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拉姆的突然死去,就像前年温吉德在古亚兹城突然逝去一样,对阿塞莱军的打击是致命的。阿塞莱军立即跌进了深渊,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阿塞莱军要想重创九铃儿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苦战,而攻占加西拉城也因为风沙越来越大,同时部队兵力已经严重不足根本做不到,如今最现实的事就是保住现有阿塞莱军的兵力,力图将来东山再起。
苏鲁克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现在能不能从容,安全地带领剩下的十几万阿塞莱军撤离加西拉战场,全看他了。
他逐渐从极度悲痛中冷静下来,开始筹划阿塞莱军的撤离方案。
“古齐德,亲王阵亡的消息,可有通知了其他首领?”苏鲁克轻轻问道。
古齐德摇摇头,小声说道:“这么大的事,当然不敢泄露。亲王阵亡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这仗就不用打了,大军立即就会一哄而散。我和图卢勒都是亲王的部下,你是亲王的女婿,亲王如今阵亡了,我们自然帮着你。你立即拿主意,图卢勒正在大营等我回话。你说现在怎么办?”
苏鲁克感激地对古齐德说道:“谢谢你和图卢勒谢赫。”
古齐德连连摇手,催他赶快拿主意。
苏鲁克毫不犹豫地说道:“撤。”
撤退的命令很快通过传令兵送达战场各处指挥官手里,很快就传达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的士兵耳里。围住倪海铁骑步兵队的几千阿塞莱军士兵像潮水一般撤了下去。他们迅速后退,连同笨重的防御器械一同后退。
倪海铁骑步兵队的将士们突然绝处逢生,顿时欢呼雀跃,激动不已。宜安魉举刀狂呼,好像就是他杀退了敌人一样,趾高气扬。
希奥逸夫和站在身后的穆扎伊互相看了一眼,死里逃生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担忧和悲伤。
苏鲁克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撤退,为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加西拉城已被他们攻占。阿德拉姆如果攻占了加西拉城,首先会考虑到如今天气恶劣不利于继续作战,在九铃儿军已遭重击的情况下,撤军进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仅希奥逸夫这么想,希奥宜婴也这么想。
希奥宜婴和部下们看到敌人迅速脱离战场,虽然感觉如负释重,但心里却非常不安。如果加西拉城还是被阿塞莱军攻占了,那么这场仗就白打了。
奥赞收到撤退的命令,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即指挥部队脱离战场。他的部队被九铃儿打惨了,死伤大半,这让他既心痛,又愤怒。他背运背到家了。他极不愿意和九铃儿交手,结果偏偏就交手了,而且还是面对面的较量;做了精心准备,一心想和倪海铁骑决战的苏鲁克,反而没有捞到正面对决的机会,只是跑来帮帮忙。
苏鲁克带着萨姆扎的一万多人马留在大军的最后面。他们带着阻击骑兵的器械,小心翼翼徐徐后退。他最担心九铃儿衔尾追来,发动凌厉攻势,那对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阿塞莱军来说,已经承受不起。现在每一个士兵的性命,对摇摇欲坠的阿塞莱军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从东,西两翼战场上撤下的士兵飞一般越过掩护部队,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跑向南城门方向。各部指挥官纷纷接到苏鲁克的命令,大军直接撤往贾迈耶城,连夜撤回。
奥赞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他飞马赶到苏鲁克身边,愤怒地大声质问:“苏鲁克,为什么要撤回贾迈耶城?亲王不是拿下了加西拉城吗?”
苏鲁克心里一痛,泪水顿时涌了出来。他呆呆地望着奥赞,泪水不停地淌着,竟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奥赞见状大惊失色,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亲王阵亡了。”苏鲁克哽咽着,小声说道。
奥赞如遭重击,呆若木鸡,他睁大眼睛望着苏鲁克,一脸的震惊和痛苦。
“苏鲁克,我们要撤回以亚基斯,撤回胡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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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铃儿听到远处阿塞莱军一队一队的撤下去,心里顿时冰凉的。他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还是功亏一篑。加西拉失陷了。
九铃儿驻马停在风沙中,无奈地看着阿塞莱军迅速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
衔尾穷追?追上去有什么意义呢?除了再多杀几个阿塞莱士兵,还能干什么?
