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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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猛接到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

  “你家大人怎么说?”

  “我家大人认为敌人的援军有三四千人,而且是科瑞尼亚要塞的九铃儿领军,极具威胁,所以准备派野猪部落的棕石大人前去阻击,迟滞他们过河的时间。”

  “你家大人还在继续攻城?”虎猛问道。

  “是的。今天城墙的西侧已经多次被我们攻下,破城已经是旦夕之间的事。大人希望东城门的攻击更猛烈一些,将那个提安剀的部队牢牢地牵制住,以掩护主力部队在南城门打开缺口,顺利攻破俄德律萨城。”

  虎猛沉吟不语,低着头,围着战马绕起圈来。

  “告诉你家大人,在城池即将被攻破的情况下,不宜分散主战场上的兵力,而应该集中全部力量对其展开猛攻,力争一蹴而就。还是我派人去黑镐河阻击吧。黑镐河本身就是个很好的防御阵地,只要守在对岸,无需太多人马就可以达到迟滞敌人渡河的目的。”虎猛考虑良久,停下脚步,缓缓对博虏麟说道。

  博虏麟大喜,拱手对虎猛施礼,飞身上马而去。

  中午时分,秃狼带着一千名士兵,急急忙忙往黑镐河赶去。虎猛让他们带足箭矢,一旦卡拉德人的援军渡河,就用长箭封死河面,尽可能不要与敌人展开正面冲突,避免无谓的损失。虎猛一再告诫秃狼,要小心提防九铃儿,千万不要轻视他。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野人了。

  督察尼尔育一袭布衣长褂,站立在俄德律萨城的城楼上。下午,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卡拉德军队已经逐渐抵挡不住了。他心急如焚,急切地盼望着援军。从自己带着援军赶到俄德律萨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天了,至今还没有看到其他援军的身影。

  虽然去年底的科瑞尼亚要塞大捷,帮助他们暂时摆脱了被库赛特入侵的不利局面,但却没有帮助他们获得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也没能帮助穷苦百姓顺利地度过漫长的严冬。

  波及整个卡拉德的自由民暴乱在去年年底之前随着暴民首领的先后死去而逐渐平息下来,但它的猛烈和疯狂严重摧残了本来就已经弱不禁风的卡拉德帝国,让它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帝国的大厦将倾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

  比较清醒地看到帝国危急的宫廷大员并不是少数。尼尔育就是其中之一。尼尔育是皇室佩特洛斯家族的人,但家道没落,也沦落的和普通庶民无二了。尼尔育年轻时发奋图强到处拜访名师学习,先来出任一些地方小官,后逐渐累升至督察的职位掌管一方。尼尔育为官清廉、公正仁和,深得民心,政绩显着。但尼尔育善良谦让的性格却造成了一个不好的隐患,一些小城大城的执政官并不怎么卖尼尔育的帐。要钱时都跑来向他诉苦,要他们出力时一个个却躲得比兔子还快。

  这次库赛特大举入侵俄德律萨城,尼尔育恰好在达努斯提卡。他急急忙忙带着达努斯提卡的两千护城兵日夜兼程赶到了俄德律萨城。但与俄德律萨城相邻的俄尼拉城援兵却迟迟未到。虽然尼尔育派希奥逸夫亲自去催办,可至今都是杳无音信。

  从科瑞尼亚要塞传来的消息说库赛特人陈兵关外,因此那边援兵更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尼尔育望着城楼上越来越少的卡拉德士兵,心里沉甸甸的。从早上开始,北城墙就成了敌人攻击的重点。库赛特士兵们不顾伤亡惨重,顽强而固执地进攻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组织突击百人队,不知疲倦地轮番攻击,用尽各种手段爬上城墙,和卡拉德士兵展开殊死搏杀,不死不休。库赛特人用几条性命换取防守方一个士兵性命的办法,给了卡拉德重重一击,北城墙的防守面上一度出现险情。卡拉德士兵在自己的防守点上多次被库赛特人杀尽,个别防守区域被库赛特人趁机完全占领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

  双方士兵都睁着血红的眼珠子,刀砍斧劈,枪挑矛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嘴咬手掐的,反正能够让对方死去的手段都一起用上。预备部队一次又一次地堵枪眼,拔钉子,他们和敌人展开残酷的肉搏战。城墙上战况空前的惨烈。

  下午,库赛特人突然停止了攻击。在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士兵们开始飞速从城下退回到安全地带。但他们没有撤回远处的攻城大营营休息,而是再一次集结整军,好象在为下一轮更加猛烈的进攻做准备。

  城墙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鲜血四溢,浓烈的血腥味飘浮在空中,弥漫了整个城池的上空。

