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表面平静,和那喧闹的港口截然不同。只有几个偶然的漩涡,诉说着河中的波涛汹涌。一艘渡船从河的另一面驶来,撑船的摆渡手握一根黄褐色的长杆,杆子一头打在流沙之中,稍一用力渡船就前进一分。
白象一族建造的飞象港,在流沙河数百个港口中,只能算得上中流。这段河面常有暗窝,渡船的安全性大大降低,所以收费也不算贵。一艘渡船可乘坐30名修士,每名修士收取20块中品炁晶,一个时辰便能往返一趟,一天往返十二次,收获颇丰。
如果不选择渡舟,就要穿越恐怖的层天,或是绕路而行。一普通修士的脚力,就算走十年也未必走得到流沙尽头,所以大多数修士都愿意选择乘坐渡船。渡船上撑杆的白象修士,两只洁白的大耳朵,如蒲扇一般轻轻扇动。一缕缕微风从那蒲扇中传来,吹到众修的身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相传白象一族是某位大能的坐骑,专门负责在炎热的中午,为大能扇风乘凉。只是后来大能飞升而去,白象一族地位也就一落千丈。看着数万年的经营,这才从一个普通的种族发展成为八方界境的二流家族。虽然衰败,但白象一族也从老主子那里得来不少好处,尤其是拔山炼器法,所炼宝贝精妙无比。
两位普通打扮的修士,早已隐藏人族气息。吴争自然是靠着“突出”的外表得到众修的认可,上人则是利用剑炁改换了面貌。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码头,两人都有意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码头,那渡船来来回回就这么一转,大把的炁晶就朝兜里钻。只是听说渡舟的价值高昂,炼制方法更是从层天之上换来的,一般家族没这个实力。
“再等半个月吧,要是还没遇到新坍塌的洞穴,咱们也该走了。”
上人点头,这段时间等待机缘的修士走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并不打算把时间全部浪费在这里。
“咦,你看。”
吴争顺着上人指示的地方看去,只见河面上的一艘渡船,在平静的地面摇摇晃晃。几道焦急的人影从渡船中飞出,却被流沙直接吞噬。渡船越来越晃,眼看就要倾倒。那撑杆的白象,两道肥大的耳朵飞出,插在渡船的两边,一时间渡船居然隐隐有脱离河面之势。足足二十息时间,那渡船才从河面上空落下,渡船稳稳当当停住,想必河面下湍急的暗流已经远去。
围观众修都是暗自松了口气,渡船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自然不希望渡船出事。这白象一族的手段非常,难怪能从层天之上换来渡船的祭炼方法。第一次见白象手段的吴争更是惊讶无比,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飞象港”,连不浮之炁都能抵抗。
“这算什么?白象一族还有一招天赋神通,可以将人吹飞十几万里,威力无穷。”见吴争惊讶,上人趁热打铁,这小子居然敢打白象一族的主意,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上人却不知,吴争真正惊讶的其实是白象的大耳朵,这等奇物要是能安在自己的头上就好了,不过人头挂象耳,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什么?”
有修士大叫,流沙河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一艘渡船吞了下去。渡船在流沙河中翻了身又浮到水面,船上已是空无一人。漩涡消失,河岸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一粒粒沙子从半坡滑落,一个二十丈大小的洞头吞噬着四周的光。
“来了”
有修士大喜,吴争两人也是第一时间冲入洞中。洞内漆黑一片,炁念被压缩到周身三丈距离,吴争只觉得好像来到了另一个肉池。他伸手抓去,黑幽幽的空间中全是细沙。这些细沙带有些许温热,抓到手中的瞬间就变得冰冷无比。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河底沙?”
吴争疑惑,催动炁念将细沙存入储物环中。他的身子还在下沉,黑幽幽的洞穴似乎没有尽头,好像来到一个沙子的世界,除了沙还是沙。周围的温度开始上升,吴争打起精神来,看来已经到了洞穴内部。
他的身子不再下坠,脚步一迈出现在六丈之外。吴争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洞内空间不知受到何种炁的影响,就连他探出的炁念都变得轻飘飘的,好似随时会飞离而出。黑幽幽的洞穴中空无一物,原本密密麻麻的沙子,不知在何时悄然消失。
“这里难道是所谓的地动夹层?”
