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妩媚一笑,飞回台上,锣鼓声随着她上台,顿时又响声大作,尖细幽怨的戏声瞬间遍布四周。
“济宁王魁,椿萱早丧,弱冠未结姻亲,赴礼闱不第,羞涩寓莱城,偶配桂英敫氏,新婚后神庙深盟,试神京,整头独占,金垒起奸心,为夺婚不遂...致桂英自缢亡身,幸神明折证,再得还魂...”
胖子虽然听不懂,可还是捧场地打着拍子,顺手抓起一块儿糕点就往嘴里送,却被李秋凡一巴掌拍落。
“不要命了?!这是阴魂饭,吃了我敢保证你活不过明天!”
“啥?那你刚才不也吃了?”
李秋凡道:“刚才老子是在装逼,总不能露怯不是,一口茶,一块儿糕,我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中蕴含的阴气排出体外。”
胖子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去碰桌上的东西。
戏声呜咽,回荡在戏台上,一股股怨气像雾一样凝聚成一颗狰狞的鬼脸,随着戏声从台上飘向三人的桌子。
李秋凡轻蔑一笑,一枚五帝钱出现在大拇指盖上,轻轻一弹,发出微微响声,打在怨气鬼脸上,五帝钱变黑,接着粉碎,而怨气鬼脸也炸成虚无。
“这是干嘛?唱戏就唱戏,还带特效的啊,这鬼也挺时尚啊!”胖子笑道。
李秋凡白了他一眼:“你觉得一只鬼将,还有这么多厉鬼恶鬼怨灵,看见来灭自己的法师,还真有心思浪费鬼力给咱们表演节目?这是在试探我的法力,或者说,它已经开始跟我斗法了,刚才只是个开头,后面的鬼音攻击肯定会更厉害,你们两,尤其是吕老板,待会儿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信,我先跟它斗上一斗!”
花旦见第一次攻击被李秋凡轻松化解,没有一点儿惊讶的表情,台风依旧稳得很。
“青春未遂看花志,一剑东风憔悴,碌碌尘途,淹淹归计,每听杜鹃弹泪...”
呜呜呜...
忽然,台上刮起一阵强劲的阴风,伴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杜鹃悲鸣,数百柄怨气冲天的森寒鬼剑凝聚成型,攒射而开,胖子神色平静,但吕万元可吓蒙了,起身想跑,却被李秋凡摁住。
“现在跑,已经晚了,乖乖待在我们身边,还有活路!”
李秋凡说完,取出一枚铜镜,撒了把朱砂,用手拨弄两下,画了道驱邪符,掐诀在镜后一点,顿时有一股红光冒出,迎向鬼剑,震荡波散开,红光与满天鬼剑同时湮灭。
胖子笑着对吕万元道:“你怕个卵,这么精彩的人鬼斗法,你一辈子见不到几回,赶紧好好欣赏。”
吕万元欲哭无泪,然而这会儿已经上了贼船,还能怎么着,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地看着。
“晓莺催起意盘桓,羞对孤鸾,湘帘春雨涩,楚云漫,憔悴也东君不管,慵梳绾,丝丝肠断乱萦牵...”
凄凉幽怨,诡吊阴冷的戏声入耳,胖子忽然感觉心头一阵烦闷,仿佛有某种怨气开始滋生,一道道血丝爬上瞳孔,令他有了种自我了断的想法!吕万元更惨,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可这戏声却还是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中,死去的双亲,工作上的烦闷,种种负面情绪令他几乎要崩溃了。
李秋凡冷哼一声,抓起惊鬼铃摇晃起来,同时大声念起静心咒,声如洪钟,两人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擦,凡哥刚才是什么鬼,我
突然就想一刀捅死自己...”胖子心有余悸道。
“这是它的鬼法,戏文配合怨气,无限放大你心底的阴暗面,想让我们发疯,随后自杀,或者自相残杀...”
台上的戏声马上又传了出来,李秋凡打起精神,不知道这曲戏得唱多久,但他明白,越到最后,肯定越凶险!
“...自叹青云迢递,鼓湘灵别调,未解吹竽,纵横徒上万言书,龙蛇埋没三千字,可惜春来春去...”
一副由鬼气凝聚成的巨大画卷展开,上面赫然画着无数狰狞可怖的鬼物,接着,画卷上的鬼物居然活了,挣扎出来,遮天蔽日的撕咬而下,这一幕可把吕万元吓的亡魂皆冒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不愧是鬼将,好诡异的鬼法!”李秋凡感知出来,这些从画卷中扑下来的鬼物居然都是真的,并非幻象,有些吃惊。
李秋凡抬起食指向天,耀眼的金光爆发出万缕光芒,犹如一支支金色光箭,射向漫天鬼物,这正是李秋凡最近才领悟的金光咒的其他用法。
金箭鬼物相撞,顿时鬼嚎响彻,听的人毛骨悚然,鬼气不断炸开。
“三载困浮名,喜今朝,射雀屏,鸾台拟架芙蓉镜,神游五城,光联七星,相逢谩笑临邛行,玉如人,春浓似酒,辐犊美前程...”