  尼尔育慢慢地走在城墙上,一张干瘪的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得苍老和悲凉。他望着以各种姿态躺在城墙上的士兵遗骸,看着靠在城墙边上大声呻吟的伤兵,他的心无比的沉痛,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

  他一贯坚持对游牧民采取怀柔政策,他希望能和这些游牧民族和平相处。他以自己一颗真诚的心,感动和安抚了数不清的游牧贵族和普通百姓。他力排众议,在边境设了许多集市,允许库赛特人,乌怀特人,还有沙漠里的游牧民在这里和卡拉德人做交易,以物易物,互通有无,改善双方的生活水平。他将大量的乌怀特人内迁到边境帮助他们建造房屋,教他们耕种,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逐渐放弃游牧生活,摆脱世世代代的贫穷。

  他极力和各部落首领搞好关系,在国库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依然向急需得到帮助的游牧部落提供食物和钱财。他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好事,包括非常大度地释放了在科瑞尼亚要塞被擒的乌察罕和库赛特几个部落大首领,为什么这些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要来入侵,要来掳掠,为什么?难道这些游牧民族当真就是豺狼本性,是一条永远都喂不饱的狼?

  尼尔育想起了元老院的一些议员们。他们曾经就对自己安抚提出过强烈抗议。他们认为对这些帝国边境的蛮族人就应该杀,就应该抢,直到把他们杀得心胆俱裂,温驯得就象庭院里的狗:抢得他们一无所有,只知道吃饱肚子苟延残喘,头脑中只剩下食物为止。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贪婪的欲望。没有了欲望,他们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动辄发兵入侵卡拉德土,肆意抢杀掳掠我们的百姓了。

  难道那几个残忍嗜杀议员是对的?尼尔育很困惑,很痛苦。两个民族之间为什么一定要相互仇杀,要相互征服对方,奴役对方,难道就不能友好地生活在一起吗?

  库赛特人为什么就一定要攻打卡拉德,妄图霸占卡拉德的领土呢?自从兀儿浑统一库赛特各部以来,两国之间就没有停止过打仗,可双方谁得到了好处?除了累累白骨,殷殷鲜血,无数孤儿寡母的眼泪,还有什么?

  但眼前血淋淋的战场刺激得这位老人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城破,留给城里人的命运会是什么?烧杀抢掠。男人会被杀死,女人和小孩会成为库赛特人的奴隶。房屋会被烧毁,粮食和一切可以换到东西的物品都会被这些凶残的蛮子搬回库赛特国。所以,俄德律萨城决不能被敌人攻破。

  尼尔育看到了自己从达努斯提卡带过来的联队指挥官雅苏。雅苏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张扁平的脸,一双精明的眼睛。他负伤了,腰上裹着厚厚的一层布,鲜血已经把布染红了。

  “督察大人,北城墙上只剩下六百名士兵了。您看要不要从东城墙上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否则这一侧的防守可能很危险了。”雅苏看到尼尔育后,急忙跑过来。

  尼尔育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城内的百姓被组织起来,分成了好几个批一直协助守城,主要是后勤方面的工作。

  现在是战斗间隙期间,百姓纷纷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自觉的干着自己该干的工作。一部分人跑上城墙搬运尸体,运送伤兵。一部分人在城墙上收拾武器,把散落在各处的长箭集中到一起。更多的人往城墙上搬运石头,擂木,成捆的长箭,崭新的战刀和长矛。城墙上一时间人来人往,叫喊声连成了一片。

  “如果我们再从东城墙上抽调兵力,他们那里的防守力量只会单纯的消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对整个城墙防御没什么太大作用和意义。”

  雅苏低声说道。“大人,不知道东门那边督军提安剀大人的战斗情况怎么样?”

  “情况一定非常糟糕。他在东门只有一千五百人,对付库赛特的五千人大军同样很困难。他面对的虎猛是库赛特人有名的战将,智勇双全。他昨天猛攻一天,提安凯督军的部队就损失了三百多人,今天估计损失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大人,现在援军迟迟不见踪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我们要是按这个速度继续损耗下去,再过两三天,士兵就要打光了。没有士兵,北城墙我们怎么守的住?”

