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朋友,如此行事恐怕不妥吧。”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秦旻身后响起。
秦旻念力一扫便发现是两名玄道师。他转过身,打量了一下二人。
壮年人穿着宽大的运动服,看着三十来岁,从他身上微弱的能量波动可以判断,此人不过区区入玄境三级;反倒那年轻的玄道师看着实力不错,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竟然已是入玄境六级。
看他一身古朴的袍服,面容清秀,身材修长,颇有翩翩佳公子的风采。
“你们是何人?”秦旻将手枪往腰间一扣,长枪往地上一杵。
那壮年人往前走了一步,抱拳道:“在下乃是天罡宗天哭峰外门弟子吕之岩,现在忝为维家供奉。”
秦旻心头一动,天罡宗这个名字他很熟悉,在兵域可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宗门,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天罡宗有什么区别和联系。
他并未回礼,而是转头看向年轻人问道:“你呢?”
年轻人见红甲人无礼,很是气愤,冷哼一声,背着双手看向一边道:“我是天哭峰峰主的亲传弟子吕之澜。”
他有心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天罡宗的情况,但还是要先打服对方才能问。
“那就动手吧。”秦旻冷漠回应。
吕之岩和吕之澜对视一眼,不禁有些发笑。
“你真有自信啊,不要以为穿着个怪模怪样的废铁,再杀一些凡人就觉得自己是高手了。”吕之岩大笑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吕之澜道:“别说我这位强大的师弟,就是我,要杀你也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废话真多。”秦旻冷哼一声便动了。
当话音完全落下时,他已经到了吕之岩面前。
“你……”吕之岩刚一发声,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长枪的枪头已经完全没入他的体内,心脏洞穿,中庭破碎。
“你!”
站在一旁的吕之澜没有看见秦旻是如何到的身前,却清楚的看见了长枪刺入自己师兄胸口的整个过程。吓得他立刻急退数步,同时摆出了作战的招式。
“你也是玄道师?”吕之澜浑身肌肉都紧张起来,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古怪的红甲人。
“不,我是晅道者。”秦旻否认道。
“什么晅道者?没听说过。”吕之澜没听说过,以为是秦旻在调侃自己,不禁有些羞怒。
秦旻根本不会解释,将长枪从吕之岩胸口拔出,指向吕之澜道:“我有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好,我或许可以留你性命。”
吕之澜闻言更怒,冷哼道:“吕之岩不过区区入玄境三级,你杀了他就敢大放厥词?饶我性命?哼,我要想走,连我师父都没有把握留住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手中的这杆枪。”秦旻手中风遁枪一转,便向吕之澜当头劈去。
面对秦旻充满威势的一枪,吕之澜立刻从腰带中抽搐一根软鞭,就往枪头挥去。
“啪”的一声脆响,软鞭拍在枪头侧面,吕之澜的身体借力侧闪开去,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有点东西。”秦旻一枪砍空,马上变招刺出数枪,逼得吕之澜连连后退。
维家院子里有个池塘,吕之澜挥舞长鞭接连后退到了池塘边,忽然脚下一顿,长鞭探入水中,再奋力挥出,一条水蛇被长鞭带起,砸向秦旻。
秦旻从这条初见成型的水蛇身上感受到了吕之澜的元素纯度,差不多四级左右,心中了然,难怪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达到入玄境六级。
不过,这些对于秦旻来说依然不够看,枪出如龙,他直接一枪将那条水蛇震散。
吕之澜也知道一条水蛇并不能对付这红甲人,于是跳到池塘另一边,长鞭甩动,连续带出九道水刃击向秦旻。
秦旻脚步不停,手中长枪舞动,轻松击破水刃,很快就走到了池塘边。
吕之澜和同门师兄弟切磋时,使用这水刃三十六斩的星技,几乎鲜有敌手。虽然他只能挥出九斩,但足以对抗大多数同门,据说他的师父已经练到了十八斩,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同阶强者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抵挡住十八斩的攻击,可见这个星技之强。
可是眼前的红甲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长枪破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实力,为何还要来这里残杀无辜?”吕之澜已经放弃了抵抗,虽然他并没有受伤,但是他很清楚,对方也没有用杀招,只是在试探他的实力罢了。
“无辜?”秦旻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客厅内,那一张张惶恐的脸,笑了笑道:“他们买凶杀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他人的无辜?”
