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只当他是吃醉了走错了房间,便上前搀他坐下:“二舅兄怎么寻到此处了?”
江怀宇有意四处瞧了瞧:“走错了?”
莫辞笑了笑,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边:“二舅兄喝口茶缓缓罢。”
江怀宇低低嗯了声,也不喝茶,也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莫辞。
“……”莫辞愣愣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胡子刮得很干净,也没有沾什么脏东西。
“…二舅兄是、怎么了?”莫辞讪讪笑道。
江怀宇仍是定定看着他:“你怎么不睡主屋?”
莫辞:“……”
那不得去问你妹妹吗?
“我送你去歇着罢。”莫辞笑着准备搀他起身。
江怀宇并不领情,抽回手又问:“莫非你不喜欢木槿?”
莫辞滞了滞。
“二舅兄说得哪里话。”
江怀宇啧啧两声,又摇摇头。
是显而易见的惋惜。
“你、还好吧?”江怀宇有意地看了看他下方。
莫辞:“……”
见他不肯说,江怀宇愈发笃定起来。
顿了顿,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声,手指转而捂上双眼,摇头,似在替莫辞悲痛。
莫辞:“……”
江怀宇轻喃:“怪道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
莫辞:“……”
“放心,我人脉广,我定替你寻遍名医,为你医治。”江怀宇很大方地拍了拍莫辞的肩。
莫辞:“……”
江怀宇看了他一眼又立马敛了眸,不知是嫌是怜。
“还有啊,平日你要多练练功夫,或许还有所助益。光靠那什么鹿血酒,怕是、不妥。”
莫辞:“……”
“我很正常。”莫辞满脸黑线。
“当真?”
江怀宇怔怔抬起头来。
“那你为何不宿主屋?”
“…我好饮酒,她不喜欢我身上的酒气。”莫辞搪塞道。
江怀宇恍然回过神来。
是了,她不能饮酒,自小也厌恶酒气。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知道她不喜欢就该有所控制。”江怀宇一脸正色教导。
莫辞笑着点头称是。
江怀宇想了想,拉着莫辞起身,“走,木槿不让你进屋,我送你过去。”
莫辞缩了缩手:“我就不去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江怀宇说着一手拽上莫辞就出了房门。
一路还念叨什么,夫妇一体本该相互包容,若是一味地照着性子行事,难保夫妻离心。
莫辞:“……”
星月阁。
“咚咚咚咚咚…”江予初连声打了几个哈欠正准备上榻时,门外传来几阵急促敲门声。
江予初愣了一下。
“谁啊!”
“我!你二哥,出来!”江怀宇在门外喊道。
莫辞:“……”
这、尴尬得满地找缝好吗?
“我、我还是走罢,明日,明日我再不饮酒了。明日我再来!”莫辞说着往后躲了躲。
“回来!你怎么这么怂!”江怀宇一手拽上莫辞的衣袖,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怎么了?”他俩正拉扯着,江予初就开了房门。
江怀宇笑着拽上莫辞进了房:“我、有话交待。”
江予初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都这个时辰了,有什么话明日再交待就不行吗。”
“明日我还有旁的事。”
江怀宇四处看了看,拉着莫辞坐上软榻。
“我渴了,倒杯茶来。”
莫辞:“……”
江予初只得无奈照做,“有什么话说完了便走罢,太困了。”
江怀宇端着茶杯只喝了半口便放上了案几。
“其实也无旁事,就想告诉你要同斯年互敬互爱、夫妇和睦,别轻易闹孩子脾气。”
江予初低低嗯了声,面色倦懒得似能挨上床榻就能入睡。
江怀宇道:“罢了,你既已乏了,那我走了。”
莫辞:“……”
我就静静地望着你表演。
果真。
江怀宇起身时手肘一颤正好碰翻了茶杯,茶水毫无意外地湿了软榻。
“呀,我真真是吃醉了酒,这、这…”江怀宇暗暗给莫辞使了使眼色,转脸望着江予初又是满面歉然。
莫辞:“……”
“无妨,明日着人收拾了便罢。”江予初满目倦色无心留意旁的,只想打发他赶紧出去。
“那我走了,你俩也歇着罢。”江怀宇满意地笑着朝房外走去。
江予初顿了顿,望着江怀宇轻快背影才明了他来此之意。
回眸剜了莫辞一眼:“你也出去!”