  “当然可以。”尼尔育充满自信地说道。

  他用手指着眼前往来穿梭的人群说道:“看看这些俄德律萨城的百姓,他们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预备队,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和我们一样,与俄德律萨城都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的。所以没有人会放弃俄德律萨城。只要守住俄德律萨城,大家就有活路。”

  雅苏没有说话,他非常尊敬和敬佩地望了一眼尼尔育,然后躬身施礼退下。城下,巨大的牛角号声再度响起,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城墙下库赛特攻城大营。

  “卡拉德人的援军已经赶到黑镐河以西,虎猛大人已经指派秃狼率部去阻击卡拉德人渡河了。现在俄德律萨城已经指日可下,我们应该尽早结束俄德律萨城外围城墙的战斗,腾出手来消灭卡拉德人援军。这样大部队可以尽快进攻击达努斯提卡城”博虏绩对站在周围的博虏侵,棕石,俊豪,卡峒和几个部落首领,郑重说道。

  卡峒是黑么力部落的小王,他和穆勒剋的手下大将卡鲁是一个部落的勇士。卡峒高大结实,一脸的胡须象钢针一样。他听到博虏绩的话,笑着说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连夜奋战了?”

  “今天我们已经大量消耗了在西段城墙上的卡拉德守军,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猛烈攻势,我估计他们应该支撑不了今晚了。只要打开突破口,我们就可以迅速扩大优势,进而占据整个北城门。这样一来,俄德律萨城就基本上控制在我们手里了。”博虏绩目视四周,“各位大人意下如何?攻下俄德律萨城,所有的损失不但能够补回来,而且还能让大家的腰包迅速鼓起来。”

  “连续攻击,部队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两千人,士兵们都很疲惫。如果能一鼓作气,在一夜的时间内拿下俄德律萨城,的确能够大大鼓舞战士们的士气。但坚守北城墙的是尼尔育,此人待人和善,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城中百姓在他的感召下,可能会参加守城作战,舍生忘死之下,其防御能力必定会成倍增长。这一点希望大人能够考虑。”博虏侵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长者,胡子都有些花白了。他和博虏绩的关系一向水乳交融,在许多大事上两个人都一个声音说话。

  博虏侵适时提醒博虏绩,要重视尼尔育的个人魅力,不要因小失大。

  “百姓的作战能力有限,何况卡拉德人一向懦弱,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一个小小的尼尔育,能对攻城产生多大的影响?”棕石很不屑地说道。

  “要重视,博虏侵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卡峒,你带部队猛攻城门如何?”博虏绩问卡峒道。

  “攻打城门?你想再分散一点他们的兵力?”

  “是的。棕石和俊豪两位大人率部佯攻西段城墙,将敌人的防守力量死死拖住在城墙上,让他们无力支援主城墙。卡峒大人全力攻打城门,再分散掉他们一部兵力。其余的部队全部投到主城墙,力图一战成功。”

  “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站在北城墙上,欣赏日出了。”博虏绩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道。

  提安凯全身铠甲,站在城墙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城下敌人的进攻部队。提安剀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是尤利俄斯家族的佼佼者,他是俄德律萨城的护城督军。

  “大人,敌人开始进攻了。”提安剀手下的联队指挥官希奥大卫大声说道。

  提安剀笑了起来,他兴奋对希奥大卫说道:“我们的援军可能已经到达黑镐河了。”

  “大人,你怎么知道?”希奥大卫奇怪地望了一眼提安剀,心想大人是不是盼援军盼出了什么毛病,现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告诉士兵们,就说援军即刻就到,命令大家奋起余力,死守城池,等待援军。”

  “大人……”希奥大卫迟疑着,希望得到提安剀地解释。

  “说起来你还是俄德律萨城第一大姓墨斯特里卡洛家族中的佼佼者,怎么打起战来稀里糊涂的。你现在看到那个叫秃狼的战旗了吗?没有,中午就没有看到了。对面虎猛的大军现在进攻的次数和猛烈程度都明显增加,说明什么问题?”提安剀问道。

  希奥大卫猛然醒悟过来,“大人,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不是什么真有可能,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注意看敌人部队的后方,已经堆起了十几堆柴木,估计他们要连夜攻城了。在如今形势还不是一边倒的情况下,蛮子不顾攻城作战的忌讳,倾尽全力连续奋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什么外在因素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干。他们不顾士兵的极度疲劳,一味苦打蛮干,取胜了还好,一旦功亏一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灭顶之日。”

  “大人观察细微,经验丰富,下官的确差之甚远。我这就把好消息传下去。”希奥大卫给听提安剀仔细解释后,立刻恍然大悟,高兴地飞奔而去。

  “击鼓,各部队进入防御位置,准备迎敌。”提安剀大声命令道。

  博虏绩的部队在连续几天的战斗中,只攻击了城门两次。由于城门的攻击面非常狭窄,攻击方的士兵挤在一堆,受到各个方向的地打击损失往往非常惨重。这和用云梯攻城比起来,死在这里的士兵不但多而且攻击效果差。但是今天必须再次展开对城门地攻击,而且是不顾死伤地猛攻。城门处吸引的兵力越多,对主攻西段城墙方向的博虏部落来说,成功夺取城墙的可能性就越大。

  卡峒望着巨大的撞城车,一字排开的士兵,举刀高呼:“黑么力部的勇士们,为了库赛特人的荣耀,呜嗬……”

  上千名战士同时高举武器,放声大吼:“呜嗬……呜嗬……”

  博虏绩端坐在战马上,回头对号角兵说道:“开始进攻!”