九铃儿无奈地苦笑起来。现在黄沙满天,天地之间完全笼罩于满天黄沙之下,几十步之外的东西根本就看不到,还打什么仗?加西拉丢了,再打得就更加没有意义了。
“大人,趁着阿塞莱军撤退,阵脚不稳,我们立即跟上去,杀上去啊……”羽誓和赫居从阵中打马如飞而来,大声叫道。
“萌货,还犹豫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重整队形,我们一路杀过去……”
索拉信也飞马赶来,大声催促道,“快啊……”
九铃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停止进攻。”
“命令部队集结,立即集结。”
话音未落,就听到南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战鼓声。倪海铁骑的将士们骇然望去。原来是希奥逸夫带着仅存的一百多名战士赶了过来。他们血迹斑斑的从风沙里走了出来,走进了九铃儿的视野。
提扎高举着战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九铃儿的眼睛湿润了。无数士兵们阵亡了,加西拉城丢了,他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痛苦和愤怒,突然高举长枪,纵声狂呼起来:“呜嗬……呜……嗬……”
战士们看到阿塞莱军撤离了战场,知道自己打赢了这一场,虽然很疲劳,但都非常兴奋,这时听到九铃儿的吼声,大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纷纷高举武器,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呜……嗬……呜……嗬……”
希奥逸夫和步兵队的战士们听到吼声,顿时热血沸腾,他们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身躯好像突然之间增添了无穷的力量,飞一般地加快了步伐;
希奥宜婴带着骑兵部队也飞速赶来会合,他们都随着战场上雷鸣一般的吼声疯狂地叫了起来:“呜……嗬……,呜……嗬……”
九铃儿挥舞着长枪,在阵前来回飞驰,他带领战士们一遍又一遍,尽情的放声狂吼,好像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愤怒全部倾泄出来。
九铃儿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流满面。“呜……嗬……”
气势磅礴的巨大吼叫声仿若阵阵惊雷,炸响在风风沙交加的战场上,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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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加西拉城仿佛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黄白色大衣,高大巍峨的身躯掩映在茫茫的天地之间,显得非常的静谧和肃穆。狂风一阵紧似一阵,啸声凄厉而惨烈,黄沙就像一只只飞翔的银蝶在空中飞杨,飘落,随即覆盖在原野上,似雾似潮,一片洁净,再也看不到半丝瑕疵。
血腥狼藉,满目凄凉的战场没多久就被飞扬的黄沙盖上,迅速遮去了一切的苦难和仇恨。
原野上,倪海铁骑威风凛凛地肃立着,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随时发起雷霆一击。
索拉信带着一名戴盔穿铠、高举帝国战旗的少年军官飞奔而来。少年军官经索拉信指点,远远看到长发飘洒的九铃儿,急忙飞身下马,小跑过来。
九铃儿下马迎了上去。
“下官加西拉军需部文书官卡莱尔·卡伦,拜见九铃儿大人。”少年军官十六七岁,一脸稚气。
九铃儿将他扶起来,焦急地问道:“加西拉城如何?”
