屎，而且被暴打了一顿，心里就憋着一口恶气，为了报复他们，就收买了几个村里的长舌妇，让她们到处制造花边新闻和桃色新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一招很是阴毒，杨光和杨丽谈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自家长的耳里。

　　杨丽的父亲杨四意放出话来说，他的女就是嫁给叫花子也不会嫁给杨光。

　　大家都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睚眦必报，是村民惯有的性格，杨光的父亲杨辉高放出了更狠的话来，要是杨光敢娶杨丽，就打断他的两条狗腿。

　　杨光和杨丽的爱情，本来一直都在地下进行，结果经大家这样一宣扬，就像晒在太阳下的豆子一样，越晒越硬，越炒越火爆。

　　杨四意养有两女两崽，对大女杨丽早就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杨丽的姑姑杨香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再也坐不住了，她像一阵风似地从落花洞来到石头村。

　　杨香汗还没干，气还没喘匀，一进门就说：“哥哥，你可答应了我的，丽丽的事不能再拖了，再拖就会拖出麻烦来。”

　　“女大不中留啊，早晚得嫁人的，只是你那里一堆的麻纱，扯也扯不清，事情有点难办啊。”

　　村里人都说杨丽长得像姑姑杨香，这话一点也不假，杨香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有名的美人，白皙的皮肤，高高的身材，丈夫王正堂是公社的干部，本来一家人幸福恩爱，日子过得有模有样，甜甜蜜蜜，可是天意弄人，一场大病后，杨香落下了一个病根，不能生育，尽管四处求医问药，但无济于事，始终没能感动送子观音，送给她一个儿女。偏偏杨香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一见谁家的小孩，都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对侄女杨丽，更是有一种异样的情感，有好吃的，好穿的，都喜欢给她留着。

　　杨四意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一个心疼姐姐的人，每当姐姐这样，就滋生了一个想法，想把杨丽过继给姐姐。

　　但是，王正堂有一屋的兄弟，都怕肥水落入外人田，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们。结果争来吵去，事情弄得不欢而散，不了了之。

　　“有啥难办的，我和正堂商量好了，你先把丽丽过继给我，大不了我再为她在侄子里头招一个郎。”杨香信心十足地说。

　　杨四意还是有点担心：“这倒是个好办法，他们那边也不敢放个响屁，只是丽丽不一定喜欢他那些侄子啊。”

　　杨香很诚恳地说：“我把她当亲闺女待，她还能不听我的。”

　　杨四意还是不放心，顾虑重重：“她知道你对她好，可这鬼丫头正和杨光那小子扯不清呢。”

　　“这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都姓杨，真结婚了，脸就丢大了。”

　　“辈分还差几代呢，真是烦到家了。”

　　“这事可不能听任他们胡来，别让丽丽陷得太深，得快刀斩乱麻。”

　　杨丽在大柏树下和杨光分手后，就兴高采烈地回了家，一见姑姑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把就抱住姑姑。

　　“疯疯癫癫，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杨大嫂刚好从菜地里回，冲女儿唠叨着。

　　“我才不想长大呢，长大了没人疼。”杨丽靠在姑姑的背上，双手环绕着她的脖子，撒起了娇。

　　“没人疼，姑姑疼你啊。”杨香摸着杨丽的手，喜滋滋地说。

　　见她们俩这样亲热，杨大嫂倒是不自在了。这也难怪，杨丽一生下来，杨大嫂就高兴不起来，因她一门心思想要一个儿子。慢慢地，随着杨丽的长大，母女的关系就微妙起来，看似亲母女，可就是像两座山一样，怎么也粘合不到一起。

　　“我知道姑姑最疼我了，要不我给您做女吧。”杨丽故意瞥了一眼杨大嫂。

　　“还把自己当什么宝贝呢，你姑姑才不养吃闲饭的人。”杨大嫂故意气她。

　　“你真愿意给姑姑做女。”杨香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拉住杨丽的手说。

　　“姑姑，你把我手握痛了。”杨丽大喊起来。

　　“你真愿意给姑姑做女。”杨香重追不舍。

　　“当然愿意，只是有一个条件。”杨丽眨巴一下眼睛说。

　　“就算你有一千个一万个条件，姑姑也答应你。”杨香生怕到手的宝贝飞了，迫不及待地说。

　　杨丽做了一个鬼脸，羞红着脸说：“暂且保密，以后再告诉姑姑。”

　　不了吃屎的，不让他长点记性，他就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杨光恶狠狠地说。

　　“他心眼坏着呢，不会有好果子给我们吃的，以后当心点。”

　　“怕他个鸟，敢动老子的女人，早晚得阉了他。”

　　“谁是你的女人啊，大人都不会同意的，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都是一帮老封建，同姓就不能结婚啊，哪门子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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