  巨大的牛角号声,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了战场。

  博虏侵,博虏峰各自站在自己的战旗下,举刀高呼:“呜嗬……”

  士兵们一个个竭尽全力,似乎要把自己心里的恐惧和疲劳一起喊出来似的,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起来:“呜嗬……呜嗬……”

  两位部落首领高举武器,率先向城下冲去。士兵们紧随其后,以最强悍的勇猛杀了出去。

  卡峒和士兵们一起,手扶撞城车上十二米长,七十多厘米粗的巨大撞槌,随着声震云霄的牛角号声,狂吼一声,开始推动撞城车向城门而去。两侧数百名盾牌兵,高举长盾,掩护在推车前进的士兵们周围。战场上一时间杀声震天,攻击部队的士兵们象潮水一样涌向俄德律萨城的南城门。

  城墙上,尼尔育拿着卡拉德的战旗,神情肃穆地站在战士们中间。雅苏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奋力高吼:“上箭,全体上箭。”

  许多成年百姓看到守城士兵已经严重减员,他们非常自觉地拿起了战刀,拿起了长枪,和士兵们一起,蹲在城墙垛子后面,准备参加战斗。

  博虏绩对旁边的号角手做了一个放箭的手势。号角声突变,凄厉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破了战场上士兵们的吼叫声。

  “放……”随着一声令下,库赛特人的弓箭部队首先射出手中长箭,拉开了连场血战的序幕。满天的长箭同时冲上天空,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啸叫声。

  城墙上盾牌兵举步上前举起长盾,掩护弓箭兵射击。雅苏手中战刀前指,回首纵声狂吼:“放……连射,连射……”

  空中长箭撕裂空气的刺耳叫声几乎掩盖了城下狂奔而来的库赛特人的叫喊声。长箭象狂风暴雨一般落下,射在一切可接触面上,发出了无数种声音。惨叫声,惊呼声,随着连续不断倒下的身影,响彻了战场各处。

  卡峒和一起推车的士兵们在盾牌兵地掩护下,冒着满天往来呼啸的长箭,奋力前进。撞城车在近百名士兵地推动下,高速飞驰,随着惯性力越来越大,它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声势惊人。

  库赛特士兵在弓箭兵地掩护下,迅速到达城墙边。他们立即沿着城墙架起了数百驾云梯。几百支突击小队随即开始了进攻。敌人的弓箭部队停止了连续射击。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突然从城墙上飞了出来,间或还有巨大的擂木从天而降。攻城士兵一时间遭到了猛烈地打击,死伤惨重。但敌人攻城的点非常多,防守方士兵人数少,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时间不长,库赛特士兵已经从多处成功翻越城墙。他们气势汹汹,杀向了卡拉德士兵。惨烈的肉搏战再次展开。

  尼尔育被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紧紧地围在中间。他高举着战旗,不停的大声呼喊着,给士兵们鼓舞着士气。顽强作战的士兵们看到督察大人毫不畏惧的坚持站在城墙上和他们同生共死,这让士兵们热血沸腾,无不纵声狂呼,奋勇当先,舍身杀敌。

  战斗越来越激烈,雅苏浑身血迹,突然出现在尼尔育的眼前。

  “大人,你快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安全。”雅苏冲着尼尔育大声吼叫起来。

  “不要管我。就是死,我也不下去。”尼尔育镇定自若,斩钉截铁地说道。

  雅苏无奈,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迎着扑上来的敌人杀去。

  卡峒的攻城部队就象一支犀利的长箭,突然就刺进了俄德律萨城的要害。盾牌兵高举着大盾,把己方士兵遮挡得严严实实。城门楼上卡拉德士兵本来就不多,射出去的长箭稀稀拉拉,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

  库赛特人在攻打俄德律萨城的这段时间里只攻击了城门两次,这极大的麻痹了防守力量不足的卡拉德。他们侥幸地认为敌人不会再取难舍易损耗大量兵力来攻打城门了。所以他们一再从这里抽取力量补充其他的地方。

