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污渍遍布,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几只蟑螂在上面爬过。
一名衣服破碎不堪浑身是血的男子,双手被绑在一个木架上,身体悬空半挂着,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上,低垂着头看不清面貌。
“当当”
忽然一阵响声传来,牢门的锁链被打开,紧接着一位身着紫色灰熊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哗啦”,没有任何预兆,手中的木桶抬起,忽然往刑架的男子身体上一泼。
或许是冬日里的水冰冷刺骨,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刑架上的男子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微微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刚刚有意识,忽然又感到头痛欲裂,脑袋好像要爆炸一般,无数杂乱记忆涌出。
男子虚弱的抬起头用仅剩的力气摇晃着,想要将这股庞大记忆甩出脑中。
但是记忆却并不受他控制,好像无数线虫在脑中蠕动一般。
男子终究是没忍住头痛,一息后又晕了过去。
“哗啦”
又是一桶冰水泼出,不带着任何怜惜。
男子此时浑身湿透,冰水顺着刑架流到地上,不过片刻就结成了一层薄冰。
在这寒苦的冬日,普通人若是全身被浇满冰水,此时一定浑身打颤,然而刑架上的男子却没有半分反应。
穿着灰熊袍的男子将手中的木桶一扔,伸出右手抬起对面男子的下巴。
道:“你是谁?”,声音冷漠无情。
守在门外的狱卒听完浑身一抖,随后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好像多听片刻就会被里面的杀星注意到一般。
声音在牢房中回荡,刑架上的男子再次醒来,眼中虚影晃动,好似天旋地转一般。
眨了眨眼,脑中的不适感稍稍减弱,但却又发现整个身体没有一处不痛,正这样感受着。
“啪”
忽然一道鞭子抽来,灰熊袍男子再次问道。
“说出你的名字”,此刻冷漠的声音中夹杂一丝不耐烦。
或许是鞭子的抽打让他又清醒了几分,刑架上的男子睁开双眼开口道:“我是陈···”
“我叫李昭”。
此刻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环境,自己被绑着一个牢房中的刑架之上,前面的灰熊袍男子手执短鞭,好像在审问自己。
我是一名犯人?
前方身着灰熊袍的男子阴冷的笑道:“很好,你应该听过我常郅的名字。”
李昭:“·····”,常郅很出名吗?
“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敢有隐瞒,我让你生不如死。”
灰熊袍男子双眼浮现出一丝阴狠,好像显得很是兴奋。
“你从哪里来,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依旧是那种令人生厌的语气。
李昭听闻此话,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此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仅有的记忆便是自己不属于这具身体,他原本好像是一名神通强大的人类。
叫陈守礼?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李昭,也是一名修士,这便是他所有的记忆了。
因为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出于谨慎,于是刚刚报出的原主的名字。
就在李昭迟疑的时候。
“说”
又是一道鞭子抽来,血液涌出染红了伤口处。
李昭呼了口气,稍稍回想了一下,但是头痛感再次传来,他脑海中有庞大记忆,若是继续回忆,他可能会被这股记忆冲击成白痴。
随即抬起头道:“我不知道”,眼中一片茫然。
“呵呵”
此话一出,常郅面露疯狂之色,挽起了袖袍,手中的短鞭开始不断挥舞,朝李昭身上打去。
“叫你嘴硬”。
“啪”
“啪”
“啪”
鞭打的声音传出了这个牢房,在整个牢狱之中响起,好似幽灵一般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半晌过去了,鞭子声依旧未停。
……
前世
天衍大陆已繁荣数万年,那时正是一个煌煌大世,修炼体系已经发展到极致,丹道,阵道,器道等百花齐放,宗门林立,天骄辈出。
各种身具稀有体质,逆天灵根的妖孽相继出世,千帆竞发,可以预见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即将开启。
在这块大陆的北部,无数岛屿散落在这片无垠的海域。
海上波涛汹涌,白浪掀天,不断嘶声怒吼着,一朵朵巨浪接连拍打到岛上的石壁之上,惊天震地。
阴沉灰暗的天空,一只体型庞大,浑身布满黑色鳞甲,状若神魔的妖兽飞过。
双翼展开长达数百丈,翅膀一震便能掀起数百丈的海浪,遮天蔽日。
海岛上荒无人烟,青木林立,但是没人知道的是,在岛内深处的一处洞府内,一位身着紫纹青衣道袍的修士在此闭关打坐。
修士面容苍老,身形枯槁,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但是这瘦弱的身躯却不时传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青衣修士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双眸内包含沧桑,倏忽叹了口气:“还是无法突破,看来我即将要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这名修士已修行近五百年,以玄品雷灵根之身逆天而行证金丹道果,奈何终究是资质有限,止步于金丹期,如今寿元将近,时日无多。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时日吧”
说完袖袍一扫,容貌竟恢复成一副俊朗后生的模样,鼻梁高挺,两道剑眉斜插入蚺,黑亮头发散落在两肩,说不出的洒脱。
青衣修士大步踏出,洞府大门陡然炸裂,化作一道青光向远方飞去。
在这片海域的万里处有一座繁华的古城,屹立于此处已不知多少岁月。
只知道这古城换了一批又一批修士,它依旧叫江城。
数亿人类生活其中,既有能搬山倒海的修士,亦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江城上空不断有修士飞过,在城中央一条宽达数十丈的街道,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络绎不绝,在这拥挤的人潮中。
