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林筱伸出手,拍了拍顾一凌的腿,不易觉察地抽了抽鼻子,而后幽幽地笑了起来:
“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玩啊……那几天酒店里都挺忙的,我可能脱不了身。”
“哦。”
顾一凌听见了她的话,有些失落,“本来以为我们可以提前两天一起去,你陪我的……我甚至计划好了28号那天我们一起去吃老京城的烤鸭和炸酱面,29号我们再去看国家博物馆,30号去逛逛颐和园,31号我就去报道了。”
“你倒挺会安排的。”林筱笑笑。
“可不是嘛。”顾一凌说。
“好了,松开我,我去弄一下早餐,你想吃什么。”林筱想要起身。
“你做的都爱吃。”顾一凌口上这么说着,把双臂围在她的腰间的酥软上,不情愿太快松开。
那一刻的顾一凌觉得,只要这样一直紧紧地抱住她,他们就能走到天长地久,再也不分开。
“松手啦。”她又重复一遍,无奈似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问我早上想吃什么吗。”他心不在焉地哼唧了两声,“想吃软饭。”
“好……好。”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早上我给你下面吃吧,这够软了吧?”
“可以。”顾一凌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现在是早上七点,南城的天蒙蒙亮,窗外蝉鸣声依稀,偶尔还响起了一些远去的车鸣声。
这时林筱去厨房里做早饭了,顾一凌松松垮垮地坐在沙发上,四仰八合地叉着腿,然后翻出了手机,点击qq图标,切入了“2022届京北计算机系新生交流群。”
这个群早在顾一凌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几天就创建了,群里两百多个人。
群内涵盖了一大堆即将要到京北大学里报道的准大学生,还有一些打着来“交流分享经验”幌子的老学长。
总之现在的群里大家都各聊各的,叽叽喳喳地说着。
有真正来咨询信息的。
有怕到了大学以后找不到路来提前问路的。
勾搭学妹的继续勾搭学妹。
还有一位自称还喜欢诗经的周贤余学长飘飘然地经过:
“我特喜欢看徐志摩的诗词,诗人徐志摩曾在再别康桥里说到,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当初轻轻地来……”
又有一个同学在群里问道:“开学那天,大家都是从哪里来啊,我先自报家门,北城东风街,有没有我的老乡?”
顾一凌随手打了一个:“南城。”
“我也是南城的诶。”他的下一条消息,弹出了一条新的QQ头像为棒球帽漫画少女的消息。
“你是南城哪里的啊?”顾一凌忽然有一种他乡逢知己的感觉,想也没想艾特了那个棒球帽女孩。
“我不在南城本市,是南城边上的一座市郊上。”
没多久,顾一凌收到了一条新的QQ好友申请,果不其然,是那个QQ头像为棒球帽女孩的女新生给他发来的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计算机系的程雪。”
对方仿佛比顾一凌想象的更加热情,在群里才聊了没两句就来添加他为好友。顾一凌不知道真正的00后女孩是不是都这样。
因为大家以后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新生,所以顾一凌没想太多,便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和她互相礼貌地回了一个“你好”的表情包。
这时厨房的香味已经飘来,顾一凌才想起来林筱一个人正在厨房里做饭,连忙把手机收回了兜里,跑进厨房里帮她一起弄。
“面下好吗?没有我去冰箱里抓一把?”顾一凌冲了冲手问。
“还没,你再顺便拿一个鸡蛋和一些菠菜出来。”林筱说。
“收到,筱筱,你最辛勤的劳工小顾已上线。”顾一凌伸手勾了勾她的腰以后,独自往冰箱走去。
他把冰箱门推开,里面琳琅满目,有鱼有肉,各种瓜果蔬菜,还有林筱最喜欢吃的鳕鱼,都是顾一凌给她买回来的。
顾一凌刚刚从冰箱里里面抓了一把面出来,兜里的手机又微微地振动了一下。
他把面夹在怀里,一边继续抓冰箱里的菠菜,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QQ里,仍旧是那个棒球帽女孩发来的信息。
“对了,你还没有介绍你是南城哪儿的人呢?”
