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郎明鉴,建康城中,诸多是非,阿宁欲抑小郎之功,小郎于襄阳奋勇斩杀伪秦拙将符睿,功勋卓著,然阿宁诬枉小郎冒功请赏,故除之。”
“小郎欲证清白,当早做准备。”
这……这就是谢安借着谢明慧的口,要向他传递的消息吗?
这个老头子真是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呐!
连自家的孙女都要摆弄成棋子,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看起来总是清润儒雅,待人犹如春风拂面般和煦。
然而,拨开这些表象,才知道,谢安也藏着一颗蛇蝎般的狠毒心肠。
“谢将军已经看过了吗?”
这句话问的,就是一句废话,封签都是拆开的,纸张折叠的印痕也有些微的差别,肯定是看过的啦。
再说,从谢襄提供的消息看,书信送来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谢家家书的样子,谢玄要是不看看,怎会知道,这又是一封老谢倾情炮制的移花接木大作。
“看过了!”
谢玄还是没好气,那嘴巴,那大鼻孔,好像是被架上了喷气式飞机似的。
看过就看过呗,凶什么凶!
书信是你家谢老儿送来的,你要是生气,去找谢老儿理论呐!
呵呵,恐怕他也不敢,上一次,谢安不是已经这么干了吗,谢玄也没能说出什么,这一次,谢玄也肯定只能生肝气而已。
“谢将军有何看法?”
“明慧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
看他这三分质疑,七分洋洋得意的样子,谢玄就恨得磨了磨牙。
上一次,谢安做的还体面周到些,还知道书信要分成两份,谢玄一份,王谧一份。
这样谢玄就可以看一看自己那一份,把给王谧的这一份,原封不动的交给他。
谢玄对天发誓,上一次的那一封,他绝对一个字都没有看过,也没有开封。
可这一次,总共就只有一封信,他就是想不看也不成。谁知道,打开信一看,才知道,这封信居然完全与他无关,根本就是写给王谧的!
好在,这一次明慧的书信,完全是在谢安的指挥之下书写的,并没有任何的自由发挥。
遣词造句都很文雅,说的也都是正经事,老谢看到她的书信,这才没有登时火冒三丈。
“还能是什么意思,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你还看不懂?”
谢玄穿的是体体面面,斯斯文文,唯独这做派,看起来就好像是下山的猛虎似的,仿佛随时要把王谧解决掉。
王谧真想把书信放下,拍拍老谢的肩膀:老谢,我也没有占你家慧慧的便宜,你还是不要这么激动吧。
当然,只能想想。
这个时候若是和谢玄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保证会死的很惨,很惨。
“这样说来,是王阿宁阻拦了朝廷对我的封爵?”
事情是这样的,既然谢安是通过谢明慧之手,把消息传递出来,那就说明,不管老谢的动机是什么,至少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王恭在封爵的问题上,确实不老实。
呵呵……
又是一桩塑料友情事件吧。
“想来,应该是这样。”
“其实,有些话,本不应该老夫来说,只是因为,信里也提到了,老夫便想多一句嘴。”
“还请将军赐教。”王谧微微颔首,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看到他这般恭谨,谢玄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点。
“想当初,你到北府来探查情况,不就是王阿宁一手操作的吗?”
“你两在陛下面前的恩宠,几乎是不分上下,他却把你支出建康,来到京口这个是非之地。”
“在老夫看来,用心相当险恶。”
啧啧……
王恭险恶,你们谢家的人就不险恶了?
王谧使劲点头,给谢玄捧场,老谢这才把话题再接下去。
“京口也好,北府也好,端的是是非之地,内里的情况纷繁复杂,盘根错节,不妨明言,其中的诸多暗情,老夫掌管北府这么多年了,都弄不清楚。”
“你一个远离军营的,纯粹的文臣,如何能探查到其中的情况?”
“他还让你来京口,这不是害你,什么是害你,你与我谢家本无仇怨,可是你来探查北府的情况,不管你到底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必定会招致谢家的不满,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等一下!
王谧点着点着头,就懵了。
这是什么剧情?
老谢居然会这样把当时的情况摊开来说,这也太直接,太透明了。没想到,谢家竟然会从这个角度来拆解这件事。
也确实是眼光独特。
“谢将军的意思是,派我到京口,本就是阿宁设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为了让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矛盾更深?”
谢玄撇撇嘴,很是遗憾。
这个年轻人,敢情他才看出来啊!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个傻瓜!
“那是当然!”
“原来你一直都没想到这一层吗?”
谢玄很震惊,王谧更震惊,两张震惊脸摆在一起,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确实没有想到。”
“当时我久居朝廷,很少涉足地方上的事务,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便觉得可以来做点事,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这是实话,以前的那个王谧确实没有深思熟虑就接下了王恭交给的任务,相比而言,以前的那个王谧,当然是和王恭的关系更亲近。
只是,王恭这次可惨了。
待到现在的这个王谧回到建康朝廷,他就会领略到无情无义的假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了。
“阿宁就是看准了你这一点,对朝政了解不多,还性格软弱,这才推你出来挡枪。”
“他太原王氏,人才济济,是无人可用了吗?”
“为什么不派他自家的子弟来京口,偏偏让你来?”
傻啊!
这就是个小傻瓜!
谢玄感觉,王谧这种类似痴呆的表情,已经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长时间了。
看来,王谧说的是实情,他确实没有想到王恭派遣他来到京口,这一行为背后的险恶用心。
“于是,我在襄阳立了大功,便更是遭了阿宁的嫉妒?”
“所以,他才想在襄阳的战功上,压我一头?”
分析,就是要顺着人家的思路来,要是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