一团怨气再度扑撒下来,将周围笼罩起来,面前场景忽然发生了剧变,一个个美人出现,推杯劝酒,莺歌燕舞,好一副动人光景,吕万元瞬间被蛊惑,带着痴痴傻笑,伸手去触碰美人那一张张吹弹可破的脸蛋。
胖子满面红潮,虽然紧紧闭着眼睛默念静心咒,可效果却不是很好,汗流如注,忍的也是异常辛苦。
李秋凡掌心喷出一股罡气,贴在两人后背,不断以神识帮他们稳住心神,同时抓起惊鬼铃摇晃起来,嘴里也大声念起净天地神咒,咒语和幻象对抗起来,美女一个接一个变成一团粉色烟雾消失,直至幻境破除。
回过神的吕万元傻傻地环顾四周,什么美女,全都不见了,居然还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要不是正在斗法,李秋凡绝对会锤他一顿。
鬼法连续被破,台上的鬼物变得有些愤怒起来,声音也尖锐了很多,“只为一纸谗书至,未审真和伪,白茫茫风波平地,杳沉沉灵魂何处,恨漫漫含宽九泉...”
凄厉的戏声如尖刀划刻着三人的魂魄神经,顿时天旋地转,阴风四起,鬼哭狼嚎,宛如来到了地府一般。
李秋凡撒出一把五帝钱,在空中排出八卦阵,以罡气催动,形成一道结界,挡住怨气冲击,接着将龙泉剑往地上一插,划破手指,滴血上去,屈指在剑身上一弹,龙吟剑鸣同时响起,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台上的戏子乐师疯狂一般,不断催动怨气冲撞结界,然而却始终难以突破。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起意早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虛飘飘神魂茫昧,愁云缓魂,惨雾凄迷,举步难移,暗洒黄泉泪,乱撺的沙堆石砌,恐怕三尺神明不可欺,恢恢天网难容恕,我这里阴阴长夜,孤魂渺渺...”
越来越强的怨气凝结,一只只恐怖的巨大鬼物撞的结界轰鸣直响,李秋凡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指决一点龙泉剑,冷声喝道:“七星归位,龙泉诛邪!”
‘昂’的一声,一条金龙自龙泉剑中飞出,撞散怨气鬼物,冲向台上的戏子们。
望着凶猛
而来的金龙,戏子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停下唱戏,喷出鬼力抵挡,花旦首当其冲,调集鬼力,抓住龙角,两股力量爆炸开来,地面为之一颤,冲击波散开,撞的桌椅横飞,看戏的鬼物们吓得将脑袋抱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随着一阵爆炸声传来,金龙被撕碎,而台上的戏子也被重重撞飞,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秋凡。
“你的道行,不止天师?!”花旦沉声道。
李秋凡拔起龙泉剑,靠近戏台道:“嗯,比天师厉害一点,戏还唱吗?”
花旦笑容敛去,一股强大的鬼力蔓延开来,阴沉道:“你不该管我的事,否则就算地仙,我都要杀了你!”
李秋凡笑了笑没搭理他的威胁,对胖子道:“台下这些鬼物交给你,那些被上身的还活着,不要下死手,尽量躲避攻击,防守为主,护住你们两就行,结束了我再来帮你。”
说完直提起双指,在空中画了道引雷符,念起驭雷咒道:“雷光猛电,欻火流星,付臣诸将,烈面南行,勾面使者,立荡乾坤,烈面使者,敷散乾灵,掷目使者,撼动雷神,争目使者,烈阵布营,八杀威猛,追到翼星,神兵队队,九天敕命,敢不从命,破灭汝形,急急如律令!敕!”
雷光喷涌而出,直射戏台上的鬼将花旦,花旦嘴巴裂开,喷出一股鬼气,与雷光撞在一起,李秋凡趁机飞身扑过去,其他戏子见状,马上前来阻拦,李秋凡默念拘魂咒,甩出勾魂索,啪啪打在戏子身上,几声惨叫传来,那些附身的鬼物被打了出去,没等它们继续借身,李秋凡快速画了几道集神符打在戏子身上,念出咒语:“神光神光,赫赫四方,救吾真性,在天即还天,在地即还地,在吾身中,道炁满充,化为真人!敕!”
一层青光出现在昏迷的戏子身上,那些鬼物刚靠近就被弹飞出去,李秋凡将他们用勾魂索卷起,送到台下,单手掐诀,在勾魂索上一点,掌心雷顺着勾魂索,抽灭几只鬼物,此时引雷符的威力刚好散去,花旦快速冲了过来。
李秋凡甩出勾魂索,却被花旦一把抓住,鬼力渗透,与李秋凡的罡气斗了起来。
李秋凡加强罡气,将花旦的手震开,撞在了她的胸口,花旦闷哼一声被打飞。
“上身状态,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显出本体吧,不然我杀不了你,你也奈何不得我,如何?”
花旦爬起来,阴恻恻地看了眼李秋凡,居然听了他话,化作一团黑烟从花旦的头顶飘了出来,在空中化成一个古代的戏子鬼魂。
“不介意我把她送远点吧?”李秋凡指了指昏迷的戏子问道,女鬼没有回答,却也没阻拦。
于是李秋凡把花旦也送到一旁,反身回来,看着一动不动,神色哀怨的花旦沉默半响道:“以你的道行,要杀这些人,轻而易举,可你却没有杀他们,而且你身上的怨气,并不是杀人吞魂积累下来的,说明你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修行不易,你已是鬼将,如果你愿意就此停手,我可以举荐你去阴司供职,既能赎罪,还有机会成为阴神,如何?”
怕她不答应,李秋凡继续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可以和我说,只要我办得到。”
女鬼幽幽道:“告诉你,又能如何,当初负我之人,早已魂归地府,不知所踪,说不定现在已经投胎转世,至于阴司,我是不会去的,生前得不到自由,如今为鬼,我岂会再受制于人,你很强,但我也不弱,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