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尹定了定神,道:“苏田,本官念你一片善心,暂且信过你们。只不过,本官接下去需要细细查办。如果发现你们有半点谎言,本官将重重治罪。”
乔妹和牛二捣蒜般地跪在地上磕头,口里直喊青天。
苏田微微抬头,满眼崇拜地望着赵府尹,忍住激动说道:“是,小民知道。”
赵府尹忽然问:“你刚才说的那科学实验,本官倒是有些兴趣。只不过你自己私下施行,并不能说服所有人。本官想要让你在官府的监督下,当着所有人的面,重新做一遍那实验,你可敢否?”
苏田点头道:“敢呀,既然大人想亲眼目睹小民的实验,小民自然愿意再次掘墓剖尸,以证清白。”
赵府尹拍下惊堂木,当场决定,即刻前往海塘县,亲自督办这起案子。
苏田起身与乔妹、牛二击掌庆贺,一夜的煎熬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赵府尹一声令下,随从们分头去准备,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准备就绪。
一起出发的共有二十来人,有捕头、捕快、衙役、仵作等等。
苏田见那仵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须发花白,一身青布衫,眼神专注。
他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知道仵作姓万,便称他为万仵作。
苏田知道,古时候,仵作在官府里的地位并不高,他爹苏老五要不是自己开了苏家医馆,做个兼职仵作,家都养不活。
两人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相互认识了一下。
队伍浩浩荡荡往海塘县出发,赵府尹乘坐的是一驾马车,马车可以乘坐两个人,他居然将另一个位置给了苏田。
苏田听到赵府尹邀请他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赵大人,你让我与你同乘?”
赵府尹白色的眉毛往上一挑,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怕……”
“怕你动手?”
苏田尬笑道:“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苏田心里想的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呀,你老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赵府尹捋了下胡子说:“如果我不帮你,你会动手。现在我都在帮你,你怎么可能还会动手呢?”
苏田心想,老头,算你聪明。
可是真让他同乘一辆马车,真让他有些诚惶诚恐。
从海州到海塘大约五六十里路,沿途的驿道虽宽,但遍地碎石和土坑的路面并不平坦,加上马匹时不时还会偷吃路上碧绿的野草,马车摇晃着一路颠簸前行。
沉默了一阵之后,苏田忍不住问:“赵大人,你为什么邀请我与你同乘?”
赵府尹捋捋胡须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刚才听你说,你为了洗清萧霜月的冤情,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甚至掘墓剖尸的事情也敢去做,实在让本官深感钦佩。”
苏田有些纳闷,心想,这样啊?掘墓剖尸,说大逆不道是你,说深感钦佩又是你。
原来,做司法解释的,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所谓王法,就是本官的法。
“哦。”苏田吞了下口水。
赵府尹又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少见。要是你所做的所谓科学实验,结果真的如你所说,本官打算招你到本府做仵作,你可愿意?”
这真出乎苏田的意料,山穷水尽之时,赵府尹不仅将他捞出大牢,居然还给了他一份工作机会。
“不愿意吗?”赵府尹催促道。
“不是不愿意,做仵作倒是可以,我爹在海塘就是临时仵作。”
“州府里的仵作不同,是每天上衙的,有事没事都有银子,你可以考虑一下。”
可是这却让他为难了,要是真接受了这仵作的差,就成了州府正式的差役。
好处显而易见,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可是他并不愿意成为州府的差役,那样就失去了自由。
他天性喜欢自由,如果每天都得按部就班去上衙,这可真是一件烦心的事儿了。
苏田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说道:“赵大人,说实话,银子我是喜欢的,可是我不愿意每天上衙。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同样可以帮到你。”
“怎么帮?”赵府尹一愣。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打算成立一个独立的实验室,专门负责为官府进行案件现场的调查取证和检验鉴定工作,你们官府可以委托我做事,只要交些银子就可以了。”
赵府尹连着干咳几声,说道:“还能这般操作?”
苏田记得,在前世,每个城市都有几家独立的司法鉴定机构,不仅能参与司法调查和鉴定工作,还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
再说大颂朝,这种事情定然没人做过,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来,不折腾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那每天活得不是像咸鱼?
“我看是可以的,你瞧我现在陪你去做科学实验,不正是在做这件事吗?我不是官府的人,可是我能让你相信我所做的,能够提供让人信服的证据,对吗?”
赵府尹皱着眉,不知是想不明白,还是无法接受苏田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马车在驿道上继续颠簸着,两人都陷入沉默,只是望着窗外的稻田里,秧苗正长得盛,许多佃农正拖儿带女在水田里忙碌。
快要抵达海塘县的时候,赵府尹忽然说:“苏田,你这个想法,我可以接受。只是这独立的实验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田“噗嗤”笑出声来,老头,你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就接受了?我的赵大人,你太可爱了吧?
他按捺住满腹的嘲笑,说道:“至于实验室的事情,我自己会操办的,不用你麻烦。往后只要你有需求,我都会帮你搞定。”
“需求?搞定?”赵府尹又皱起了眉头。
苏田意识到自己用了过多的前世词汇,便调皮地说:“是我们海塘的方言了,总之,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帮你搞定定。”
“那就说定了,以后只要有案子上的问题,你来帮我搞定定。”赵府尹为自己的鹦鹉学舌而哈哈大笑起来。
天空擦黑的时候,终于抵达海塘县城,赵府尹带着大家直奔县衙。
苏田撩开窗帘,见乔妹和牛二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正盯着他看。
苏田心想,他们一定不知道,经过这一路颠簸,自己和赵府尹已经谈好了一份有关独立实验室的合作框架协议。
苏田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暗暗在心里说道:“你们就等着看我如何改变大颂吧,从官府里赚回白花花的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