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密林的小路上,鹿溪与柳并肩前行。
虽然从一开始就话不投机,这二人的性格好似威士忌酸与黑俄罗斯般互不相容,但好在被困于诡雾中的他们也没有太多选择,稍稍聊了几句后还是熟路了一点。
“也就是说,现在你们已经掌握两件物品了...”
看着鹿溪手中的烟盒,柳表情暗涵赞赏地点了点头,而鹿溪则叼着口中的烟浅吸一口,表情中却不见一毫欣喜。
“嗯哼,烟盒在我手上,日记的话在我的盟友那里。”
“哈哈,只是盟友吗?”
柳听到鹿溪说出了这样一个精挑细选的词汇不由暗暗发笑,同时也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只迷你八音盒向鹿溪展示,而鹿溪自然也在观瞧了一眼之后便心领神会了,而且俊俏的脸上没有闪过惊讶,这倒是引起了柳的好奇。
他所不知道的是,鹿溪早已在心中暗暗笃定这片沼泽内的逃生者们掌握了三件见证之物,而柳此刻神神秘秘掏出的八音盒最多也只算证实了他的猜想罢了。
“干脆说‘同伴’会听起来更悦耳一些。”
“但语言这东西可不是为了悦耳而存在的。”
柳听完这话叹了口气,随即嗤嗤的笑了起来。
“我说鹿溪先生,你会做梦吗?”
“偶尔。”
鹿溪叼着雪茄香烟微微笑道,似乎对柳这没头没脑的提问并不感兴趣,但柳却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倒是孜孜不倦的提出了第二问。
“那你有尝试过把自己的梦境画下来吗?”
听他说完这话,鹿溪不由细细皱起了眉,一时间甚至忘却了警惕周围的意识。
“没,恐怕我除了摆盘之外没有任何艺术细胞...”
“哼,我料到你也没有...”
随着他话音一落,鹿溪当即转头看向身旁的柳,却见他的眼神中复杂的神情,心中不置可否的产生了几分趣味。
“怎么?你还有做过这么...有建树的事情?”
柳闻言嘴角上翘点了点头,甚至还隐隐显出了几分美妙的神情,他甚至还用舌头轻轻舔舐了下嘴唇,似乎是在对心爱的物品遥想回味...
“那么美丽的东西如果不保留下来,岂不是一种罪过吗?”
还没等柳高兴一会儿,鹿溪却口叼香烟诡异的耸了耸肩。
“柳先生平时做的都是美梦咯?”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柳甚至没有想出办法回应,只得实事求是的点了点头,但这所换来的却是鹿溪一阵低笑。
“那就有趣了...”
鹿溪都已经偷笑了好一会儿,但柳却依旧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笑点所在,只得暗含三分怒气的朝鹿溪投去眼神,而那其中所蕴含的则是满满的求知欲。
“当你看着那脱罪的画时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你梦到了画,还是你画下了梦呢?”
听完这话,柳之前的嗔怒顿时雪消,而鹿溪也稍稍正色不再偷乐。
二人就那样皆面带嘲容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半晌都不再做声了,只是默默无言的并肩前行。
“说起来,所有的见证之物都是在室内得到呢。”
“也就是说...最后一件或许也是...”
“不排除这个可能。”
柳用手捏着下巴做思考状,接着才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大概知道个地方,跟我来吧。”
“且慢...”
看着突然打起了退堂鼓的鹿溪,柳表情中满是疑惑,而鹿溪则举起一根食指忧心忡忡的说出了自己的理论。
“话说如果,如果能以这种取巧的方法锁定藏物地点当然很好,但经过之前的爆炸我默认加油站中的物品已经无法奏效了,那么整个地图上则只剩下一件物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前往那里岂不是一定会和那怪物碰头?”
当然,这是极为正确的理论。
如果是五件物品都尚且存在,那出于防守思路怪物大可以选择在一处或多处地点布置埋伏,再亲自前往随意一处守株待兔,这是为“阴谋”。
但现如今只剩下了一件物品,只要那怪物拥有三岁以上孩童的思维就会提前赶到那里等候逃生者们,这便是比起阴谋可怕致命百倍的“阳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就在鹿溪还在因此愁眉不展的时候,柳先生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虽然他这举动着实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正表明自己莫大的信心。
“确实,不过也不必担心。”
在鹿溪少有的疑惑眼神中,柳竟然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甚至还故作轻松的摊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好像差点被那怪物砍掉肩膀的不是他一般...
