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闻到自由的空气了,真香!”这是岑翊踏出真定郡侯府大门之后的第一个想法,虽然有着与慕容垂的赌约,但能够暂时摆脱邓三等人的阴影,总是值得庆贺一番的。
慕容令站在他身旁,瞧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臆想:“子羽可知你只有五个时辰,若不能令家父满意,明日还是会回到府中。”父亲慕容垂居然让岑翊在今日亥时之前找到明日刺杀的杀手。襄阳城军民几十万人,时间又紧急,如今两人毫无头绪,找出杀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此事事关陛下安危,慕容令有些焦虑,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与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订下赌约,难道父亲真的不愿让这小子离开邓府?还是不愿意他去寻阳?又或是父亲还有别的想法?
岑翊似乎看出他的忧虑,洒然一笑道:“道全兄还请宽心,岑翊既然答应下来,当然不会让令尊失望。”他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随即五脏庙中传来的叫声出卖了自己,看着慕容令揶揄的眼神,便只能拉着脸只得苦笑道:“只是磨刀不误砍柴工,道全兄你看是不是寻个地方填饱肚子。”
慕容令淡淡道:“家父只让在下跟着子羽兄,子羽兄还请自便。”
岑翊讨了个没趣,边走边道:“道全兄可不要轻视在下。既然令尊让道全兄跟着岑某,自然是因为岑某有万全之策。道全兄只需依言行事,必然大功可成。”
“万全之策?慕容令愿洗耳恭听。”慕容令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如今未到时辰,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岑翊打了个哈哈,他其实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从方才与慕容垂定完赌约到现在,虽然中间夹杂着与慕容令的调侃,但是自己的大脑却是一刻也不停的在思考。自己在离开府之前听说邓三失足落入井中淹死,说明慕容垂的分析猜测并没有错,那么邓三拓跋度云这一条线从一开始便是死棋,虽然他们本人可能并不知道。
若依照这么推测,那么他们的死亡也是必然的,只是自己的出现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岑翊突然想到之前死亡的拓跋乐云,看来他的死亡看来也不是巧合。
若这条线上的人一开始便是弃子,那肯定是有更值得保全的地方。岑翊从小便酷爱围棋,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代入围棋的思维进来,突然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涌现,便连忙问跟在自己身边的慕容令道:“明日城中保卫措施如何安排?”
慕容令眉头一皱,不悦道:“此乃机密大事,别说我不知道,便是全部知晓,也不会泄露出来。”
岑翊想想也是,又问道:“那…明日从城门而入,一直到真定郡侯府,一路上是由何人保护?”他本来想说陛下,但毕竟是在大街之上,故而省略了那两个字。
慕容令也反应过来,低声道:“子羽言下之意,明日行事的地方并不是真定郡侯府?”
岑翊点点头:“如果你负责安全一事,今日府上发生如此之事,你会如何安排?”
“加派府中人手。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慕容令恍然大悟,旋即又想起一事,他拉着岑翊来到一处偏僻角落,看见四周无人后,方才低声说道:“陛下素来仁义,此番前来襄阳,一方面是为邓伯父吊唁,另一方面也是收复襄阳的民心,故而明日陛下从西成门入城,一路上也会接见百姓。”他见岑翊一脸诧异,又解释道:“当然会有随行禁卫,不会让百姓与陛下离的太近,况且从西成门沿路以及真定郡侯府周围方圆五里之内所出现百姓皆由精锐兵士打扮。”
岑翊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他低头细细梳理了一番后,兴奋说道:“我知道会是哪里了。”见慕容令神情疑惑,便解释道:“道全兄这条信息极为有价值,杀手素来带有杀气,这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陛下身边卫士不发藏龙卧虎之辈,若是伪装成寻常百姓靠近陛下,定然未曾动手就被发现,而若是卫士们早已知道这些百姓是精锐兵士所扮的呢?所以我敢断定,杀手定然混在这些兵士之中。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靠近陛下,加上本来防卫实力因为调虎离山而减少大半,成功几率可谓不小。”岑翊越说越是兴奋,洋洋洒洒说完后抬头一看却不见了慕容令,他心中猛然一惊,正要呼叫之时,却见一个人被扔到自己身前,似乎已经昏迷过去。接着慕容令从墙角另一头闪出身走过莱,低声道:“此人方才在那边偷听你我谈话,被我发现了。”
自己被盯梢?岑翊吓了一跳,随即想起邓三在府中落井而死的场景,真定郡侯府内果然还有杀手的内应,否则怎么处理邓三这些死棋?这内应想必也瞧见邓三与自己的关系,见自己与慕容令出了府门,当然要一探究竟,必要之时甚至也可以灭了自己的口。
想到这里,岑翊转身低声问向慕容令:“道全兄武艺如何?”
慕容令眉头一皱,似乎觉得他没有眼力,随即不情不愿回答道:“在这秦国当中,算是罕逢敌手罢。”
岑翊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想到慕容垂那个老狐狸,难怪他要儿子跟着自己,原来早就想到这一点,看来自己还是嫩了点啊。想到这里,岑翊苦笑了一声道:“方才我已分析出杀手可能的计划,道全兄可曾听到?”见慕容令摇摇头,岑翊只能把自己刚才那段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第二次再说时,语气中却没有第一次发现时的欣喜之情,说完后还加上自己的需求。
“你想知道明日安保的兵力部署?”等到慕容令问清楚岑翊的需求后,摇了摇头道:“此事慕容令无能为力。”
“为何不可?”岑翊追问道。
慕容令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襄阳主将虽是邓伯父,但如今邓伯父已经病故,副将姓苟名苌,因为陛下还未派遣新的主将,故而苟苌虽然并没有使持节,但依然能够调动襄阳城一部分兵马。明日城中兵力便是他来安排的,你我要找之人便是此人。但现下只是你的推测,我若陪你冒然前去向他讨要,恐怕会对家父不利。”
岑翊默然,这确实只是自己猜测,虽然他估计自己正确性八九不离十,但正如慕容令所说两人手中并无证据,就这样前去找苟苌要明日的安保兵力部署,的确是很唐突,有染指襄阳军权之嫌疑。若有心之人告知苻坚,不说苻坚会怎么样,只怕慕容垂日后再朝堂之上也不会安稳。可是看不到明日的安保兵力部署,他也没办法找出杀手可能的位置,从而揪出杀手啊,事情在这里一下陷入僵局。
正当岑翊束手无策,想要再劝慕容令搏一把之时,被慕容令抓住并扔到地上的那个人动了一动,虽然动作很轻微,但两个人都还是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