“安然无恙,大人,安然无恙。”卡莱尔·卡伦大声回道,“叛贼全部撤了,全部撤走了。”
九铃儿吃了一惊,惊喜的大声问道:“加西拉城还在我们手上。”
卡莱尔·卡伦连连点头,兴奋地叫道:“督军大人,加西拉城安然无恙。”
九铃儿一颗紧悬的心霎时落下。他激动地举起双手,转身面对大军,用尽全身的力气,纵声狂呼:“赢了,我们打赢了,我们赢了……”
大军沸腾了,欢呼声,吼叫声霎时间响彻了天空,欢乐的气氛传遍了整个战场。
“扎营,立即扎营。”九铃儿大声对着号角兵叫道。欢快的牛角号声随即冲进了满天的欢声笑语里。
“大人,加西拉事务主官大人特意邀请督军大人率部入城驻扎。”卡莱尔·卡伦兴奋地说道,“将士们鏖战多时,十分辛苦!还是去城里舒服多了。”
九铃儿笑道:“不必了。”
“大人,还是到城里去吧。除了那些蛮子兵不给进,剩下的士兵赶快进城吧,有美酒佳肴享用、营房也已准备好,还有歌舞助兴,大家可以……”
卡莱尔·卡伦看到九铃儿的一张脸突然变了色,变得杀气腾腾,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恐惧地退了两步,不敢说下去了。
“这是芬里尔说的?”九铃儿极力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咬牙说道,“这是你们芬里尔大人说的?”
卡莱尔·卡伦惊骇地再退两步,惊慌的说道:“市政官大人已经阵亡了。”
九铃儿怒不可遏,大声吼道:“那是谁说的,是谁说的?蛮子兵救了你们,竟然不给进城,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也是卡拉德定下的规矩吗?”
卡莱尔·卡伦被九铃儿的暴虐惊呆了,一时间呆若木鸡,傻了。刚才还笑呵呵的,怎么转眼就变了。
希奥逸夫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作势要扑上去九铃儿,大声叫道:“萌货,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这是哪个说的?”九铃儿愤怒地挥舞着双臂,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声嘶力竭地叫道:“你叫他滚出来,老子要活劈了他。”
“萌货,萌货。”希奥逸夫一把抱住他,连声叫道:“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随即回头冲着索拉信叫道:“还不把他带走。”
索拉信冷着一张脸,拍了一下卡莱尔·卡伦,“走吧,再不走,你就要变成死尸了。”
卡莱尔·卡伦非常恐惧,非常不解地看了一眼狂怒之下的九铃儿,慌慌张张地给他行了个礼,转身就往战马跑去。
霍刹允指着索拉信道:“小信,你和他一起去,告诉那个管事的,我们大人是督军,不是大队长,随便派个军需属官来接,是不是瞧不起人啊。他这是不敬之罪。”
“侮辱外族战士,就是侮辱我倪海铁骑。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艾及特,跑到加西拉,救了你们的命,还受这份鸟气。叫你们主事的立即滚出来,不然我们立即攻城,血洗加西拉,宰了那个狗官。”红胡子阿兰举起大刀,高声吼道。
大拇指立即随声附和:“攻城!血洗加西拉……”
卡莱尔·卡伦刚好在飞身上马,听得浑身一抖,身子不停使唤地掉了下来,脸都吓白了。
希奥逸夫冲着红胡子、大拇指叫道:“你两个想死啊,乱喊什么?”
胡子和大拇指悻悻地怒哼一声,没有做声。
索拉信望望九铃儿。他正被童仔和穆扎伊拉到一边,但嘴里还在怒气冲天地骂着,估计正在盛怒之下,没有恢复理智。他随即望向希奥逸夫,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要去一趟加西拉城内。
希奥逸夫对他挥挥手,大声说道:“去一趟吧。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我们需要补给。另外,路上对那个小孩解释一下,叫他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索拉信点点头,飞身上马,追上卡莱尔·卡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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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稍晚些的时候,加西拉军需官长卡莱尔·多格法克带着粮草,酒肉以及一些犒劳品赶到了军营。
九铃儿正在伤兵营里,听到童仔的禀报,问道:“怎么,又是一位什么大学士还是贵族精英?”
童仔点点头,问道:“大人还生气?”