一名身着的青袍的年轻修士悠然自得,不断穿过热闹无比的地方,漫无目的的逛着,偶尔欣赏下街道上雪白的美景。
良久,青衣修士忽然孤身一人走进一条小巷中,继而拐角进了进入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酒楼。
酒楼的装饰并不奢华,在门口侧边的一处有着几分阴暗潮湿,走到近处甚至可以闻到些许恶臭。
青衣修士一入内大便喊道:“小二,一壶云酒”
“好勒!客官”店小二大声的应和着。
虽然酒楼内人并不多,但是却有几分喧闹。
选择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品尝着自己最喜欢的灵酒,青衣修士出神的望着窗外。
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思绪却已飘到远处。
此时,不远处一条街道上一名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全身脏兮兮,衣裳破旧不堪,双臂裸露在外。
但是圆嘟嘟的小脸上两只大眼睛纯洁无瑕,仿佛不染纤尘。
“小兔子,不要跑。”
小女孩蹒跚的追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对于这小女孩来说仿佛这座繁华的城市好像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青衣修士自顾的饮着灵酒,突然酒楼之外一阵喧闹传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的小女孩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弱弱的向几名修士求饶。
只见一名脸上长着一道长疤的男修,表情凶狠的一脚踢出骂道:“丑婊子,挡本大爷的路。”
女孩滚了几圈,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白兔,蜷缩在地上,嘴中还念念有词。
“冲撞了大哥,该死”,旁边一名满头红发,脸色蜡黄的男修说完,竟直接抽出宝剑砍向女孩。
一抹寒光射出,而路旁的人都视若无睹的继续走着。
青衣修士静静注视着这稀松平常的事情,本不予理会,可不知为何又忽然顿住。
继而心念一动,凌厉的宝剑定在半空,无法在前进半分。
青衣修士坐在原处袖袍一挥,几位男修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做完这一切,青衣修士并没有走出酒楼,而是继续饮酒。
但周围的人以为小女孩身份不俗有强者保护,纷纷散开。
慢慢的,小女孩好像累了。从原地踉跄的起身,眼中嗜着泪水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青衣修士明明容貌年轻,目光却浑浊,好似迟暮老人一般,看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怔怔出神。
十年后,江城一座庭院内。
房屋中一位青衣老者枯坐在一块蒲团之上。
皱纹满面,瘦如骨架,毫无气息散出,身上也布满灰尘,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而江城也如往日一般平静,在这座清静的院落外,街道依旧繁华无比,来自四海的修士聚集此处,或修道论法,或寻宝炼器。
老者静静的等待自己生命最后的流逝,死亡在修真界太过常见。
数天后的一个晌午,天地忽然变色,天地间灵力为之一空。
无数人眼露惊恐,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时突然一道奇怪战斗声响彻整个修炼界,众人寻着声音抬头望向空中。
只见天空一角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一位脚踩布鞋,身披白衣,看不清模样的修士,催动着一个青铜巨鼎,身旁运转着无数玄奥阵法。
竟是在与一片漆黑的空间战斗。
忽然,漆黑空间中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好似大道梵音,让人不解其意,又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历尽沧桑。
但是更为恐怖的是,大陆上无数修士听完之后又立马将其遗忘,仿佛刚刚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数息后,天地恢复一片平静,一个光团朝青衣老者所在的古城飞去。
陡然,一团黑暗出现并在整个天地间快速扩散,宛若要吞噬整个天衍大陆,
与此同时一股诡异的压力从天而降,江城中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都在这股威压之下战栗。
而后或血肉炸开,或发生异变,城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一座繁荣的人类城市,瞬间妖魔横行,鬼怪并立,仿佛身处人间炼狱,整座城中弥漫着血腥味,仿若灭世。
看着无数人发生异变或破碎消失在天地之间,青衣老者怒目而视,但是有心无力。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一息后意识也渐渐模糊。
……
失去记忆的李昭,借着间隙打量着牢房外的情况。
这座牢狱的布局呈纵横交错之势,不断有狱卒在过道上走动巡查,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每一个牢房三面都被石墙围绕,除了一个窗户外,便只剩前方那道的牢门了。
因此牢中犯人的可视范围极小,只能看到正对面的几间牢房中的情况,而李昭所处的牢房便是这座狱中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
这边的环境显得更加阴冷,寂静,仿佛身处九幽,那微落的青蓝烛火不起丝毫作用,在黑夜中甚至更添几分恐怖。
李昭的牢房再过去十几步的距离,便是这座牢狱中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间牢房,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有一名狱卒专门在此处看守。
这间牢房要干净整洁许多,从外面看去,牢房中好像空无一人。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位满头白发,身形消瘦的老人,站在牢门前,自言自语道:
“这常老魔又在折磨人了,都一个时辰了还未停下。”
