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啊!
一个躲在地底下不敢出来,一个被困在山上下不去。
目前看来,还是困在山上的要惨一些,夜里进攻,清晨撤退,山下已经连着冲击了一个星期,双方都损失惨重,何畴伍除了要应对减员带来的压力,食物也已经耗尽。
除了何畴伍和木道人,个个带伤,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开始饿着肚皮战斗,疲惫、受伤、现在再加上饥饿,每个人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现在,山下又开始进攻了!明晚,阿祥说最多能坚持到明晚!
不知道那时候,还能有几个兄弟陪我上路,何畴伍坐在坝子里,盯着对面黑乎乎的山,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最近几晚都这样,不管厮杀得如何惨烈,何畴伍只管搬个凳子静静的坐在院坝里,一坐就是天亮,然后叹口气起身回屋睡觉。
自从那一夜被逼出手,木道人就被何畴伍抓了壮丁,充当保镖的角色,李剑已经被调到悬崖边听从阿祥安排。阿九见状,也把李营悄悄支给了阿祥,自己搬把凳子过来陪何畴伍。
“如果现在有人摸过来,我们就团灭了。”几夜了,何畴伍终于开口。
“不会的,有木道长在,我们安全得很。”阿九难得说了一个不字。
“跟你俩说,这个保镖我不白干啊,得给钱,五十——,不,一百万一个,下山就得给。”
何畴伍和阿九相视一笑,俩人同时握着木道人的手晃了晃,表示成交。
“啪”的一声,木道人给了自己一耳光,格局还是没能打开。
“老木,上次你跟我说,你恨那个朋友,现在还恨吗?”坐累了,何畴伍干脆躺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地上铺了一床凉席。
“不恨了。”木道人瞅了地上的何畴伍一眼。
“为什么?”何畴伍有些好奇。
“最近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原本他和我就不是一路人,机缘巧合下我俩成了朋友,前半生受他恩惠颇多,如果再去恨他,就有些不是人了。”木道人有些感概。
何畴伍正想说话,突然,对面山顶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在夜空里,给这片死寂的土地带来了一抹生机。
何畴伍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院坝边死死的盯着烟花,木道人和阿九也站起身,一左一右的走到他旁边。
“兴许是哪家在办喜事吧!”阿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好久没吃席了。”木道人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
何畴伍笑着摇了摇头,对面山上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哪来的喜事办。
“阿祥说能坚持到明晚,那今夜就让我们睡个好觉。”待烟花散尽,何畴伍对二人说道。
俩人都摇头表示不困,何畴伍也不管他们,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这才是何畴伍的作息时间,他伸了伸懒腰,何畴伍已守在门口,一瞬间让他有了回到蓉城的错觉。
“阿九,快吩咐开饭,我饿了。”何畴伍边说便往外走。
“少爷,前天下午开始,就断粮了。”看着迷糊的何畴伍,阿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酸。
“嗯?哦!”何畴伍拍了拍脑袋,清醒过来。
“那就让厨子烧水,我要洗澡,他的工钱是按月开,让他闲着就是我吃亏。”何畴伍开始瞎扯,这表示心情不错。
阿九立刻下去安排,一个小时后,洗过澡的何畴伍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祥,你先说。”
“昨晚他们的攻击最为猛烈,我们损失了二十四人,目前我带来的,还剩五十三人。”阿祥有些哽咽。
“李剑,你说说。”
“我们六人还有一战之力,护送少爷下山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船,游过去,少爷会有危险。”
“有一战之力就行,护送我干嘛?杀敌、报仇才是正事。”何畴伍正色说道。
李剑躬身应下,何畴伍又转向阿九,没等他张嘴,阿九就主动回话:“药品还充足,食物,一点都没有了。”
“谁说没食物,今天就让大家吃顿饱饭。”何畴伍说完后朝阿祉勾了勾手指。
阿祉把耳朵凑到何畴伍嘴边,何畴伍嘴巴轻轻动了几下,阿祉面露喜色,直起身就往外走。
“记住,沾了人血的不要拿。”就在阿祉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何畴伍补充了一句。