莫辞:“……”
江怀宇转身拉上房门,一脸正色道:“方才还教导你要夫妇和睦,哪有把夫君往外赶的道理!”
江予初:“……”
“歇罢,我走了,别再小孩子气了。”江怀宇意味深长笑了笑才合上了房门。
回房一路皆在暗自发笑,似做了件惊天好事。
莫辞笑了笑:“你这兄长挺尽心嘛。”
江予初剜下一眼拖着沉步进了里间,莫辞则默默跟在后头。
江予初吃了一惊,“你进来做什么!”
“睡觉啊。”
莫辞坐上床榻很自然地脱了鞋袜:“是你亲哥送我来的。”
“那我这就送你走!”江予初掌中暗下蓄力,扬手正欲挥下。
莫辞一掌接下她的腕,眉间兴致浅浅,“每次都是这两招,两位舅兄功夫这样了得,怎么不多教教你?”
江予初:!!!
江予初乏意瞬散,抬腿就往他踹去。
莫辞转身间一手捞过她两腕按回榻上:“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大火气啊。”
“放开我!”江予初挣扎了两下。
莫辞眉梢一佻,“王妃还是别费气力了,若是真真撩拨了我的火,我可保不齐你要少些什么。”
江予初目中微怒,“你敢!”
莫辞笑道:“你是我的妻,有何不敢?”
见她满面怒意又无可奈何,莫辞忍不住又笑了笑:“方才舅兄说我不行了,王妃可要试试?”
江予初恨恨剜了他一眼:“无耻!”
莫辞啧啧两声:“王妃为何总要这般,莫不是你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罢。”
“放开我!”
莫辞笑道:“头两日你分明还说我俩是盟友,今夜便拳脚相向,怕是不妥罢?”
“我说是盟友,可没说要与你同房!”江予初怒道。
“今夜是你兄长送我来的,总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呀。”
莫辞垂眉往江予初脸上凑了凑,绕着若有若无的几丝淡香,他指尖徐徐探上她的腰。
“他可是花了心思,连外头的软榻都给算进去了呢。”
江予初两目紧闭,侧脸错开了他的鼻息,“你要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那你还得多练练功夫呢,王妃。”莫辞说完径自掠过江予初,只抓了张被褥翻过身替自己盖上了。
“放心,今夜我没喝多。”
江予初趁势就要撑起身。
莫辞摸出一块玉佩,反手飞出灭了案上油灯,收手间扯下帷幔,一掌摁上她的肩:“你若再不安分,我可真要重振夫刚了。”
江予初:“……”
“歇罢,我不碰你便是。”莫辞静静收了手,不再戏弄半分。
江予初恨恨剜了他一眼便翻过身躲进了床榻里头。
寥寥星光沉暗,乏意再次缓缓爬上她的眉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人仍无动静,江予初又打了两个哈欠,终是忍不住阖了眼。
听着她鼻息转而绵长,莫辞看了她背影一眼,沉邃眼下掠过的是几分欣意。
……
晨阳灼灼洒上塌旁,透过纱幔有些晃眼。
莫辞眉间微蹙缓缓睁眼,窗外透入的光有些肆无忌惮。
他侧身躲了躲,印入眼帘的是那眉目恬静的睡容。
莫辞:“……”
深秋的晨阳似也不逊色,径自暖暖扑上她的面。
江予初眉眼微动轻呓一声。
莫辞静静敛眸装作熟睡,良久,却再闻不见她动静。
睁眼,只见她已将脸埋进了褥中。
莫辞:“……”
……
“殿下,两位将军说还有公务要忙,天亮之际便已离开了。”待莫辞出了房门,夏芒回禀道。
莫辞回眸看了看身后绮窗,“房里太刺眼了,带飞絮去寻些乌色窗幔罢。”
“是。”
莫辞往前头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道:“待午后再置办,别扰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