老人身形枯瘦,满面皱纹,虽然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精神萎靡,但眼中却是异常平静,好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老人看了眼李昭所处的牢房,然后又转过头对门外的狱卒一笑,便靠着牢门坐了下来。
牢狱中,鞭子声的频率慢慢的降了下来。
这时常郅好像失去耐心一般,只见他狠狠的甩出一鞭。
然后丢下短鞭踏步向前,对着李昭发泄般的来了几拳,常郅的拳头势大力沉,没有留力半分。
李昭依旧耷拉着头,闷哼一声,然后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神却愈发冷漠。
常郅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昭,道:“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招还是不招,不然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要不是上头有令,他早就将李昭剥皮抽筋了。
常郅扭了扭手腕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一个狱卒立马将牢门的锁链锁住,一路小跑跟随常郅离开,牢房中再次陷入寂静。
·····
牢狱上方,一间练功室内,一位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在不断击打前方一个木桩。
手中速度疾如雷电,并且专攻木桩要害之处,招招狠辣。
黑衣女子虽然满头大汗,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砰”,
修长的大腿扫出,在这股巨力之下,人形木桩应声倒地,但是却马上又诡异的弹了回来。
刚刚走进来的常郅,咬了咬嘴唇,看着眼前身材火辣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欲望。
黑衣女子仿佛知道有人进来一般,数击过后,倏忽往前踏了一步然后一拳打出,明明身形纤细,但是爆发出的力量令人骇然。
直接将木桩直接轰飞,而这一次木桩撞在墙上碎裂成了两半。
黑衣女子随手抓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面色红润,高耸处不断起伏。
见到碎裂的木桩,常郅刚刚的欲火荡然无存,眼中出现一丝惧色。
随即恭敬的禀告道:“大人,您带回来的那个小子,好像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叫李昭,其余一概不知”
黑衣女子走了出去,清脆的声音传出:“你没有审讯他吗?”
常郅连忙跟上,道:“小的足足用短鞭抽了他一个时辰,这李昭不仅一言未发,而且并未昏迷过去”,说完脸上出现一股怒色。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手上坚持半个时辰,这李昭一个时辰中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他以审讯犯人手段狠辣闻名整个苍国,李昭的表现让他感到羞辱。
“再审三天,若还活着,开启巡检司的青衣巡检考验。”
黑衣女子走在前方吩咐着,言语中不含一丝感情,不知道是不是这座监狱中的人是否都是如此。
“巡检使,这个人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不如直接杀了!”
“执行命令。”
“是”,看着前方凹凸有致的女子,身上的黑衣根本遮不住浑圆的臀部。
常郅心中再次出现一阵火热,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个娘们骑在胯下狠狠的蹂躏。
这名女子名叫宫凌,是苍国巡检司的五大巡检使之一,巡检司是苍国第一大机构,巡检司司主权势滔天。
而宫凌是苍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巡检使,巡检司海棠花,手上人命无数,威名赫赫,才情也极高,在她手中基本上没有任何破不了的案子。
不过真正让宫凌威名远扬的,是因为她是五大巡检司中唯一一个凡人,而其余四位都是修士。
常郅虽然是练气一层,但却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因此也只能居于宫凌之下。
身具灵根的凡人,引气入体,继而增强体质,但是手段并不比凡人中的武道高手强多少。
只有踏入练气四层后洗髓伐经,蜕凡化灵,才能初步掌握天地之威,此等境界就不是凡人所能抵挡住的。
不过凡人就是凡人,他虽然只是练气一层,但是上限远非宫凌能比的。
来日方长。
牢中,被撤去刑架的李昭,此刻躺在一个角落。
身下是由茅草堆砌而成的一个床铺,发霉腐烂的气息从下方传来,整个牢房中都散步着一股恶臭。
虽然身上鲜血淋漓,但是常郅的鞭子并未真正给他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势,除了最后几拳,都是些皮外伤。
在受审的过程中,他甚至觉得鞭子抽在身上不痛不痒。
屋外艳阳高照,从两块石砖大小的窗户中,透进了一缕阳光照在李昭脸上,让牢房不在是那么死气沉沉。
李昭双眼迷惑看着窗口,他现在依旧记不起任何事,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牢房之中。
而脑中却不时的跳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修士,灵力,练气期···
感觉这些是常识一般,刚刚被审讯时,他就莫名判断常郅身上的灵力斑驳无比,不像真正的修士,甚至有一种自己能一拳打死常郅荒谬感。
但也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落地此番境地了,这恐怕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吧,李昭自嘲了一下。
夜晚
稀薄的月光根本无法照进狱内,牢房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阴冷刺骨。
躺在茅草堆上的李昭难以入睡,脑海中灵根,阵法,丹药等一些新的东西不断继续冒出。
让他既熟悉又陌生,这种差一点就要抓住的感觉让他心里极其烦躁。
“夺舍重生”
忽然一个莫名的词汇从他脑海中蹦出出,不过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在纠结身份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李昭转了个身,微微呻吟了一下,体内痛疼无比。
他感觉自己身体中恐怕还有其他的伤势,并且极其严重,可惜他无法内视。
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