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莲教(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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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统领说的小南山,就是霍海回流民城途中最后翻越的那座小山,乃进入流民城的必经之地。霍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山上所见星星点点的新坟,其中有一座竟是自己师傅的。

  “手艺人帮扶会”总部位于流民城北郊,距离小南山有相当一段长的路程,霍海没有骑马,与罗老三照着先前的来路折回。罗老三本憋了一肚子的话,他实在好奇这段时间自己的老大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整个人变化这么大,还有那两匹马和两件武器又是怎么回事……但他在“社团”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见霍海打从离开总部,就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来也没有闲聊的心思,只得讪讪闭口不言,沉默地在前方带路。

  正如罗老三所猜,霍海现在的情绪很低落,师父一走,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大半,轻飘飘空落落的,辨不清方向,甚至路都有点走不稳了。他一边恍恍惚惚地跟着罗老三,一边回忆着师父的音容笑貌,还有过往自己与师父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霍海当年误打误撞加入“手艺人帮扶会”之后,就一直跟在师父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对师父的为人可谓看得透彻——惯是懂得偷奸耍滑,“社团”大小事务能躲则躲,少出力一分是一分;平素好逸恶劳,不思进取,擅长游手偷闲,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吃得好点,住得好点,若是能天降横财,给他凭空添几笔可以挥霍的银子,那便再舒爽不过。

  就是这样一个胸无大志,薄情寡义,道德水准底下,将混混的全部劣根性集于一身的人,偏偏对霍海很是上心,不仅将自己“一招鲜吃遍天”的开山拳传授于他,日常起居更是视如己出般地照料着。见霍海一副愣头愣脑,冒冒失失的模样,不时告诫他,凡事切不可强出头,做人学会明哲保身最重要——“小海啊,你千万记住喽,无论什么时候,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老子还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呢!”

  虽然霍海对师父的品行不敢恭维,且过往自己性子莽撞,好斗勇爱逞能,屡次在流民城“社团”之间的械斗中冲杀在前,为此他没少挨师父的训斥。但霍海心底对师父始终是充满感激的,对方本质大老粗一枚,又自私自利到极点,难得真心待他,方方面面替他考虑周全。

  师父的存在,让霍海感受了一把从小就缺失的父爱,填补了爷爷离世后他情感世界里被挖空的一角。霍海有时候不禁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遇上师傅,少了那些笨拙却暖心的关怀,也没人督促他好好修炼,免他忍饥挨饿,怕是自己要彻底自甘堕落走向歧途了。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霍海迷迷瞪瞪地想了一路,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小南山的山脚,罗老三手上捧着在集市里买好的祭拜物品,还有一些干粮。午时已过,霍海此时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与罗老三草草解决了午餐,俩人便结伴上山。

  流民城这个地方常年见不到阳光,天空丛丛阴云,草色微微泛黄,夏秋交换之际,空气里的蒙昧之意弥久不散,令人浑身不得劲儿。罗老三带霍海来到他师父的坟前,霍海接过祭品献上,蹲着发了一会儿怔,用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名字,憋了大半天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哗啦啦流了满脸。

  “老家伙,你不是说不管碰到什么情况,都会把保命摆在第一位吗,你说你打不过就跑啊,逞什么能啊?”

  “老家伙,你以前天天想着有一天能躺着赚钱,有一帮小弟对着你前呼后拥,等到你五十多岁好不容易当上大头目,赌坊生意也蒸蒸日上,每个月都能分到很多钱,结果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你咋就这么去了呢?”

  “老家伙,你不是说要给我娶个师娘吗?还有等我成功修炼到先天期,就给我介绍姑娘认识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啊?”

  霍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他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泣不成声地悲鸣着,责问着,语调里满含酸楚和不甘,然而回应他的始终只有那一块静静伫立的墓碑。

  “师父,你知道吗?我现在实力很强大了,真的,其实上次我就没来得及告诉你,在流民城,我已经是第一高手了。”

  “师父,我现在学会了骑马,射箭,还有用枪。前几天一个先天四层的高手主动招惹我,我两记三箭连珠就将她射死了。我没有吹牛,你是不知道,我的箭法可厉害了,之前的教习师傅都夸我有天赋……”

  “师父,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的修炼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或许今年就可以进入先天期了!你之前老是跟我说实力未到先天,不得近女色,徒弟我都记着呢,从来没敢违背,这几年可把给我憋坏了……”

  将近两个时辰里,霍海时而抹两把眼泪,时而吸溜几下鼻子,时而面露惨淡苦笑,嘴里不停地叨念着,直到将小山一般的纸制金元宝烧光,酒也洒了五六坛——都是师父喜欢的酒,借此寄托对师父的哀思。

  日光将尽,暮色西沉,小南山上风势渐大,将霍海脸上的泪水悉数吹干,空留一脸横七竖八的泪痕,称着他黝黑的双颊,看上去有些滑稽。

  罗老三忍不住提醒道:“霍老大,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七少爷中途都过来两次了,看见您这样,也没打扰您,默默离开了。”

  “七少爷来过了?”霍海微感意外,哑着嗓子道。

  “嗯,他让我劝您节哀,时候差不多就回去,他有重要事情与您商议。”

  霍海直觉白启对此次杀戮事件幕后黑手的调查有了眉目,于是对着师父的墓碑最后拜了几拜,旋即起身,仍带几丝哽咽腔调道,“好,回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杀了我师父,是谁跟咱们“手艺人帮扶会”这么大的仇!”

