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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fèng麟的头一直在疼,但是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疼痛了。
;;;;随之而来的,是心口的那点儿疼痛。
;;;;他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是在白芷离开之后的第三天。
;;;;彼时天空已经不再阴云密布,并且渐渐开始放晴,所有的积雪都融化开去。
;;;;他早就发现自己不对。
;;;;记忆停留在弱冠的时候,对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知,唯独白芷对他来说,最是熟悉。
;;;;但是身体却不像是一个少年的身体,尤其是每次沐浴时,他低下头,看到胯下的家伙,的确不是那样的,身体的高度,身上肌肉虬结的程度,都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少年。
;;;;还有嗓音。
;;;;不错,也许他如同那个御医所说,是真的失去了一点儿记忆。
;;;;可是这些记忆,也太多了吧?
;;;;至于那个潇洒离开的御医。
;;;;心头总是掠过一阵阵的抽痛。
;;;;走之前说了这么多,按道理他对这个女医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可是心里头那些抽痛,怎么也止不住。
;;;;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至于她说的什么尊重爱情,他全然不懂。
;;;;爱?那种东西,也是存在的么……
;;;;他是不信的。
;;;;在赵fèng麟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这些也都不是问题。
;;;;无论是少年还是男人,他一贯来的性格让他很容易地就决定,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必须紧紧抓紧在手里的。
;;;;在两个奇怪侍卫的口里,他大概也能了解到,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身份。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继承皇位,而那个皇后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他的脑子里面,迅速地分析了各种情势。
;;;;好吧,如果他接受自己是失忆而不是穿越这个说法,那么他倒是想知道,一向和他并无多少往来的凌太后,怎么会着急地赶到他这里来。
;;;;听到两个侍卫说这个太后姓凌的时候,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母妃生前曾经重用过的凌医女。
;;;;没想到能爬到太后的位置。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势很微妙。
;;;;他肯定不止是一个“闲”王爷,对,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这位太后紧张自己,可不是真为了嘘寒问暖来的。
;;;;可惜……
;;;;赵fèng麟擦了擦手,没有内力。
;;;;他弱冠前就打通了身体的穴位,聚集了一些内力,这就是他武学之路的开始,可是到了如今,他什么内力都没有。
;;;;脑子里没有意识的,又浮现出白芷的脸庞。
;;;;那女人一身素白衣裙,脸蛋儿散发着光芒,自信地说她不需要什么huáng后之位,他的眼光根本就没有一直看在她的脸上,而是分出了一部分来,看到了她美好的身体。
;;;;对,天很冷,她穿着斗篷的身体看似裹得很好,但是斗篷下的胸脯高耸,甚至散发出一种腊梅的暗香,这应该是她头发的香味。
;;;;穿过小汤山里的幽径,头上落下几朵腊梅花瓣,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又为何如此笃定她不爱用带香味的头油?
;;;;好像自己真的认识她很久了。
;;;;摇了摇头,他吩咐下去:“那个姓白的大夫,我要她的行踪,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全部回报给我。”
;;;;七杀九灭松了口气,他们原本还很害怕这次手术过后,fèng主真的全都忘了往事呢。
;;;;看来白大夫说的没错,等到脑子里的淤血慢慢吸收,他就会慢慢记起来的。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白大夫才走的这么干脆吧?
;;;;否则一旦动完手术,白大夫就可以立刻离开了,何必要留下来照顾fèng主这几天。
;;;;他们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年纪虽小,可是他们长年待在赵fèng麟身边,比一般人的感情更为细腻。就算不懂何为情爱,却知道能让冷情的白芷多留下的几天,已经算是极不容易。
;;;;因为白大夫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
;;;;这其中尤其是九灭小和尚,更是知道白芷的为人。
;;;;她看似平淡,实际最是爱恨分明。
;;;;看了看什么都不再记得的fèng主,小和尚和小道士二人长叹了口气。
;;;;两人很有默契:“这件事不能往外传。你不能往张天师那里说,我也不会跟我的师叔祖说这件事。”
;;;;二人商量定了,这才缓缓离开。
;;;;白大夫交代过,过几天他就会回忆起从前,大约是不碍事的。
;;;;太后自从看到了赵fèng麟脑子里的淤血形状之后,整晚整晚地做恶梦。
;;;;等到终于不做噩梦了,又做梦梦到了从前,梦里,自己还是个师出无名的凌家谷的小医女,有幸跟着太医院的医正四处看诊。
;;;;后来,她见到了宋妃。
;;;;宋妃还不是妃子,但她是当时的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到底是心尖上的人,所以宋妃稍微抱恙,便能让一整个太医院都不安起来。
;;;;她怀着别样的心情,总算是见到了后宫的大红人,宋妃。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彼时宋妃有些害喜的模样,她一身衣冠饰物,都和别人不同。
;;;;别的妃子,唯恐穿着不端方华丽,但是宋妃面对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仍旧是那么轻轻减减的几件衣服。
;;;;而且她不喜欢吟诗作对,她大多时候都是放空的状态。
;;;;也许是她投了宋妃的眼缘,她被宋妃要到了身边伺候。
;;;;难怪皇帝会不顾她在宋地的臭名,也要将她强留在身边,这个宋妃,长相倾国倾城,就连学问态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上下左右,没有不夸她的。
;;;;她那时候年纪虽小,却也有意识地偷偷学了几招。
;;;;有很多养颜的方子,都是她这样的医家传人都没听说过的,她也记在了心头,也受益到了如今。
;;;;别人都说宋妃高攀了皇帝陛下。
;;;;可她总觉得,不尽然如此。
;;;;就连边疆开战,陛下都一定要见到宋妃,连皇后都不见。
;;;;这样的恩宠,是否太过了?