闻言,吕之澜脸色有些难看,深知这红甲人与维家结了死仇,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化解的了。现在别说保下维家,他自己能否安然离去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他对红甲人抱了抱拳道:“刚才以为阁下与维家只是一些小过节,看在维家一直为我天哭峰上贡的份上,才出手相助,想要化解误会。既然你们有深仇大恨,那我就不插手了,告辞!”
说完他抱了抱拳,转身就要走。这次下山,他本想到各地历练一番,得知以前的外门师兄吕之岩就在维家当供奉,他便想来这里了解一下外面世界的情况,也学习一下世俗的礼仪规矩。谁知道刚出去潇洒了一天,回来就遇上了仇家寻仇这种倒霉事。
他心中定计:只要今天能逃出此地,他会立刻回宗门,找人来对付这个红甲人。他不相信以自己师父加上几位师兄,还杀不掉对方。到时候把维家的财产一收,天哭峰将会有好几年的逍遥日子。
“等下。”秦旻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
吕之澜心头一沉,转身的瞬间又立刻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不知阁下还有什么赐教?”
“刚才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或许可以饶你性命。”
“在下定然知无不言。”吕之澜暗叹口气,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还望高人能信守承诺。”
秦旻不接这话茬,直接问道:“天罡宗在何处?”
第一个问题就把吕之澜问懵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旻头盔上的护目镜,想透过那里看到对方的眼神,看看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快说。”秦旻的语气有些不耐。
“天罡宗在落樱市以西十五千米的天罡峰上。”吕之澜答道。
“你们天哭峰的峰主叫什么名字?什么实力?”秦旻问道。
“家师名讳:吕呈。他老人家乃是掌玄境一级的先天高手!”吕之澜将“先天”二字咬的很重,语带骄傲。
秦旻心头一动:终于听到了一个差不多实力的对手了。
“你的实力在同门中排名第几,你师父在所有峰主中排名第几?”秦旻又问道。
“我是本峰最年轻,实力最强的弟子,在全宗门中我也能排进前五。”吕之澜底气又足了几分道,“至于家师,在九峰中排名第四,仅次于天魁峰,天罡峰和天煞峰。”
“等一下,你们天罡宗不是有三十六峰吗?”秦旻发现有些不对。
“三十六峰?”吕之澜一愣,什么时候他们宗门有那么多峰了?
他担心自己回答不好,被对方杀了,只得介绍道:“天罡山脉上的山峰倒是有不少,但是我们天罡宗只占了九座。分别是天魁,天罡,天煞,天哭,天剑,天孤,天威,天速和天玄。每座峰都有一种元素传承,我们天哭峰正是水元素传承。”
秦旻点点头,又追问道:“你们开宗立派多久了?”
“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说到这里吕之澜又生出几分自豪。
可秦旻却是暗暗摇头。一千年在凡俗世界可谓沧海桑田;可对于修习者所在的隐门却只是弹指间。以速域的情况来看,玄道师如果修炼到通玄境,就能活四百岁左右,一千年也不过就是三,五代人而已。
无论是隐门还是隐族的底蕴,都是要通过十数代人的积累和沉淀才能完成。
这种才成立了一千多年的宗门,就如风中楼阁,水中浮萍,强者随便吹口气就会有倾覆之忧。
秦旻已经失去了进一步了解天罡宗的欲望,“给我一个联系你师父的方法,回头我去拜访一下他。”
吕之澜闻言一喜,他以为经过一番对答,红甲人被天罡宗的威名所慑,不但要放过自己,还想讨好自己的师父。想到这,他刚消失殆尽的自信又回来了,昂首挺胸大笑道:“哈哈,好说好说,这是他老人家的电话号码,你可要记好了……”吕之澜马上报出一串号码。
秦旻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不知阁下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如果没有的话,那在下先告辞了。”吕之澜抱了抱拳,马上就要转身离去。
忽然,他感觉胸口一疼,低头看时,竟发现红甲人那锋利的长枪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腔。
“你……”他艰难的想要转身问个究竟,对方明明说只要回答的好就会饶他一命,怎么能不讲诚信。
“我说的是或许。”秦旻抽出风遁枪,低声道:“有空,我会去找你的师父聊聊天的。”
吕之澜感觉生机被迅速抽走,身体缓缓向后倒去。他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江湖险恶啊……
秦旻没有再管摔进池塘的吕之澜,对他而言,死一个玄道师和死一个凡人都一样。
维家人坐在客厅中,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平日在他们口中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三言两语间就倒在了红甲人枪下,心中万念俱灰。
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逃。在他们的身边飘着无数黑点,嗡嗡的像苍蝇一般。有几个心理素质比较差的家族子弟,看到红甲人一枪挑死吕之岩的时候,吓得拔腿就跑,可惜没走出三步就倒下了。
