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的小池塘边上是一座净室,这里是知县事王温中午小憩地方,只不过作为主人的王温此时正和观妙先生以及老仆王渊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叶安是拖着他的大褡裢进去的,进去之前特意交代不可打扰,亦不可窥探,否则丹药便没了,这种事情老道才不会相信,几次想上前扒门缝,但发现边上王温和王渊眼神不善后只能作罢。
叶安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事实上他只不过有一盒无糖口香糖,要想治王老夫人的病,最主要的还是医者的药,但要想改掉她的坏习惯,那就需要用一些“偏方”了。
迷信这东西说到底是让你“迷”而后“信”,自己把这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夸赞成灵丹妙药,效果自然不用说,只要王家老夫人相信,便会按照医嘱来吃饭,调整良好的饮食习惯,再加上药石之利便可控制住她的糖尿病,如此一来身体自然好转。
小铁盒子需要打磨,上面的东西实在太过明显,叶安可不希望这些人去探寻那些奇怪的条形码和文字…………
听见外面不断的脚步声,叶安便知道老道和王温等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事实上铁盒子他已经打磨好,只不过是为了在确认一下上面的东西有没有被刮干净。
油灯的坏处便是近了熏眼睛,远了看不清,为了把底细打磨干净,叶安不得已掏出背包中的强光手电仔细观察,确认无误之后才敢把这铁盒子拿出去。
房舍之中不时传来嗖嗖索索的声音,一会之后便了无生息,就在玄诚子实在忍不住走上台阶的时候,一道强光从恰好从门缝中射出,光明乍现,如日昭昭!
老道捂着眼睛好久才恢复目力,惊骇的退回原位久久不语,哆嗦的嘴唇让边上的王渊不住的冷笑。
他岂能不知玄诚子心中的那点想法?
可惜,这个名叫叶安的小子绝非等闲之辈,更不是他玄诚子能收的徒弟,无论是谈吐还是才学远胜他说见过的所有年轻人,并且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这小子身上有大隐秘。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王渊一桩桩一件件的数列出叶安的不同寻常。
随身携带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精巧的,虽然穿着玄诚子的紫服罗裳,但身上的气度却完全不似修道之人。
尤其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上时隐时现,仿佛对所有人都不在乎,无论是看谁眼神都是一样的,对待自己这个仆从身份的人居然也是彬彬有礼,这就很奇怪了。
刚刚的那道强光王渊不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边上个的王温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出自那小子的手段。
什么样的东西能夜放光明?
这个问题让王渊有些不知所措,他见过夜明珠,光芒温和荧亮,而刚刚的那道光如明光骤现,端是不得了,怕是真有灵丹妙药出现?
净室的门被推开,叶安神色泰然的走了出来,伸手就把小铁盒子扔给了王渊,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客房走去。
从几人的表情上来看,刚刚的表演应该算是成功的。
因未有家眷前来,所以王温给玄诚子以及叶安安排在了客房留宿,若是有女眷在后衙是万万不可的。
小院之中安静无声,王温惊诧的望向王渊,他不明白这少年人是如何看出他才是这里最尊贵的人。
而玄诚子笑道:“悋墨兄如何?这小子当我徒儿可曾有半点不妥?”
王渊摸着下巴上胡须哈哈大笑:“好!我输了!没想隐芝居然能有如此机缘,真是天赋异禀!我唯一好奇的是你能当的了他的师傅吗?”
瞧见玄诚子的脸色难看,王渊笑道:“此子出身不凡,我虽不知出自何处,但他却是处处彰显不俗,此子为何会选择拜入你之门下?就不担心明珠暗投?”
王温非常恰当的在这个时候退走,无论是王渊还是朱自英,两人之间的对话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知县能参与的。
一个小小的少年居然能受到老祖和观妙先生的重视本身就不简单,而自己却已经有些嫉妒这个名叫叶安的小子了。
瞧见王温从月亮门拐了出去,玄诚子哈哈大笑:“哈哈,老道也不欺瞒,他的出身和脚跟我也不知!”
王渊脸色一变,惊诧的望向玄诚子:“那你还敢收他为徒?要知道你的传承可是…………”
玄诚子摆了摆手,望向王渊的眼神颇为揶揄,踢了一块石子在水塘中溅出一朵小水花道:“只要他能出人头地,名动天下,管他是谁又有何妨?”
见王渊还要说话,玄诚子再次开口道:“说来可笑,前几日老道从洞中下山,本是为了却太原王氏后辈家中的阴私之事,谁知半路遇到了他,说是性情相投也好,说是机缘巧合也罢,反正便要收他为徒。我上清道统的传承可比什么都重要。”
“比那位贵人的召见都重要?”
王渊突然发声,让原本还颇有兴致的玄诚子一愣,随即明了的点了点头:“原是你来传旨,早就听说那位欲召老道前往京师,没想到是你来传的旨。”
王渊摇了摇头:“我既非官身,又非待选,贵人岂能让我传旨,只不过旨意到了温平的手中,今日为时已晚,明日则吉时宣旨罢了。”
玄诚子点头道:“如此说来便对了,你关心我上清道统传承是假,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瞧个热闹,那小子入了你的眼?”
在亭子中坐下的王渊微微点头:“是啊!但可惜不知他的出处,三番几次的试探终究是被人家轻描淡写的抹去,温平又是个“冬烘先生”,君子欺之以方,古人诚不欺我!”
玄诚子大笑:“你们王家现在出不了人才,便是之后也要等上三代,文正公一人用尽你王家气数了!”
王渊露出神秘的笑容,微微一笑道:“哦?既然如此还请观妙先生指教!”
玄诚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用力的挠了挠头:“王雍,王冲学识不错,但脑子不灵光,在朝堂上最甚不过止步正五品的文资,若是王素,还有些手段,当是这一代的顶梁之人,可惜性情太过刚直,走不了寇相公的老路。”
“是啊!走不了寇相公的路子,朝堂上也容不下一个寇相公了。”
说到寇准,王渊和玄诚子两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王渊最先开口:“寇相去往雷州的路已经走了一半了,本就体弱不知能否熬过去。”
玄诚子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口中茶水愈发苦涩,轻声道:“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