;;;;她一直在留心。
;;;;宋妃在医学方面展露的才华,也都让她心中惊诧。
;;;;这样的一个女子,只是个来自宋地的平凡女人,怎么可能?她不信,后宫中大部分的女人也都不信。
;;;;所以她也在刺探。
;;;;宋妃的身体不好,医正给她开的药,大部分都是自己劝她服下,有时候也是自己亲自喂她喝的。
;;;;等到诊出了有孕,陛下大喜,亲自来探望她。
;;;;两人却不知道为何发生了剧烈的争执。
;;;;等到陛下大怒离去之后,地上是一片狼藉,宋妃自己也哭成了泪人。
;;;;这是凌如月第一次见到宋妃哭泣。
;;;;从前的宋妃美则美矣,却像是一个木头人,瓷娃娃,如今哭泣起来,反而有了人的感情。
;;;;凌如月继续刺探着宋妃的秘密,医正们都诊断宋妃不是真孕,而是假孕,但是凌如月的诊脉中,宋妃是真的怀孕了。
;;;;可是这话她不敢说,宋妃似乎很不喜欢听到怀孕二字。
;;;;她不想要什么孩子,她态度很鲜明,上次陛下和她的大吵,就是为了这些。
;;;;皇帝和宋妃大闹一场之后,边疆战火再次蔓延,大夏人动用了野蛮的武力强攻防线,大片城池失守。这种关键的时候,陛下哪里也不去,甩掉了大片的群臣,来到了宋妃这里。
;;;;这一次宋妃不哭,也不笑,开宫门迎了皇帝。
;;;;凌如月终于按照自己的计划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从头到尾。
;;;;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两人并非在诉衷肠,反而是皇帝在向宋妃讨教该如何应对边疆的战事。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宋妃非但能够说出对策,她甚至举了许多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的对策,能否实施。
;;;;虽然她举的例子,都是她在史书上从未听过的大战。
;;;;可是皇帝却似乎深信不疑。
;;;;两人谈了一整夜,皇帝才离开。
;;;;对了,这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皇帝陛下必然有离不开宋妃的地方。
;;;;原来是因为宋妃有韬略之才。
;;;;宋妃身子越来越弱,病痛也越来越多,害喜的状况也越来越重。
;;;;她找到宋妃,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原来宋妃的喜脉十分特殊,滑脉和平日的病脉混淆在了一起,以至于医正很难诊出滑脉。
;;;;她到现在,到梦里,还清楚地记得宋妃那时候的表情。
;;;;那必定是一个人最深的哀恸。
;;;;她脸上木然,但是双眼好似盛满了泪水:“这个孩子不能要。”
;;;;她让凌如月私下给她配红花麝香,想要流掉这个孩子。
;;;;凌如月照做了。
;;;;孩子在胎里似乎真的要流掉了,宋妃甚至为此从高处跌落下来……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成功。
;;;;她被皇帝查到了私下给宋妃服药,送到了皇后那里,慢慢地从头再来。
;;;;而宋妃,直到她快死了,她才再次见到她。
;;;;彼时她已经和太子定亲,终于成了太子妃。
;;;;而宋妃呢,就那么如同一块破布,躺在了丝帐之中。
;;;;那是宋妃产子后第三年。
;;;;宋妃的孩子,本就是个身子弱的,医正们都断定他活不过十岁。
;;;;不过这话,她去探望宋妃的时候,并没有好说出口。
;;;;很奇怪,宋妃见到她并不惊讶,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平静地看着她。
;;;;“凌儿,我猜该是你来。”
;;;;她不是医正,她是未过门的太子妃,只不过是来探望从前的恩人。
;;;;光明正大。
;;;;两人坐着并没有什么话说。
;;;;宋妃反而显得比平日的话多。
;;;;她问着自己:“凌如月,当年那一副堕胎的药,是不是就是我的毒药?”
;;;;她倒是很清楚明白的一个人。
;;;;因为这份清楚和明白,她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因为她已是太子妃,因此动作行云流水,很是高贵端庄。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地这样快。
;;;;宋妃又问:“一早就是计划好的,是不是?”