  撞城车越来越快,推车的士兵们已经在飞奔了。保护他们的盾牌兵已经跟不上节奏,防守空隙越来越大。距离城门大约七十米时,卡峒终于爆发了。

  “兄弟们,冲啊……”卡峒一脚踢飞一个挡住自己去路的盾牌兵,突然高声大吼起来。士兵们的野性早已经被气势庞大的撞城车激发了,他们在卡峒的叫喊声中,纷纷拨开挡在自己周围的盾牌兵,再也不管在空中乱飞的长箭,用尽全身力气,推着巨大的撞城车,义无反顾的冲向了紧闭的两扇城门。中箭倒下的士兵,不是被飞旋的车轮碾成两半,就是被飞奔的同伴活活踩死。大家的情绪随着狂啸的撞城大车疯狂了。他们吼叫着,奔跑着,眼里除了城门,什么也看不到了。

  盾牌兵们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们固执地高举着长盾,飞一般得紧紧跟在后面。城门楼上的卡拉德士兵愤怒地射出一支接一支的长箭。他们知道自己无力阻挡敌人地撞击,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要坚守,决不能后退一步。

  门楼上的战鼓被猛烈地敲响,低沉而急促的战鼓声突然压倒了敌人的牛角号声,在俄德律萨城上方突然响起。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城门洞内传出。战场上的士兵们感到大地在抖动,城墙在震颤,仿佛整个俄德律萨城都在响声中摇晃。

  尼尔育从眼前的血腥厮杀中惊醒过来,他吃惊地举目向城门楼望去。一抹夕阳慢慢沉下了地平线。

  黑夜的大幕缓缓被拉起。俄德律萨城外,突然亮起了几十个巨大的火堆。火光照亮了夜色中的俄德律萨城,把血淋淋的战场凸现得无比得恐怖和凄惨。

  尼尔育站在城门楼上,望着黑夜里的火光,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哀叹。督军提安剀派人来告诉他,东城那边,虎猛的部队攻击的非常凶猛,虽然敌人采取间歇性地攻击,但己方军士兵损伤惨重,只能勉强维持局面。他断定援军已经到达黑镐河,如果援军一路攻击前进的话,应该在明后天可以到达俄德律萨城。

  俄德律萨城的执政官墨斯特里卡洛斯·赫尔伊组织人手送来了食物和武器。他站在尼尔育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远处库赛特人的大军。“督察大人,您认为提安凯督军的话可信吗?”

  “去年在科瑞尼亚要塞,有一个小小的大队长曾经预测到这场战争。”尼尔育没有回答赫尔伊的疑问,而是答非所问的对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私下找他亲自谈过,时间,地点,战术,兵力,许多方面的事和他当初的预测基本上相差无几。他对我说,这场战争我们一定要赢。如果赢了,至少可以争取到四五年的和平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可以让我们的经济得到恢复,让普通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如果输了呢?”赫尔伊担心地问道。

  “库赛特人会在短期内占据这片土地,大肆掳掠这片土地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变成废墟。以现在卡拉德的国力,即使在以后的时间内赶走了这些强盗,但在短期内也没有能力在这片废墟上重建家园,更挽救不了千千万万已经死去的生命。所以此战必须赢。”尼尔育坚定地说道。

  赫尔伊没有说话。目前根本就看不到取胜的机会。仅有雄心壮志是不够的,还要有实力才行。但现实太残酷了。

  “如果提安凯督军估计正确的话,从黑镐河南面而来的,只有席隆尼亚的援军可能性最大。希望这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尼尔育望着黑镐河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声突然划破了黑暗的宁静,敌人再次开始了进攻。大队长雅苏带领最后三十个预备队的士兵,冲向了汹涌扑上来的敌人。缺口绝不能被打开。一旦防守正面被打开缺口,导致的后果可能就是整个防御阵线地崩溃。就是用尸体去堵,也要把它堵上。

  雅苏奋不顾身,身先士卒,挥舞着战刀杀入了敌群。迎面遇上的就是一个身中数支长箭的库赛特百夫长。雅苏人随刀走,抢入对方侧翼,一刀将敌人砍死。紧跟着自己就陷入了对方三个士兵的凶狠围攻之中。身边的战士不断地发出惨叫,不断地倒下。没有人后退,大家都杀红了眼,浑然忘记什么是生命了。

  库赛特人越来越疯狂,他们在付出惨重代价,数次无功而返之后,好不容易于下半夜抢占了一块地盘,怎么能轻易放弃。

  一个卡拉德士兵在临死之前还奋力劈出一刀,砍断了敌人的一条腿。断腿的库赛特士兵随即身中数刀,但他却找了一个垫背的,他死命撑着被一枪洞穿了身体,然后砍下了执枪者的双手。那名卡拉德士兵双手被剁,剧痛之下惨叫声撕心裂肺,连插入自己胸膛的战刀他都没有察觉。两个士兵愤怒地撞到一起,死死纠缠的一起倒下。

