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掌峰上。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杂役弟子考核日,非常重要,不仅仅张初愚在场,戒律阁与庶务阁,也派下来两位玉清境的长老来镇场子。
六万名杂役弟子以每百人为一组,排队进行考核。
因为人数太多,可能需要考核几天几夜。
不过大家都是修士,几日几夜不休不眠,那是完全可以顶得住的。
不管是杂役弟子还是真传弟子,宗门最看重的其实就是弟子的道基。
道基达标,一切好说,道基没达标,一切都是浮云。
毕竟大道三千,不得长生者都是虚妄,道基才是长生,别的不过是附带。
宗门对于杂役弟子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头三年要求练气三阶,第二个三年要求练气六阶,第三个三年要求练气七阶。
九年完成初步的练气化精,这是任何正常人都能完成的事情。
练气化精不过是基础之中的基础,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按时完成,那么修行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不过人数多了,总有特例。
比如林军杰,如今已经拜入宗门十年,始终没达标,全靠管事徇私蒙混过关。
考核的过程非常简单,杂役弟子依次排队,来到一面名叫“兜天造化镜”的镜子前,被“兜天造化境”一照,各种信息就能被算出来,合格不合格,十秒内就能被判断出来。
在仙道之中,镜子是非常玄妙的东西,造化玄天宗处处都有镜子的痕迹。
上有掌教至尊的仙器“昊天镜”,下有登记信息的“大千镜”,分发任务的“善功镜”,考核杂役弟子的“兜天造化镜”。
这些镜子,都是法宝之上的道器,内部有器灵,且器灵的智能非常强大,可以处理各种复杂的问题,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林子君,入门三年,练气五阶,通过!”
“庄北冥,入门九年,练气七阶,通过!”
“韩千华,入门一年,练气三阶,通过!”
“相里莹,入门十年,练气七阶,通过!”
每一个杂役弟子来到“兜天造化镜”前,那高如小山的造化镜,便会射出一道白光,在杂役弟子身上一照,就能分析出结果。
而分析出结果之后,造化镜之中,就会发出浑厚带有磁性的声音,宣布考核结果。
大部分弟子都很轻松,很容易就通过了考核,毕竟宗门的要求不算严苛。
但依旧有不幸者。
“司徒清,入门三年,练气二阶,不合格!”
随着造化镜的宣判,镜子前的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弟子,瞬间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剥夺修为功法,放回世俗!”造化镜继续说。
“不,我不想回世俗,我不想变老,我要修仙,再给我一次机会!”那名叫司徒清的女弟子,歇斯底里的说着,越来越害怕,竟是转身就跑。
没有任何人阻拦她,因为大家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造化镜起码也是道器,一个杂役弟子,在道器面前跑掉,岂不是扯淡吗?
修士所用的器,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最低级的是灵器,有上中下三品,没有什么特殊威能,锻造的材料也很普通。
比如刘子瑜用的银蛇夺命剑,就是灵器,被林军杰用柳枝就斩断了。
灵器之上是法器,也有上中下三品,林军杰手里的冯玲玲的丹炉,就是中品法器。
法器之上是法宝。
法宝的威力已经大的不可思议,比如冯玲玲的银龙摇光剑,就是上品法宝,很有可能蜕变为道器。
这种上品法宝,已经具有灵性,像是呼之欲出的生命。
法宝之上,才是道器。
道器已经是生命了,比如这造化镜,如果想要变成人四处活动,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宗门不允许。
道器之上,就是仙器,掌教至尊的昊天镜就是“仙器”,其威力可以煮海焚天。
掌教至尊把“昊天镜”就正大光明的放在证道崖上,记录宗门内部的斗法,丝毫不怕人偷走。
因为“昊天镜”本身就等于太清境的修士,灵界大部分的修士,根本打不过“昊天镜”。
而如果掌教至尊手持“昊天镜”,则“昊天镜”的威力就会真正发挥出来,全力一击,甚至可以粉碎星辰。
杂役弟子和道器之间的差距,就像是练气弟子和上清境的差距,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果然,那司徒清没跑出几步,造化镜之中,就射出了一道红光,将司徒清整个人都覆盖。
司徒清全身散发红光,自天灵盖上,飞出一道白光,瞬间逸散,那就是她神魂之中的功法记忆。
紧接着,她七窍之中,又飞出道道清光,被造化镜吸收。
这七窍之中飞出的清光,就是她的真元。
至此,司徒清的修为功法俱被从根源上剥夺,出去之后,就算想重修,也一点功法的字句都想不起来,别说是把宗门的功法外传出去。
“不,我……”司徒清尖叫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
原本少女娇嫩的容颜,迅速生出了法令纹,原本乌黑浓密的秀发,也变得花白,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她心态好,能够超然物外,还能像凡人一样,慢慢变老。
如果她心态不好,就会如同那些丧失权力的官员,没几年就得老死了。
“真是可怜啊,司徒清回家之后,就可以买棺材准备后事了。这被剥夺修为功法的人,除非有超然物外的心境,否则坚持不了几年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宗门已经够宽宏了,三年才练气二阶,本就与大道无缘,安安心心做个凡人最好,自己挺不过去,那也是自己接受不了落差。”
“我最烦的就是那些资质糟糕透顶的人还不接受命运,仙凡有别,没有机缘就是没有机缘,又何必强求呢?”
“听说独掌峰上有个十年练气三阶的来着……”
“你消息滞后了,人家已经练气六阶了!”
“那也通不过考核啊!”
杂役弟子们议论着,有些人说起了林军杰。
林军杰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早些年他还有些兔死狐悲,现在早看淡了,浑然不在意。
造化玄天宗这种玄门正宗,表面上温情脉脉,正气凌然,实际上还是残酷的丛林法则,他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反正他今天又不用参加考核。
造化镜这种道器几乎无法欺瞒,林军杰上去一照,肯定会被剥夺修为功法的。
但不去照,不参加考核,以特殊人才的身份,被管事徇私通过考核,造化镜也无可奈何。
造化镜这种道器至公无私,奈何宗门法网恢恢总有疏漏,不可能面面俱到。
甚至很可能这些疏漏,就是宗门自己留下的,毕竟大家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不可能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
考核继续着,林军杰全程围观。
今年大概会驱逐几百名弟子,他们的下场都非常惨。
三日之后。
考核已经接近尾声。
众人正要散去,林军杰正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独掌峰的天空中,却飞来一道遁光。
遁光落在地上,是一个红发赤眉的长老,有人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烘炉学派的陈秋白长老。
“陈长老所来何事?”张初愚上前问道。
陈秋白也不回答,目光一扫,落在了正要离开的林军杰身上,冷冷道:“张管事,这个林军杰,为什么不罢黜?他的修为,可不达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