“我已经找到辨别怪物位置的方法了。”
鹿溪闻言戏谑的一笑,事已至此纵然有所怀疑他也缺乏了将疑惑问出口的勇气,毕竟有人敢在这种关头“独挑大梁”是件好事,至少在某些程度上能起到激励同伴的作用。
“话说后生,你怎么能确定在加油站见到过的娃娃没用了?”
“当我引爆加油站时斯佩德应该还没走远,如果那玩偶能管用现在逃生门应该已经被打开了。”
再次点燃一根香烟,鹿溪终于在心中放下了对柳的成见。
或许万事万物都要依仗形态存在,而这其中就包含思维意识的存在,鹿溪不懂得在某些时刻柳到底想着什么,多半与他之前的经历有关系,细细思来刚刚遇到斯佩德时总感觉这家伙指定有点毛病,虽然现在也时常觉得他最多是个业余的正常人,不过...
或许是斯佩德先生比较好相处吧。
柳还在回味着鹿溪的说法,却忽然感到身旁一阵安静,仔细一看才发觉鹿溪不知何时露出了抹会心的笑容,不由得开口给他泼了盆冷水。
“搞不好他已经...”
“不会的。”
鹿溪低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以“无知”的眼神望向了柳。
“你不懂,那家伙可是很强的...”
......
洛斯城内,码头区,一间并不起眼的小酒吧中。
由于此刻时间已经接近破晓,酒吧内自然也没什么客人了,只剩三名体型壮硕的男子围坐在一张小桌旁,唠着闲嗑玩着纸牌,而其中看起来相对年轻的二人对口叼雪茄的大汉似乎颇为惧怕,估计这三人的身份大概是两名手下和一位老板。
而那位老板,也正是早些时间在地下室内将鹿溪送进诡雾的那人!
伴随着木门一声吱嘎响动,两名马仔模样的年轻壮汉顿时谨慎地抬起了头,一个神情颇为严肃地站了起来,而另一个则悄摸将手伸进了桌下...
“哟,我们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率先站起身的壮汉看着门口那身穿白大褂的瘦弱男生叹了口气,随即向前迎了过去,口中还不干不净的低声念叨着些什么,大概是对这家伙破坏了自己的一手好牌有些不满。
“我说小伙子,凌晨五点来酒吧可不常见,家里不要你了?”
被他叫做“小伙子”的年轻人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他身穿一件医疗体制人员所独有的长款白大褂外衣,里面的黑色衬衣随意解开了领口两颗纽扣,胸前的口袋中还挂着副金色细框眼镜,精致的五官始终带着抹令人难以琢磨的微笑,皮肤白皙水嫩的像个女孩子。
黑西裤和酒红色小短靴凸显了他双腿的修长以及肌肉线条,但除此以外的其他身材部分就相当单薄了,好在由于他那挺拔身姿所彰显出的强大自信感,这反倒使得他周身上下充满了不可被质疑与阻挡的贵族气质。
他蓄了一头浅褐色长发,前额留有几乎能遮住左眼的长刘海,脑后的部分又扎了一个小辫子,俊俏的脸庞上笑意不止,这男孩仿佛压根就没把挡在面前的壮汉放在眼里,只是轻盈的渡步绕过了他,并不顾那人惊诧的眼神直接对坐在桌后口叼雪茄的老板喊道。
“喂~别那么冷淡嘛阿诺~”
那老板本来还兴致冲冲的看着手里的牌,但听到男孩的声音时先是浑身打了个激灵,被惊得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接着面露不满的将手中对A猛然拍在了桌上,抬眼如打量怪胎般望向男孩。
“怎么是你...真倒霉的邪门...”
男孩闻言呵呵一笑,好似并没感觉自己被冒犯到,反倒是突然佯装惬意的思考了起来。
“哦对了!前天裘克还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藏身处呢。”
那名始终将手藏在桌下的壮汉闻言,双眼中顿时写满了感叹号!
他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低下头悄咪咪的向被男孩直呼为“阿诺”的老板问道。
“大哥,他是在说裘克...老大吗?”
“啊,是啊。”
阿诺挥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神爱惜的望向那名手下。
“孩子,别把桌底下的东西掏出来了,区区九毫米口径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他说完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抬起头瞪向面前的白衣少年。
“我说的对吗...地狱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