  从云梯上爬上来一个库赛特大汉,长箭随手射出。一个在附近拼杀的卡拉德士兵被长箭穿透身体,这个卡拉德士兵一声不吭,直接露出的空门让敌兵砍中一刀,就在鲜血四射之际他突然出手,趁对方不备一刀砍中对手的脖子,随即又狂嚎一声,奋起余力,踉踉跄跄杀向已经跳进城墙内的那名弓箭手。那个库赛特大汉再射一箭。这名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卡拉德士兵,被长箭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倒退,终于力尽而死。

  雅苏已经杀死了六个人,自己也身中数刀。他身上的血流得太多,气力在急剧衰竭。周围的士兵和如狼似虎的库赛特人依旧在拼杀。

  城墙上,穿着各式衣服的百姓和身穿甲胄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在各个防御点上英勇奋战。喊杀声,吼叫声,兵器的相撞声,鼓声,牛角号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彻了夜空。

  雅苏再中一刀。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肩骨断裂的声音,他看到一蓬鲜血喷射而出,感觉到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举刀,他摇晃着,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敌人再次抡圆战刀,对准他的颈部就砍过去。战刀中途突然失去了力气,虽然砍到了雅苏的脖子上,但仅仅就是划出了一道血漕而已。敌人失望地望着雅苏,缓缓倒下,他的身体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战刀。

  一个卡拉德士兵出现在雅苏的面前救下了雅苏,他张大嘴把用力地喊着。但雅苏听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说什么,他的视线渐渐得模糊起来。那名士兵飞快地又杀死一人,在靠过来的两个战友帮助下,一把抓住了栽向地面的雅苏。雅苏已经气绝。士兵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中一人大声高吼:“杀啊……杀……”

  激战已经失去章法,大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拼得就是谁更狠。没有人再去躲闪,不论是攻击方还是防守方,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心,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就象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互相撕扯着,啃咬着。

  卡峒的嗓子都喊哑了。撞城车已经被毁坏了七八部,不是撞散了车架,就是被卡拉德士兵射下的火箭引燃了。现在卡峒正在叫喊着,安排士兵们再准备一部撞城车。

  今天的攻击一波接一波,但没有达到博虏绩想要达到的效果。卡拉德守军大概认为自己的城门非常坚固,根本就没有过多理睬库赛特人。他们的主要防守力量依然坚守在北部主城墙上,而且许多百姓加入了守城部队,无形当中增加了库赛特人的攻击难度。

  其实城门楼上除了最早由尼尔育带着上来的百十名弓箭手支援外,就是数百名百姓在帮忙投掷石块,泼洒热水沸油。

  博虏绩非常生气,派人狠狠地骂了一顿卡峒。他要求卡峒增加攻击人数,限定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做出有效攻击,迫使敌人从城墙上抽调兵力过去支援。

  “大人,现在城门楼上防守的人多,只要我们一接近,长箭,石块,热水沸油就会倾盆而下。在那么狭窄的空间内,我们很难逃过敌人地击杀,损失太严重了。”卡峒手下在一旁大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靴速尔”卡峒怒气冲天地问道。

  “敌人向城下泼洒了大量的沸油,你看到了吗?”靴速尔指着远处的城门说道。

  卡峒等着眼睛点点头。

  “我们几部撞城车都毁在门洞内,现在上面布满了卡拉德人从城上泼下的油。只要我们靠近城门洞,用强弓将火箭射进去,肯定能引燃大火。烧它几个小时,不论它的城门是用木头做的,还是木头外面包铁钉的,都叫它烧个一干二净。”

  卡峒用赞赏的眼神望着他刚想夸几句,立即又摇摇头说道:“卡拉德人又不是傻子,他不会派人从城上往下浇水灭火啊。”

  “我们用弓箭手压制他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城门下的木料早就已经烧成大火了。即使要扑灭,也要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我们再把自己的撞城车点燃,一边撞它,一边烧它,看它能坚持多久。”靴速尔连忙献计。

  卡峒叹口气。自己的士兵损伤太大,他心痛。可让他们一再蛮干,又少不了要死人。靴速尔这个办法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至少让火烧起来的场面还比较好看,而且士兵们暂时也不要冲到城下去冒险。只要能减少伤亡,就是好事。博虏绩自己没本事攻破城墙,却把一口鸟气洒在我们这里,简直欺人太甚。