九铃儿叹了一口气,神情有点沮丧地说道:“我已经对赫居,库剌瓦,纳延泰他们解释了,叫他们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非常理解。卡拉德人和库赛特人之间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世世代代的仇恨啊。要让卡拉德人现在接受他们,的确非常困难。就算在我们东土,仇视库赛特的百姓也占大多数。其实库赛特的百姓也很可怜,他们都是部落首领和部落贵族的财产,比卡拉德的百姓还可怜。”
“战争不是普通百姓拉帮结伙就可以引发的。战争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因为自己国家、民族、部落家族的利益或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发动的。无论是库赛特人、乌怀特人、纳察罕人还是卡拉德人,都是这样。受害的最后都是百姓,都是这些可怜的百姓。百姓们是无罪的,士兵们也是无罪的,我们凭什么去仇恨他们?如果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读个什么书?学的什么知识?还是什么贵族精英?”
“宫廷的官员也好,帝国的贵族也好,如果都能像法戎大人,像图里亚多斯大人那样治理国家,善待百姓,温吉德、阿德拉姆登高一呼,怎么可能就会有上百万的百姓起来造反?”
“可笑这些引起战争的人却像白痴一样,认为这一切都是百姓,都是贱民,都是蛮族的罪过。这种天下还有什么公正?还有什么正义?”
“我生气?我生气有什么用?我能改变这一切吗?我能为他们做什么?”
童仔惊呆了。他目瞪口呆地听着,模模糊糊地觉得九铃儿也没有说错,但为什么就和自己老师说得不一样呢?
九铃儿苦笑着,一边慢慢往帐外走去,一边指着伤兵说道:“你看看,现在我们就靠这些外族兄弟打仗了,可笑那些些所谓的贵族精英,对刚刚救下自己性命的救命恩人进行侮辱,难道他们读了一辈子的书,学了一世的礼仪就是这么教他们做人的?是这么治理国家的?笑话啊。如果一个国家给这些顽冥不化,狗屁不通的人治理,不亡国那才真是怪事。”
童仔吃了一惊,他觉得今天九铃儿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不是惊世骇俗的。他张口结舌地小声说道:“大人,能不能不说这些,不能说啊!”
“为什么不能说?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吗?”九铃儿停下脚步,面色阴沉地望着童仔说道:“不管你将来干什么,你都要记住,要善待这天下的百姓,要保护他们,这才是一个武将的根本。”
童仔诺诺点头。两人上马之后,策马向辕门方向小跑而去。
“这位加西拉的卡莱尔·多格法克大人和撒纳拉的凯文隆大人比起来,哪一个更出名一些?”九铃儿问道。
童仔脑中还在想着九铃儿刚才说的那番话,没有注意。随即醒悟过来,赶忙回道:“自然是这位多格法克大人的名气大一些,多格法克大人家世显赫,是名门之后。听我老师说,他才华横溢,少时就已经名闻侯森富勒格,刚刚成年就被当时的侯森富勒格市政官招入府邸。”
“他是侯森富勒格人?”
“是的,他是侯森富勒格本地人。听索拉信大队长说,先前来拜见督军大人的卡伦就是他的儿子。”
九铃儿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先前对待卡莱尔·卡伦的态度有点过分了。他只是传令之人,怪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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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莱尔·多格法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他身材高大消瘦,长脸长须,两道八字眉又浓又粗,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上去咄咄逼人,非常自信。他对九铃儿的态度谦虚恭敬,这让九铃儿非常意外。当日九铃儿初见凯文隆时,凯文隆就很轻视傲慢。
卡莱尔·多格法克首先代表加西拉市府对九铃儿和倪海铁骑的怠慢表达了歉意。
“市政官芬里尔大人突然阵亡,城中无人指挥全局,这让我们措手不及,加上城中有许多事情急需处理,管理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来拜见督军大人,真是失礼了。”
九铃儿给卡莱尔·多格法克这么一说,大感难为情,觉得自己气量小,心胸狭窄,脸立刻就红了。
“我们担心阿塞莱军突然撤离是他们耍的什么诡计,所以不敢稍有懈怠,全力戒备,同时派人通知大人。这期间难免有疏忽怠慢之处,还请督军大人务必包涵。小儿不会说话,多有得罪,下官代为道歉了。”卡莱尔·多格法克接着说道。
看到卡莱尔·多格法克躬身要行礼道歉,九铃儿赶忙一把拉住,连道不敢。
“不知道大人现在可有阿塞莱军的确切消息?”卡莱尔·多格法克问道。
九铃儿点点头,“据斥候回报,他们正在快速向以亚基斯方向撤离。”
卡莱尔·多格法克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说道:“芬里尔大人和贾兀沃义安大人两位上官先后阵亡,给了我们重重一击。两位大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军队也丧失一尽,艾及特的形势……”
他用力的摇着头,哀叹道,“一塌糊涂啊。”
九铃儿奇怪地问道:“市政官芬里尔大人怎么会阵亡?他到战场上去干什么?”