  霍海回到“手艺人帮扶会”总部议事大堂时,发现白启,丁元胜,以及“手艺人帮扶会”仅剩的两个高层——刘统领和蓝胡子副统领都在,俱是屏气凝神,似乎就是专门在等着他一人。

  霍海摘了面具,向在座众人逐一点头示意,看向白启时,则躬身行礼:“七少爷。”

  “省了礼数吧,刚才去看你两次,很担心你伤心过度。现在你身体感觉如何了?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不必强撑。”白启两道如墨般的眉毛微皱着,深邃的眼眸直直望向霍海,透出实实在在的担忧。

  “师父突然遇害,难免伤心难过,不过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对于白启的关心,霍海内心很是感激,但是自己急于探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个节骨眼上哪有心情去休息。

  稍顿,霍海问白启:“您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白启点头,道:“嗯,既然你身体无恙,我便将这些日子查得的情况与你分说一番,你也帮着分析分析。”

  “好。”

  “能一下出动五十多位先天期高手,且有组织有预谋,说明对方绝非小打小闹的民间团伙。”白启这番说辞,倒是与霍海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起初以为是朝廷派来的人,又或是军方的手笔。不过最后经过证实,并非这两股势力所为。”

  霍海了然:“这么说来,这伙人的目标不在您,却是另有所图。”

  白启看重的就是霍海的这股机灵劲儿,能第一时间品出他话外的意思,于是面露赞许之色,道:“没错,不过这样一来,我反倒松了口气,如果真是军方或是朝廷派来的人,那才叫麻烦呢!”

  “既然不是针对您,那便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冲着‘手艺人帮扶会’来的,可是——”霍海略一沉吟,有些不解道:“您刚说这帮人来头很大,然而据我所知,之前与‘手艺人帮扶会’起过冲突的,只有流民城里的其他几个‘社团’,况且今年在您的帮助下,它们也都已经被我们收编了。至于别处那些个名头响亮的组织,我们别说得罪了,就是想接触也是没有机会的。”

  言下之意就是流民城地方太小,即使如今“手艺人帮扶会”在猴子山称了霸王,外头那些虎狼也是看不上眼的,只要别不自量力开罪他们,对方也不会花费多余力气来找自己的麻烦。

  “关于这个,我可以作证。”刘统领插嘴道:“‘手艺人帮扶会’在流民城这么多年,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顾守好自己的坊市安生度日,去得最多,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益州府,却也仅限于各种‘贸易’往来,加之我们行事一向小心翼翼,不曾与当地的团伙起过冲突。”

  刘统领喟叹一声,又道:“哪怕今年一口气吞掉了流民城其他几十个‘社团’,也一再要求底下的人别声张,别炫耀,务必要低调。唉,本以为能一直闷声发大财,到底是我们这个盘子开得过大了些,即使你不找事,最后事也会找上你……啧,七少爷您是否有查到,我们到底是被何方神圣盯上了?”

  “我也只是猜测——从战斗的痕迹还有对方一些人的死法来看,觉得此事可能跟白莲教有关。”

  听白启这么一说,在座刘统领和丁元胜等“老江湖”的俱是一惊,立马将身体坐直了。霍海没听说过白莲教,但见大家如此反应,也不由好奇起来。

  虽然有了初步定论,白启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曲臂立于桌上,将头歪靠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语带闷闷道:“可白莲教一直是直接跟朝廷叫板对抗的啊,突然间兴师动众来流民城这种小地方行凶,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霍海道:“七少爷说的战斗痕迹,具体是指什么?”

  “呐,血战士的战斗力你是领教过的,异常勇猛且不知死为何物,一般人碰上,几招过后就会想办法溜之大吉,会与血战士作殊死搏斗的,除非是没脑子的莽夫,或是心智被人控制了,恰好白莲教最是擅长这个,此乃其一。”

  霍海讶然,问:“这白莲教,是个什么门派不成?”

  “也不算是门派,应当说是一个秘密的邪教结社,没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并且白莲教曾被数次灭教,然而邪门的是,它们就像百足之虫一般,每一次被灭教之后,很快又能死灰复燃,再迅速壮大。白莲教素来以反对朝廷为己任,四处为非作乱挑起祸端,意图推翻当权者的统治。如今大虞战事频生,里头不乏白莲教从中作梗的手笔。”

  霍海又问:“那这次来流民城捣乱的这波人里,您有抓到活口吗?”