  卡峒立即行动。

  火箭飞射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圆弧,然后落在了城门楼下狼藉一片的战场上。抛弃在城门洞内的撞城车立即被点燃了,火势越来越大,随即熊熊燃烧起来。卡拉德士兵随即发现,大呼小叫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城门。还没有等到他们洒下灭火的水,卡峒组织的五百名士兵已经列队走进射程内,对准城门楼开始了一轮又一轮地齐射。密集的长箭将正在城楼上来回奔跑,准备救火的卡拉德士兵射倒了一大片。许多帮助守城的百姓端着盛满水的瓦盆,也死在了城楼上,一片一片的倒下。

  尼尔育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示意几个侍卫出门看看是不是敌人又开始攻打城门楼了。走在最前面的侍卫迅速拉开门,他看到了满天的箭雨。还没等他喊出来,十几支长箭已经呼啸着射进了他的身体。那名侍卫发出一声恐惧地吼叫,随即就被长箭的巨大惯性力带地连退几步,仰面摔倒。同一时间,无数的长箭象铁钉一样,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咚”声,狠狠地钉在城墙的石头地面上,城楼的屋顶上,立柱上,窗户上,门扇上,砸在屋内靠近门边的地上,再弹起来四散飞射。整个城门楼上就象下起了冰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剩余的侍卫眼明手快,一个个飞速扑到尼尔育身前,在他前面竖起了一道人墙。

  卡拉德士兵们知道让大火烧起来,对城门肯定有伤害。他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立即冷静下来。一部分士兵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开始继续往城墙上运水,再由趴在城墙垛子边的守城百姓,连水带瓦盆一起往下丢。卡峒带领一部分强弓弓箭手,不时将燃烧的火箭射进门洞。无数支火箭钉在坚固厚大的城门上,继续燃烧着。

  “大人,箭不够了。”靴速尔跑了过来立即禀报。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卡峒部的长箭存量基本上已经消耗一空了。

  卡峒无奈地摇摇头,大声命令道:“点燃撞城车。”

  一百个士兵在卡峒地带领下,开始推车,加速,奔跑。这是他们第十一次撞击俄德律萨城的城门了。

  “兄弟们,用力啊,加油啊,杀啊……”卡峒抬头高声叫道。弓箭手发射长箭的速度明显加快。盾牌兵高声欢呼,为他们的战友加油。卡峒望着火光冲天的城门门洞,望着已经开始四处冒烟的城门,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巨大仇恨。就是这道破门,今天毫不留情地吞噬了黑么力部落四五百名勇士的性命。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扭曲起来。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烧了它,毁掉它,撞开它。

  “呜嗬……”卡峒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起来。

  “呜嗬……”正在高速奔跑的士兵们一个个热血沸腾,随着他们的首领狂吼起来。

  “呜嗬……”城门楼下所有的库赛特士兵无不神情激奋,纵声吼叫。

  撞城车达到了极限速度,它在一百个壮汉的簇拥下,挟带着雷霆万钧的无敌气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进了大火里,撞向了已经被浓烟笼罩的城门。

  “轰……”一声巨响。城楼在抖动,大地在震颤。门楼内的浓烟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四散飘去,门楼内熊熊燃烧的大火,飞腾的火焰在狂风中剧烈的摇曳飞舞。

  卡峒和他的士兵们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城门。

  城门奇迹般地被撞开了一个洞,一个巨大的洞。卡峒和士兵们瞠目结舌,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他们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欢呼,飞跑起来,一路狂吼着,再也不管城楼上射下的箭,丢下的石头。

  他们冒着炙热的高温,踩在尚在燃烧的木头上,冲过烈焰,钻进了被撞通的城门缺口。城门破了,俄德律萨城在无意之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致命的缺口。

  在城门后边,卡拉德用土袋码了两道一人高的障碍墙。目的也是为了防止一旦城破,可以阻碍敌人骑兵部队的冲锋,迟滞一下敌人的进攻速度。

  城墙下的主街道上,堆满了武器,石头等各种各样的守城工具。正在这条大街上忙碌的一些伤兵和大量百姓就象看见了魔鬼一样,发出了一声骇人心魄的恐怖叫声。

  库赛特士兵开始鱼贯从大洞中进入俄德律萨城,再翻越由两道障碍组成的路障。卡拉德士兵开始就近对准库赛特射击,一些百姓四散逃走了,更多的百姓选择了拿起武器,加入到抵抗入侵者的战斗中。

