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泉和坂口安吾坐在一家尚处于营业状态的咖啡店里。
由于横滨近两个多月来惶惶不安的紧张局势,店内并没有其他客人。
店主系着围裙端上咖啡,步伐均匀,是似乎是有过从军经历的中年人。从外表,并不能看出他的围裙下方是否放着某些危险武器。
白川泉笑吟吟地看着一丝不苟穿着枯叶色正装的青年。
“你想做什么?”
坂口安吾没有动任何东西,手放在自己的深色提包上,皱着眉无奈开口。
在两分钟前,路口“不期而遇”的两人来到了这间咖啡厅。
——在两人都有意谈谈的态度之下。
白川泉托着脸,抿起唇角露出笑容看着温热的咖啡,语气漫不经心。
“不怎么样啊。”少年点着头,笑吟吟道,“贵人多忘事。明明说好的有偿,情报员先生不会赖账吧?”
看白川泉笑眯眯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说的是威胁之语。
白川泉不急不慢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或者是不久以后发生的事实:
“要是某一天,情报失窃的某些组织,听闻了港口黑手党,有一名普普通通情报员,拥有着某种从物体中窃取情报的能力,前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不要在现场留下痕迹,还是……”
“干脆地一劳永逸?”
“毕竟,从前辈的言行举止来看,要是他们知道了前辈是会潜入获取情报的类型,一定会惊慌失措到睡不着觉吧?”
“啊,当然,我不是说前辈,也不是说那些组织,毕竟,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我只是突然为首领担心起来……”
坂口安吾坐在白川泉对面,克制不住嘴角抽搐。
为首领担心,担心什么?
他克制了自己问出口的想法。
白川泉的威胁对于他而言苍白无力,即便是两年前刚刚毕业的坂口安吾也不可能受到这种程度的威胁。当时能胆大包天干出那种事情——尽管少不了背后特务科的协助,坂口安吾本身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安分守己的家伙。
料想可知,能加入港口黑手党这种非法组织辛勤干活的男人,不管怎么样总是和正道不搭的。
坂口安吾今年不过二十岁,早在学校期间就接受过异能特务科的培训,身负重望,几近波折才进入港口黑手党。
在港口黑手党的会计事务所处理资金事务的坂口安吾,通过这场血腥的抗争,阴差阳错间进入了首领的眼中,颇受赏识——
不打算此时节外生枝。
一开始就身份特殊的坂口安吾可不会怀有天真的念头,像大多数同龄人一般此时仍未见识太多人世险恶……没有遭过社会毒打。
轻信别人说出口的话语,无疑是愚蠢的。
尤其在坂口安吾明白眼前的少年不好应付的情况下。
挂在嘴边的绝不是对方的真实打算,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是千真万确的。
露出光洁额头,戴着眼镜的西装青年心里开始郁卒地叹气。
尽管从很久以前接受这个任务开始,坂口安吾就对于自己往后黑暗的人生有了心理准备。
但这准备绝不包括——被一名未成年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对坐着威胁。
这家伙,真的是名普通的底层成员吗?
坂口安吾有一瞬间想起了与准干部太宰治第一次见面的混乱场景。
要说解决眼下情况的办法,他不是没有。只是图谋远不止眼前的坂口安吾,只能划掉那些更加方便快捷的手段,采取更平稳的方式解决掉眼前的隐患。
那么,换种方法好了。
坂口安吾抬起手,阻止了白川泉的话,他总怕下一秒对方口里就说着说着就出现了“卧底”的字眼。
到那时候,坂口安吾即便不想选择那种方法,也不得不那么做了。
坂口安吾阻止了白川泉继续的联想,让故事止步。
“如果是居酒屋那种地方,我依旧拒绝,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坂口安吾提前说明。
“先前局势紧急,我迫于无奈,才会采取行动,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合理的请求。”
文质彬彬的青年嘴上说着,面色沉稳,丝毫看不出心头正慌乱。
“真的吗?”
白川泉犹疑地问着。
“可是情报员前辈先前的行径给了我很不好的印象啊,会非法入室的男人竟然觉得带未成年进入居酒屋是不道德的事,这么说起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白川泉抿了口咖啡,微笑着说。
坂口安吾坐姿很正,表面看上去沉稳严谨,是文学文书类的从事者,完全不像是黑手党成员。
白川泉其实知道的,港口黑手党的业务范围很广,其内部的文职人员数目与战斗人员相比,数量丝毫不少。
不只是情报,赌场、收债、走私……众多场合文职人员都有出场,负责着类似协商谈判、文书翻译、纠纷调理、拆弹、报告上传、资金管理等工作。
“黑手党可不是只由钢铁、枪支、炸药构成的。”
在同事的闲聊间,白川泉曾听他们这么说过。
白川泉就职所属的刑讯队,为尾崎红叶直属,算不上前线外勤的武斗派战斗人员,但也不是办公室与文件相伴的文职,算是较于两者之间。
其中,大部分在本部大楼走动工作的成员,都身着着港口黑手党的制服,即裁剪合身的黑西服套装。
白川泉在本部大楼所见的黑西服们,传递的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凶神恶煞气质,完全不似坂口安吾的文雅。
这就是情报员无害的伪装吧。
白川泉是这么认为的。
真正道德良好、品德高尚、三观端正之人,是不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的。
坂口安吾听着白川泉口中的“非法入室”,严谨的用词令他额角一跳,叹了口气:“同样是黑手党成员,出卖同伴的行为可是令人不齿的行径。”
他顺着白川泉的话打断了这个幻想的故事,希冀于借此打消眼前黑发少年威胁自己的想法。
主旨只在一句话:
“你不想和我同归于尽吧,我的异能有了太多知情人,首领会看见其中的价值,说不定反而会派人保护我,而你可就不一定了?”
发挥着谈判课程的内容,坂口安吾神态自若,“就这样到此为止,我并不会追究什么……”
“你并非想成为出卖港口黑手党利益的叛徒吧,这是不管哪个组织都会主动清理的蛀虫行径。”
白川泉眉头一跳,“不愧是玩弄情报的前辈啊,果然很厉害。”
他笑眯眯地海豚拍手,“几句话就把立场倒转了呢。”
“按照你的说法,我就只能安分沉默下去,装作没发现一位情报部的黑手党同事进过自己家的事实吗?”
“虽然我洁癖并不严重,但还是稍微有些不爽啊!”
坂口安吾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白川泉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白色手帕,对于眼前嘴上胡扯的少年有了更是有了印象实锤。
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