见到这条消息,顾一凌把林筱要东西都从冰箱里拿出来,另一只手匆匆打着字:“南城市区里。”
他把手机关了放兜里,转身走近厨房里:“筱筱,来,你要的。”
“走路都还看着手机?看什么呢?”林筱瞥了一眼,笑盈盈地说。
“大学群里,有个新同学加我好友,聊了聊。”顾一凌随口说说,显然他这时还没有把qq里的事情当回事,他觉得自己只是和进入大学前同样感到迷茫的新生一样,随意地聊聊天。
顾一凌揭开灶台的锅,看了看,里面的水已经沸腾了。
“筱筱,你先去歇着吧,接下来的我来弄就行了,等煮好了我叫你。”顾一凌温柔地说着,同时系上了一旁的围裙。
“一起吧。”林筱凑近了他,看了看顾一凌,都说会做饭的小男人最有魅力了。
的确如此,顾一凌做饭的时候表情十分专注,动作也相当专注。
“那也行。”顾一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正巧抬起头,便看见厨柜上自己之前给筱筱贴着的一张张小便签:
“筱筱,小心碰头;出去之前记得检查煤气和抽油烟机关没有关,要关掉哦。”
顾一凌觉得还不行,他想再写一些新的,贴在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每天都有好多话想对筱筱说。
“这些都是你之前写的啊。”林筱也看见那些小便签,心里有些温馨。
“光写不行啊,你还得记在心里。”顾一凌说话的时候,锅里的面已经煮好了。
免得面坨了,他迅速地用筷子把面挑进了碗里,添了一些筱筱只喜欢吃的老干妈辣椒酱,又撒上两把方才切好的青葱,端上面碗,走进餐厅,放在了林筱的面前。
面才刚刚煮好,很是烫口,顾一凌没来得及提醒她。
林筱闻见了她最喜欢的辣酱味,一没注意到,不可待地用筷子拈了一口滚烫的面条进嘴里,烫得连忙哈哈气。
顾一凌看着她烫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叹气,端了杯凉水给他:“你呀,筱筱。”
“你还笑的出来?”林筱瞪了瞪他,啜了一小口顾一凌端过来的凉水。
“筱筱,你说你就这个样子,我真的走了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啊。”
“切。”林筱不服气,这顾一凌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想都没想便是脱口,“你以为我就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个小屁孩,走路不看路,万一又摔了一跤怎么办”
“我不在,要按时吃饭。”顾一凌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开口,一字一顿。
“你也要每天按时认真上课,没人监督你,也不准睡懒觉,不准逃课。”她仿佛没反应过来,微微地僵了一秒,下意识说。
“要按时喝牛奶。”他接着说。
“晚上不要玩得太晚。”她似乎不甘落后。
……
“照顾好自己。”
“你也要照顾自己。”
“回家记得反锁好门。”顾一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一阵坏笑了起来,“除非那天晚上我要回家。”
“谁稀罕你回家了。”她翘翘眉头,忽闪着眉睫,终是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泪痕,转过头不看他,泪水却趁机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然后滴下。
他没有说话了,想了好一会儿,侧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言之凿凿地说:“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念着你的。”她吸了吸鼻子,含着笑,眼睛却是湿的。
……
林筱去上班以后,顾一凌一个人坐回床上,打开手机,切出手机页面,就在刚刚一会儿的功夫,那个与他同专业、QQ头像为棒球帽女孩的女孩已经给他留言了好几条消息。
程雪:“你是南城的本地人吗?”
程雪:“我在我们县份上是全县第一名,才能考上京北大学,我们整个郊县上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了京北大学,你也得考南城市前几十名吧!”