据说地动界大地中埋藏着一个又一个的时代,一些弱小的王朝在历史长河中,被挤压在大时代的四周,形成了独立的空间夹层。这种夹层残缺不全,一部分脱离了大地,浮到地面成为秘境。换句话说,其实所谓的夹层不过是是一个更大更为完整的秘境。
黑暗中,他漫无目的的行走。没有任何声息的世界里,回荡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脏。索性闭上眼睛,任由那炁念胡乱窜动。他一边走一边感受体内的世界,心脏神宫已经开辟,大量的火山之炁随着血液在他体内循环。肺脏处一枚金色印记,在每一次炁的循环时都会随之共鸣,一缕不起眼的金光,随着血液在身体流转,刚一流出肺脏就消失不见。
两处肾脏分别有一朵蓝色小花和一枚银色珠子。蓝色小花的根须扎入肾脏之中,好似另一个肾脏一般,银色珠子暗谈无光。
沉浸中的吴争眼前一亮,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一个明媚的世界。世界中依旧是空无一物,炁念在其中畅行无阻。走出不知多远,吴争看着身边熟悉的一切,只觉得好像又走回远点一样。这个空间难道是一个球型?之所以走不到尽头,全是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尽头?
他将一块炁晶留在原地,又一次朝着前方走去,三个时辰后回到了原点,炁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察觉异常的吴争所幸不再行走,这里也算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无人打扰。
他冥想入定,先是推演了一遍镇山炼狱,又打了一套拜月毒拳,最后才开始全身心释放大自在呼吸法。一如既往,庞大的气旋出现,居然将四周的白光尽数吞噬。白光被吞噬后留下一片黑暗。那白光以吴争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不断蚕食着剩余的白光。
白光吞尽,无边的黑暗居然也被吞噬。一块块黑暗,像是一张张黑色的幕布一样,被庞大气旋直接撕碎。黑色幕布消失,一个泥沙建造的宫殿浮现,宫殿中全是断肢残骸,都是泥沙做的。
“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停下修炼的吴争看到满地的残骸,心中紧张,瞳孔放大。泥沙做的残骸堆在地上,仔细看去居然能拼出一只三足龟。他急忙动手尝试,只是那残骸稍一触碰就化为飞灰。他心中顿生退意,这个洞穴绝不是普通的坍塌,里面有大诡异。
他转身离去,一只泥沙做的三足龟正趴在一个石头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与那老龟对视一眼,吴争运转镇山炼狱直接杀去。一道黑烟飘过,老龟变成残骸落到地上。那堆残骸中,凭空多了几只,竟是那老龟的三足。
“谁!”
感受到背后一凉,吴争一道炼狱杀去,炁念狂放。这炼狱却是扑了个空,打在一处墙壁上,消失不见。他心中大急,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书剑就让他联想到和香山的玲花。难道和香山发生的一切,都是三足龟在作祟,那玲花其实只是用来迷惑人族的?
“不对,我是误打误撞才到这里的。就算三足龟再可怕也不能未卜先知。”
想到关键,吴争全力施展镇山炼狱。以他为中心浮现一座庞大的火山,火山哀鸣喷着血红色的炁,空间中的温度急剧增加。一地的残骸发出“吱吱”响声,火山之炁就让将泥沙直接炼化,一道道残破的断肢形成。
见状,吴争才发现火山之炁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此时也成为了一个原料供应炉,正在为炼化这座宫殿源源不断提供炁。
“该死”
这样下去吴争必死无疑,他发现心脏神宫,也因为过度消耗有了坍塌迹象。肾脏内的肾海之炁急忙运转,凶猛涌入心脏,硬生生将心脏神宫逼停。心脏剧烈跳动,吴争大口呕吐,满地的黑血。黑血落到地上,竟然融入了那些残骸中,残骸自行靠拢汇聚成一个人形。
人形变大,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出五官,正是健全的吴争。这个吴争,一脸笑意的盯着面如死灰的真吴争。那人形向着吴争奔跑而来,它每迈出一步,宫殿就会坍塌一处。坍塌的碎屑,沿着未知的通道填补它残缺的肉体。它的四肢逐渐分化,一根根灵活的手指逐渐成型。
当那假吴争开始长出头发时,吴争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