“市政官大人早有求死之心,这次总所如愿以偿了。”卡莱尔·多格法克悲伤地说道,“自从叛贼攻城以来,他就一直住在西城楼上,誓死要和士兵们共进退。今日午时,西城们失守,大人在战斗中被敌人杀死,以身殉国。虽然后来加西拉护军大人率领援兵及时赶到,从叛贼手上夺回了西城,但已经找不到市政官大人的头颅了。可惜,市政官大人忠心为国,死了都不能全尸,也是没有天理啊。”
九铃儿望着卡莱尔·多格法克伤心欲绝的面孔,再一次问道:“大人说市政官大人有求死之心,这是什么意思?”
卡莱尔·多格法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前年阿塞莱叛乱,杀了市政官大人全家,市政官大人的祖父母,父母,妻妾,儿孙全部一百余口惨遭杀害,家里鸡犬不留,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市政官大人孤苦一人。本来,去年他就要告老回乡,颐养天年了,谁知……”
卡莱尔·多格法克眼眶发红,神情有些激动,稍稍歇了一下,继续说道,“市政官大人突然遭此横祸,心神大变,嗜杀如命,清剿叛贼的时候向来都是赶尽杀绝,下手绝不留情。他的心早就随着家人一起死了。他一直想死,一直想死,这次总算如愿以偿,遂了心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九铃儿默不作声,心里一阵阵绞痛。遭遇这种悲惨祸事的人,天下又岂止芬里尔一人,因为遭遇这种祸事而投身战场仇杀对方的,更不止芬里尔一人,而是千千万万。结果都是一样,杀,杀,杀得血肉横飞。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做声。
“大人今天还回城吗?”
“不回了。我就在大营里四处走走,看看。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外族战士这么厉害,在督军大人的指挥之下,仅以万骑就击败了叛贼十几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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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沙卡以及几十名后卫队老兵押着粮草大车,赶到加西拉城外的大营里。
晚上,中军大帐内,气氛比较压抑。此战因为阿塞莱军不明原因的突然撤退,侥幸守住了加西拉城。但因为阿塞莱军有准备的组织了十几万大军围歼倪海铁骑,造成部队不但没有突袭成功,反而陷入混战,损失惨重。
三千人正面阻击苏克鲁前军一万人,基本上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勒瀚儿和弗其尔两位大队长阵亡。
希奥宜婴部阻击苏克鲁的右翼敌人,以三千骑兵对阵二万步兵,结果损失过半,一千六百多名士兵阵亡。
九铃儿亲自率领羽誓部,霍刹允部,可萨近卫部共九千多人和阿塞莱军奥赞部七万人交战,虽然初期重创了敌军的阻击部队,但随后苏克鲁部的左翼二万人马支援上来,战局就陷入了胶着状态,铁骑损失较大,有将近两千名士兵阵亡。
综合损失,倪海铁骑阵亡两位大队长,十七位百人长,六千六百名战士,伤一千多人。部队现在能够上马打仗的只剩下七千人,折损过半。
如果不是阿塞莱军莫名其妙地撤走了,苏克鲁的中军和左翼先后都会杀到。血战之下,即使倪海铁骑能够成功突围,最多也只会剩下三四千人。可谓是非常幸运的惨胜。
重伤员一个都没有。阿塞莱军太多,激战之下,根本不会留活口。不论是步兵战士,还是骑兵战士,只要落在敌人手上,都是被杀。经过初步打扫战场后的统计,阿塞莱军大约折损七万人,如果加上他们攻城的损失,阿塞莱军大约损失十万人。如此算来,撤走的阿塞莱军至少还有十万人。
提扎说完具体数字之后,默默地走到一边,心里充满了悲伤。许许多多熟悉的战友从此长眠地下,再也看不到了。
童仔和宜安魉暗暗垂泪。勒瀚儿长眠于此了,终究没有等到风光地回家那一天。