程雪抖了抖你。
程雪:“对了,听说很多男孩子都喜欢计算机专业,计算机专业的男女比例特低,会不会报名那天,我们班上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啊。”
顾一凌打字,在QQ里安慰了一下这个qq头像为棒球帽少女的女孩:“没事的,如果只有你一个女生的话,那么大家肯定都会挺照顾你的。”
“唉,但愿如此吧,总之我们也没几天了,就要见面了。”
“那你怎么当时要报计算机,不报其它的,比如文艺啊、汉语言文学啊、心理学这些女生多的专业。”顾一凌问。
“不是说计算机容易就业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务实主义者好伐。”棒球帽女孩很快回复,“其实我也挺喜欢体育的……”
顾一凌坐在床上,看着屏幕里她发来的信息,笑了一笑:“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体育,当时还想做体育特长生来着呢。”
“哎呀,我也是,只是我们那老班怎么都不让,他说我去学体育会耽误学习,又说我什么细胳膊细腿的,学体育要摔跤要绊倒,鬼都不信嘞。”
顾一凌仿佛看见了那个棒球帽的女孩,在手机那一头比着鬼脸的模样。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筱回家了,她说是要去上班,结果今天和田莉莉一起去逛商场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商品袋回来。
估摸着她回家的时间,顾一凌就一直坐在沙发等着她了,看见她推开门走进来的刹那,夕阳拂过她的侧面上,剪出了唯美美好的影子。
他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去迎接她,帮她把大包小包地提了起来:“筱筱,你买那么多东西干嘛啊?”
“马上就要开学了,给你买的衣服啊,你去试试吧,小包里面是鞋子,大包里面是衣服和裤子。”林筱说。
顾一凌去镜子前面试了试,穿上了她买给自己那件长款的毛呢大衣,那是咖啡色的格子款,很配一米八的个子——他的鼻梁秀气高耸,配上长款的大衣后,仿若相得益彰。
“不错,挺好看的。”林筱也转身走进来,长腿朝他迈进,温笑着的目光里都是顾一凌,“如果再配一双黑色的长筒靴就更好看了,可惜这次没有买。”
“不用破费了筱筱,你给我买的都够多了。”顾一凌忙道。
“你筱筱姐像差这点钱的人么。”她稍作停留,然后便是走了下来,缓缓地,仰起了脖子,眯了眯眼睛,盯着顾一凌的脸颊。这时窗外的夕阳垂落,淡金色的光辉染在窗棂上。
她骄傲地,淡淡吐字,用似笑非笑的口吻:“不是说想吃软饭吗?”
外面的夕阳还在坠落,顾一凌的心跳如鼓,眼睛已然无法移开,看着黄昏时分的光芒仿佛染在了她的口唇上。他心里仿佛受到蛊惑了一般,蓦然,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她似是有些烫人的嘴唇,那一瞬间时间仿佛眨眼过去了一万年。
夕阳美好,窗帘紧闭。
“想吃……想吃……”
“想吃了你。”他的心被烫热了似的。
窗帘的影子上投射出两个纠葛不清的人影,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得很快,天色缓缓地黑了下来。
…………
稍晚一点的时候,顾一凌已经开始准备收拾着远行的行李箱了,先是把林筱给他买的衣服通通都装进去,装了一会儿,发现装不下。
“太多了。”顾一凌已经很努力了,挠了挠头,“如果要把这些衣服都装进去,就装不了其他东西了。”
“你太笨了,看我来。”林筱摇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从他胳膊下面抽出了一件正要装进去的衬衫。
顾一凌的目光中透着难以置信。
在她灵巧的手指下,仿佛有化腐朽为神奇般的力量似的,能把一件件原本看起来很大的衣衫,折得只像豆腐块的大小似的。
“筱筱,你怎么厉害啊?”
“经常出差,就很会折叠这些衣服了,其实它们都有收捡的技巧的,你看啊,这条裤子,你要先把对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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