“好嘞。”这一声回答多少与这个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困在山上一个多月,也该回家了,吃饱饭,随我下山。”何畴伍沉声下令。
“是。”何畴伍的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不知道阿祉去了哪里,两三个小时过后,阿祉带着厨子打开了一间房门,一屋子的野味让厨子欣喜若狂,当下请来几个帮手,变着花样的把他们变成了桌上的美食。
“狗日的还有叫花鸡。”木道人骂骂咧咧的就把叫花鸡往怀里揣,何畴伍想拿出来,还跟何畴伍急眼,说这是储备的明天的口粮,没有力气,哪能保护好他。
不管了,何畴伍慢嚼细咽,打算只吃个七分饱,看着满桌子的菜,何畴伍心想,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吃完饭整队,何畴伍看的眼泪花在眼眶里直转,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百十号人,现在剩下不到一半,还有几个断手断脚的。
众人以为何畴伍是带他们做最后一搏,都有些悲壮,何畴伍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走过,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似乎要将他们所有人都记住。
“死前吃了顿饱饭,至少不做饿死鬼,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死在您前面。”走过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前时,那人不顾规矩,大声吼了出来。
阿祥想要出声呵斥,何畴伍朝他摇了摇手,他理了理那汉子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问了一句:“后不后悔?”
“我是个文盲,应该在工地上下苦力,祥叔看上了我,老板给了我工资,老家也盖起了大房子,死了老板还管我一家老小,不后悔。”那汉子居然还冲何畴伍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何畴伍点点头,看了看似乎万年不变的村落,冲阿祥说了句下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剑连忙跟上,护卫在身后。
一路上都是鲜血,到平台的时候,何畴伍拍拍李连的肩膀,说了句辛苦,李连立刻单膝下跪,埋头请罪。
“你做的很好。”何畴伍拉起他,顺势看了下他有没有受伤。
李连请命开路,何畴伍点点头,此时已是黄昏,所有人纷纷抽出武器,高度戒备,阿九让何畴伍走在队伍的中间,何畴伍只说了句我相信李连,就背着双手向山下走去。
快到山脚,拐过弯就看到了山下的帐篷,此时李连已飞身扑下,李剑等五人也越过何畴伍向山下的营地扑去,阿祉手提亮银枪将何畴伍护在身后,担心山下会放冷箭。
奇怪的是,六人挑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等何畴伍到了的时候,他们六人已经踏遍了营地,营地空无一人。
“少爷,怎么会这样?”阿九望向何畴伍。
“不管了,去渡口。”何畴伍不想久留。
到渡口的时候,河面上停了几艘船,硕大的云字标明了身份,看何畴伍等到来,一声娇笑从其中一艘里面传来,同时那艘船缓缓靠岸。
“就知道何先生会安然无恙。”云晚从船舱里钻出来,站在船头冲何畴伍弯腰行礼。
“悬崖下有我的二十七个兄弟,我要带走,你们再等等。”说完后何畴伍冲阿祥挥挥手,阿祥立刻挑人奔了回去。
“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付过钱了,就连何先生的钱,他们也预付了。”不涉及利益,云晚还是很好说话。
“哦?我的价钱是多少?”
“跟他们一样。”云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活着的我可能值点钱,死了就是一具尸体,这价钱还算公平。”何畴伍满不在乎。
“要不要我安排船送你们过河?”云晚又客气了一句。
“不用,还是不要坏了你们的规矩,我有船,马上就到。”
说话间远处的河面上亮起了灯光,十来艘打鱼的机动船朝这边奔来,云晚脸色变了变,猜测在这种情况下,何畴伍是如何跟外界联系的。
“给六爷爷请安。”等船靠近后,何畴伍笑着弯下了腰。
一个老人被扶着下了船,笑呵呵的扶起何畴伍,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问道:“仇人抓住了没?”
“幸不辱命!”何畴伍朗声答道。
“那就好,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挫骨扬灰。”老人家有时候火气还是比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