希奥逸夫也在独自伤神。他和弗其尔一起共事了许多年,感情深厚。现在弗其尔阵亡了,自己回去后怎么去对弗其尔的亲人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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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离开的宜安魉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附在九铃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九铃儿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九铃儿默默地翻着案几上的文书,沉默不语。
卡莱尔·多格法克神色凝重地望着九铃儿。大帐内的军官们都把眼睛盯着九铃儿和站在他身后的宜安魉身上,一个个好奇的不得了。大家都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到宜安魉神情肃穆,一副气势汹汹马上就要冲出去杀人的样子,谁都不敢开口询问。
“童仔,把地图拿来。”九铃儿把案几上的文书慢慢地卷起来,平静地说道。
童仔刚从行囊里拿出地图,宜安魉就跑了过去。他急急忙忙从童仔手上直接抢过地图,几步走到九铃儿案几前,跪倒地上,把地图在案几上摊开。
大帐内没有一个人做声,气氛显得紧张压抑。
九铃儿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卡莱尔·多格·法克轻轻问道:“法克大人,加西拉能不能马上给我提供十日粮草?”
大帐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乎把大帐的帐顶都冲破了。
宜安魉猛地站起来,大声叫道:“兄弟们,打仗了。”
库剌瓦狠狠地锤了鹭飞水一下,大声吼道:“好,好,好,跟着野人大哥就是好,天天都有战打。好。”
卡莱尔·多格法克脸上闪过一丝疑问,他肯定地点头说道:“可以。”
“明天早上可能备齐?”九铃儿追问道。
卡莱尔·多格法克沉吟了一下,坚决地说道:“只要大人需要,我立即赶回城里,和城内诸位长官商议之后,连夜运到大营。”
“那就太谢谢了。”九铃儿感激地说道,随即他对手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明晨出发,奔袭以亚基斯。”
大队长们刚走出中军大帐,立即围住了宜安魉。
囧蛋小声问道:“大狮子,你刚才对督军大人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没有哇。”宜安魉一本正经地回道。
站在他旁边的提扎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快说,一定有事。大人突然之间决定长途奔袭以亚基斯,一定和你这个消息有关?”
索拉信佯装恶狠狠地样子,对他说道:“有消息先不告诉我,直接去禀告大人,是不是眼里没有我了。”
宜安魉赶忙赔笑道:“信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事情太紧急,我只想快点告诉大人,结果把你给忘了。抱歉,抱歉。”
“什么事?”索拉信立即问道。“难道阿德拉姆死了?”
宜安魉点点头。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喜,再接着一想不对啊,这怎么可能?
“我的手下在西城们掩埋贼兵尸体的时候,救了几个重伤活下来的。其中有一个是阿德拉姆的侍从,是他说的。”
索拉信和提扎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消息不可靠。阿德拉姆会死?怎么可能?他是阿塞莱军的亲王,是大军主帅,一直都在大营里指挥战斗,他怎么可能会死?