其他核心子弟更是不敢动弹,蜷缩在老爷子维弘周围,看着事态的发展。
红甲人终究还是走了进来,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如同披上一件血衣,犹如死神降临一般。
“阁下究竟是谁?与我维家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维弘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此刻还能保持一些镇定。
“你们做过的恶事太多,不记得有多少仇家了吗?”秦旻嘲笑道。
“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会有仇家?我们……”维弘正要辩解,就被秦旻抬手止住了。
“不用和我解释,结果都是一样的。”
维弘还想出言制止,可是周围的黑蜂已经行动了。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秦旻身后无声的倒下了,而他已经隐入黑暗中。
……
在梁家亲眼看着那么多妇女老幼死去,虽然这些人并不无辜,但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冲击。
所以,他才没有杀死典家的那个少年经俊杰,也没有正面去看维家人的死。
回城的路上,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原本以为见惯了生死,他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但事实证明他的修炼还不到家。
若不是行动前他已经查过,这三家人的发家史都沾满了他人的血和泪。
若说服自己是顺便为民除害,他恐怕真的不忍心做这灭门的举动。
理智和感性在这一刻相互碰撞,使他变得心烦意乱。
他没有回邵家,在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便是香茗居。
临江早已入睡,香茗居更是漆黑一片,唯有后面四合院的东厢房依旧有烛火闪动,还有淡淡的琴音飘来。
秦旻刚落在天井中,琴音便戛然而止了。
“谁?”
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
“是我。”
秦旻不想吓到叶悠扬,立刻收起了战术体甲。
当后者开门时,他的盔甲已经收了起来,只是纤维织衣是没办法脱了。
叶悠扬看见秦旻的奇怪装束时,微微有些惊诧。
秦旻倒是没忘这边想,而是讪讪笑道:“不好意思,白天才来找过你,晚上又来了,不打扰吧。”
“若是在晚来一会儿,我怕是就睡了,请进。”
将秦旻让进屋,叶悠扬便坐到了茶桌前,很“自觉”的开始烹茶,口中淡淡道:“公子,今日血腥味颇重,心火很旺,还是喝一杯冬白茶吧。”
闻言,秦旻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女子竟然不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还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情况。
最让他吃惊的是,叶悠扬竟然丝毫没有害怕,依旧在淡定的烹茶,举止优雅,一丝不乱。
“冬白茶是什么茶?”秦旻问道。
“一种来自北洲雪山上生长的茶,有很好的清心败火的功效。”叶悠扬道。
“姑娘去过北洲?”秦旻好奇问道。
叶悠扬摇摇头,解释道:“是从北洲那边的商人手上买的。”
“姑娘既然能感受到我身上的血腥味,难道就不害怕吗?”秦旻对叶悠扬的反应很是不解。
“你有血腥味,却没有杀意。”叶悠扬原本垂目洗着茶具,忽然抬眼,直视着秦旻,淡淡道,“再说,你若想杀我,我又怎么能躲得掉呢?”
秦旻对叶悠扬越来越好奇了,他将全部的念力释放出去,笼罩住对方,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能量波动。
可能只是感官强一些,或许是我多心了!秦旻如是想。
外域也有一些感官特别强的人,这并不奇怪。
一杯淡淡的乳白色茶汤递到了秦旻面前,他举杯轻啜一口。
入口时,茶水滚烫,但入喉时,却已是冰凉一片。
一杯下肚,他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那种冰爽到底的感觉,令他烦躁的心绪有了些许的平静。
“好灵茶!”秦旻可以肯定这不是凡品。
“公子慢饮……”叶悠扬又为秦旻倒上一杯,自己则起身去了琴桌旁。
“今日我为公子弹奏的曲子叫《听雨》,公子不妨坐在那张躺椅上,然后闭目休息一会儿。”
秦旻依言,躺在了躺椅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开始闭目听曲。
他确实有些累了。
琴音响起,秦旻感觉身周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湿润,耳边开始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雨势变大,顺着屋檐的瓦砾滴下,落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不知不觉间,他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