  卡峒手起刀落,斩杀了一名拿剑的卡拉德士兵,接着舞动战刀,拨飞了数支射来的长箭,掩护部下翻越障碍。转眼间,二三十个如狼似虎的手下已经冲出路障,组成了防御队列。

  蜂拥而来的卡拉德士兵和手持武器的俄德律萨城百姓立即对他们展开了进攻。

  尼尔育闻讯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击鼓报警,同时派人要求城墙上的守军把防线向城门楼延伸。尼尔育以最快的速度带领五十名士兵冲下了城楼。

  城门外下黑么力部落的弓箭部队立即飞速跟进,一部分在距离城门四十米的地方停下,继续往城楼上射击,压制卡拉德士兵的反击。一部分在盾牌兵的掩护下,逼近城门洞,快速通过缺口入城。同一时间号角手吹响了成功破门的号角声。号角消息随即被一个接一个的号角手此起彼伏地传递下去。

  黑夜里,一时间到处都是库赛特高昂、欢快的号角声。

  博虏绩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高兴地对传令兵大声叫道:“命令部队,黎明之前,拿下北城墙。”

  库赛特人在嘹亮的冲锋号角的指挥下,突然之间士气大振,攻击的势头再次高涨。库赛特士兵们听到城门已经被突破的消息,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他们吼叫着,尽情地舞动着手上的武器,象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以悍勇无敌的气势,疯狂的向城墙上涌去。

  尼尔育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高举卡拉德的战旗,手执宝剑,不断的高呼着:“随我杀敌去啊……为了卡拉德,为了你们的家园,为了你们的亲人,杀啊……”

  那些正在逃散的百姓看到他们的督察大人奋不顾身,毫无惧色地迎向敌人,不由自主的都停下了脚步。他们被卡拉德的战旗所震撼,被尼尔育的气势所激励,被尼尔育的高呼声所打动。他们转身跟在他的后面,心中的恐惧随着怒潮一般的喊杀声烟消云散。

  卡峒的士兵们在城门口一带越聚越多。十几个士兵正在努力把城门破洞附近的土袋搬离,以便腾出位置,让更多的士兵进来。高达六米多的城门背面由上到下,横插着十五根粗大的门闩,没有登高的梯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取下粗大沉重的门闩,急切间根本就没有打开城门的可能。那处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破的地方,估计是在当天数十次的反复冲撞下,已经受损,后来又遭到大火的焚烧,最终变得脆弱不堪,被撞城车的最后一击打破。

  走在尼尔育身边的百人队百夫长吼一声,率领士兵们飞奔起来,他们怀着满腔的愤怒,义无反顾,杀向了正在城门口肆意屠杀的敌人。百姓们在地上捡起各种各样的武器,挟带着对入侵者的仇恨,跟在后面奔跑起来。

  卡峒奋力砍死一个敌兵,抬头看到了迎面冲过来的黑压压一群人,他心中的喜悦突然就不翼而飞了,对面人太多了。

  卡拉德士兵奋力扑上,这个时候已经无需顾忌什么生死问题了。战死了也是死,城池被攻陷了,也是死。大家放开手脚,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全然不顾砍到自己身上的武器,一心一意要干的就是杀人,杀死库赛特人。

  两个士兵围住了一个敌人。正面迎敌的卡拉德士兵任由战刀穿透身体,同时自己的刀在怒吼声中砍在了敌人的腰肋上。另外一个士兵咬牙切齿,抡圆了战刀削下了敌人的头颅。

  而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百姓,他们杀死一个敌人,往往要付出几个人的代价。但是没有人退缩,前面的亲人,邻居倒在了血泊里,紧跟在后面的人疯狂地吼叫着,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他们不会熟练的使用武器,就用手抱,用牙齿咬,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钢铁武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只有震撼云霄的杀气,只有舍生忘死的战士,没有恐惧,没有哭声,没有退缩。

  城门口狭窄的空间里,密密麻麻挤着了几百上千的人,大家的愤怒和仇恨被无限制地释放了,喷发了。尼尔育被汹涌的人流挤到了城墙根下,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就连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几名侍卫都放弃了保护他,杀在战场的最前面。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失去理智的人群,伤心地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兄弟,父子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下,一个又一个普通的善良人倒在了地上。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百姓,这些可敬可爱的平凡人,他们在卡拉德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人人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无怨无悔地付出了鲜血,付出了生命。突然之间,尼尔育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他任职督察一年多来,给这些勤劳善良的百姓做过什么?百姓们依旧贫穷,战祸依旧不绝,就是刚刚过去不久的冬天,还有成千的百姓饿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卡峒的手下靴速尔现在非常后悔,他出的这个火烧城门的主意已经把他自己送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现在就被困在城门口的人群中。他极力挥舞着战刀,意图杀开一条血路和其余的同伴会合到一起。他已经听到卡峒大人在喊他,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卡峒正在杀过来接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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