  白启摇了摇头,接着方才的话题:“我之所以猜测这事与白莲教有关,方才说了其一,现下说说其二——白莲教为了控制信徒,会往他们脑袋里边种下一颗白莲种子,一旦被敌人抓住或者难以脱身,那颗种子便会有感应似的,当即在脑内爆炸开来。此次对方有几个人,受了重伤后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最后都是脑袋炸开花的死法。”

  霍海咋舌:“啧,果然是个邪教。血战士的实力最高不过后天九层,而白莲教偷偷培养的这群信徒,其中不乏先天期高手,再用白莲种子控制他们的心神,这步棋下得够狠啊!”

  “没错,对于白莲教,历代朝廷向来都是昼警夕惕,不敢轻视的,包括各大门派都将白莲教视为死敌。白连教的野心很大,他们还有一个口号,听上去甚是嚣张且目中无人。”说到这里,白启的嘴角牵了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口号是这样的:迎接白莲圣母,荡平污浊秽世,开创清莲乾坤,灭杀一切异端,信圣母,得永生。”

  霍海纳罕:“呃,他们这般牛逼轰轰的,就不怕犯了众怒,沦为集矢之的吗……”

  “对此我也感到纳闷,我看了一些资料,里头讲到白莲教历史上兴起数次,迅速发展壮大之后,就四处惹火主动挑事,从来不懂收敛,直到将各方势力都得罪了个遍,其中踢到了不少铁板,最后被朝廷联手各大门派组织合而诛之。”

  白启说得有点累了,他头稍稍上仰,将双掌交叉置于脑后,放松脊背,懒懒道:“在我看来,白莲教就输在急于求成,激进冒失上,如果他们行事能低调一些,眼光放长远一些,循序渐进,细水长流地一点点蚕食,以他们的实力,其实成功机会是很大的。”

  霍海点头表示赞同,片刻后又费解道:“如此我就更想不通了,白莲教这么一条目标远大的‘大鱼’,干嘛跟‘手艺人帮扶会’这枚偏安一隅混吃等死的小虾米过不去?人家胃口那么大,按理来说根本是看不上咱们的……”

  霍海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向刘统领问道:“这次我们的银钱可有损失?”

  “他们倒没抢钱,却是抢人了。”

  “抢什么人?抢了谁?”霍海追问道。

  “就是赌坊里那些庄家。对了,你的那个小弟,叫许小宝的,也一并被抓去了。”

  霍海茅塞顿开:“他们这不是抢钱,而是抢摇钱树啊!但凡他们做过一点调查,就会知道咱们的赌坊是靠着庄家赚钱的。”

  白启道:“没错,我安排了二百多个血战士守护庄家,结果战死了一百多个。等我收到信儿从蓝胡子的山寨赶来,为时已晚。”

  “我明白了,白莲教想要发展,便需要大量的银子,还有什么比开赌场来钱还快的?另外,咱们的赌坊日日人满为患,白莲教的人在里头偷着发展信徒,又有谁可以发现?”

  霍海试着将目前已知的各种信息联系起来,沉思片刻,作出如上一番推论。

  白启立马坐直身体,提高了语速道:“你的意思……这次的事件根本无关寻仇,对方纯粹抢摇钱树来了?”

  白启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在议事大堂里踱了几步,对着霍海道:“是了!起先我们一直以为是无意中得罪了哪个组织,导致思维僵化,一时转不过弯了……你小子的思路是对的,他们或许早已经摸清了赌坊的运作模式,而后用武力手段掳走我们现成业务熟练的庄家,再在全国各处开赌坊,如此一来,大量的钱财便能源源不断流至他们手中。”

  霍海一语中的:“是不是可以这么下结论,不管此次事件是否白莲教所为,接下来这段时间,且看看其他地方哪里开了赌坊,咱们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幕后指使,对吗?”

  “对!”白启,刘统领,蓝胡子,丁元胜等人异口同声道。

  “如此就好办了,我在全国各主要城府都安插了耳目,我叫他们仔细盯着,一旦哪里出现赌坊,老子就带人去一锅端了他们,以解我心头之恨!”白启一只手握紧拳头,白皙的俊脸肌肉微微抽搐,皮肤涨红了些许,语气中带着几分发狠和较劲的意味。

  霍海此刻却是理智回笼,知白启想到自己辛苦改造的血战士此番折损上百,加上刚招拢不久的三位先天期高手也战死了,肯定耿耿于怀得紧,出声劝阻道:“七少爷,赌坊他们是迟早会开的,但对方既然能一次出动五十个先天期高手,足以看出其底牌深厚不容小觑,万一他们再派出五十个筑基期的高手呢?您切不可冲动,此事还得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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