;;;;她听到她这样问,又微笑了一下,总算有点儿不耐烦地一股脑儿回答了她的疑惑。
;;;;不错,她凌如月一个医药世家的千金,何必要到宫里来做个小医女,若不是皇后有求,她也有所求,小医女?呵呵……
;;;;从开始到宋妃身边,就是皇后安排的一个局。
;;;;不管宋妃要不要这个孩子,她都会给想办法给她开药。
;;;;真正的名医国手,岂会用毒?
;;;;不,不需要什么毒药。
;;;;平平常常的一副堕胎药,就能要了宋妃的命。
;;;;宋妃本就体弱多病,那副堕胎药中,她每一样药,都加了三两,更是寒凉入骨,之后皇帝为了给宋妃保胎,又用了猛药安胎,寒凉之药,正好加了宋妃的病痛,以至于她缠绵病榻。
;;;;这样的缘由,只怕她自己也已经想通了。
;;;;宋妃目光里充斥了一丝笑意,那是嘲笑:“毒,真正的毒医,我看你们凌家谷,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一个将死之人,唾骂凌家谷,也随她而去好了。
;;;;她心中愤懑地想到,又将自己筹谋了多时并且得到皇后娘娘称赞的计策,实施起来。
;;;;她等着宋妃问自己,是谁要害她。
;;;;果然她这么问了。
;;;;那么她便要这么答:“宋妃娘娘,你一定认为,我是皇后的人,也不能说你错了,只不过,皇后娘娘对害死一个嫔妃,没有多大的兴趣,说到底,还是皇上的意思。”
;;;;宋妃的手指关节抓紧了被单,泛出一种深深而无力的白色。
;;;;“是吗?”
;;;;她这么问,不过除了这一句,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随即嗯了一声:“皇上曾和皇后说过,反常即妖。把你当做妖怪的男人,真的是爱你的吗?”
;;;;按照宋妃的病情,她早就该死了,可惜这个女人的求生意志实在太强,出生医药世家的凌如月明白,有太多的事例证明,只要病家渴望着活下去,那么说不定会有奇迹。
;;;;而她,就是来破坏这个奇迹的。
;;;;这就是她的计策。
;;;;宋妃她不应该有求生意志。她不应该寄希望与皇帝给她的爱,她最好什么都没有。
;;;;宋妃的宫门吱呀关上,身后是黑漆漆的天空,连月牙和星子都不存在。
;;;;凌如月想,她成功了。
;;;;她方才回到皇后的宫中,想要去通报,却从黑沉沉的角落里钻出一个黑发白衣的女鬼,吐着舌头嘶哑着扑到自己的面前:“凌如月,你害死我,你不得好死”
;;;;宋妃的鬼
;;;;凌太后叫了一声,然后便满头大汗地醒来,身边的凌姑姑忙赶过来,给她递上茶水。
;;;;这几日太后的噩梦太多太长了。
;;;;凌太后不耐烦见到任何人,她挥退了凌姑姑。
;;;;端着杯子,企图将过去的老黄历翻过去。
;;;;可是那个女鬼的形象实在太过骇人。
;;;;宋妃呀宋妃,有人要你死,你早晚得死,冤有头债有主,你也不该来找我。
;;;;她抽出了枕头下的一个小匣子,打开那个匣子,里面是薄薄的几本书。
;;;;这是宋妃留下的遗物,她总觉得宋妃这样的人物,留下来的东西必定是有用处的。
;;;;第一百零一次打开后,里面弯弯绕绕的文字,实在是叫人头大,就像是蚯蚓弯曲来去,这样的文字,也只有宋妃自己才懂了。
;;;;合上书本,凌太后手指抚摸过书本封皮上的几个手书的蝇头小楷,心中再次自问,这几个落款,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纸上写着,爱新觉罗悦薇。
;;;;叹了口气,没由来,她又想到了瞥见的那团淤血。
;;;;心头更是作呕。
;;;;她开的药,自己当然知道。
;;;;赵fèng麟的头风,就是胎里带来的。那不是什么头风,就是中毒。
;;;;那副堕胎药的药方里的几味药物,单开看是堕胎,合起来,对胎儿来说,就是剧毒。
;;;;只是想不到全部入了脑。
;;;;虽然她也想要赵fèng麟死,可是现在局势不稳,儿子的皇位更是不稳,她不能让赵fèng麟死。
;;;;想不到那个女人那么软弱,生了个儿子却是手眼通天。
;;;;不过手眼通天又如何,早晚有一天,全都要为自己做了嫁衣裳。
;;;;凌太后冷哧一声,将书卷全部丢开。
;;;;总要再差人去看看赵fèng麟情况如何,还有那个白芷,为何会华佗古术?
;;;;难道是什么失传的医家传人……
;;;;------题外话------
;;;;总算回来了。么么哒,太想你们了。家务的繁重,工作的忙碌,身体的病弱,还是断不了码字的瘾。感恩节,非常感谢不离不弃等这篇文的大家,群么么。
;;;;以后日更,有事文下请假。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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