穆扎伊大声说道:“那个伤兵在哪里,我们再去问问?”
大拇指不屑地说道:“不要去了。我看督军大人和我们一样也不相信。他始终没有说这事,说明他也认为这个消息是假的。”
列吒立即心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狮子哥,你乱传未经证实的消息,要打军棍的哦。”
“去你的。”宜安魉抬腿踢了他一脚,恨声说道,“我要打仗,我要去杀阿塞莱军,我要为兄弟们报仇。难道你们就不想为勒瀚儿大人,为弗其尔大人,为死去的几千兄弟报仇吗?”
“原来你假传消息,是为了误导督军大人出兵打仗,是为了报仇。”提扎不客气地指着宜安魉的鼻子说道,“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宜安魉赶忙说道:“老伯,那消息真是敌人说的,不是我编造的。”
众人看他一副很紧张的样子,顿时大笑起来。
提扎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心痛地说道:“你这伤口还在渗血,明天能上路吗?”
“我要报仇。”宜安魉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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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九铃儿,卡莱尔·多格·法克,希奥逸夫和羽誓,霍刹允,希奥宜婴,赫居,库剌瓦,纳延泰几位也在讨论这事。
卡莱尔·多格法克轻轻摸着自己的胡子,慎重地说道:“这个消息不可信。不过,如果阿德拉姆真的死了,叛贼内部的矛盾就会激化,十有八九他们都会分裂。到了那个时候,不要我们出兵打,叛贼自己就会败退。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希奥宜婴突然说道:“我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个敌兵是阿德拉姆的侍卫,我们救了他,即使他不感激我们,也没有必要造一个假消息来骗我们,尤其还是阿德拉姆死了的消息。”
赫居和库剌瓦连连点头,都支持希奥宜婴的观点。
“萌货,你是什么意思?”霍刹允问道。
九铃儿笑道:“阿德拉姆死不死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阿塞莱军损失惨重,士气遭到致命打击,正是趁胜攻击的时候。狮子头的消息适时提醒了我,这是机会,战胜敌人的机会。”
卡莱尔·多格法克立即脸显钦佩之色。
希奥逸夫担心地说道:“我们刚刚经历恶战,战士们都疲惫不堪,体力消耗非常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继续南下,现在长途跋涉奔袭,是不是太冒险了。”
羽誓也附和道:“逸夫兄说得非常有道理。这么大的风沙,人马行走都很困难,补给也跟不上,长途奔袭的确有危险。”
九铃儿望望赫居,库剌瓦,纳延泰三人,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士兵们的体力可能支撑?”
三人同时点头。
“这点风沙,我们扛得住!没有问题,大人放心。”库剌瓦抢着说道。
“没有补给?我们打下以亚基斯不就有补给了。”希奥宜婴笑道,“奥赞倾巢而出,以亚基斯还能剩下多少人马?大人,我们这次还是用奇袭拉齐赫城的办法,先派人混进城吗?”
“以亚基斯城高大坚固,守城部队在主力北上之后,警戒性一定非常高,那个办法估计行不通了。”
九铃儿信心十足地说道:“这次我们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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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部队悄悄冒着满天风沙上路了。伤兵和后卫队留了下来,继续看守大营,迷惑敌人的斥候与间谍。
卡莱尔·多格·法克赶来相送。
“加西拉首席行政事务官长因为公务繁忙实在无法脱身赶来相送,所以让我代表他,向大人表示歉意。”
九铃儿对这个什么首席长官没有什么印象,随意地挥挥手,表示无所谓。
“护军(就是护城督军)珀安符瓮大人因为受伤,城中防务又要重新安排,所以……”
“法克大人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安稳,无须如此客套。只是部队的补给和大营里的伤兵就全部拜托大人了。”九铃儿深施一礼。
卡莱尔·多格·法克赶忙还礼,笑着说道:“大人,这些都是加西拉应该做的,大人在前线尽管放心杀敌,后方我等自会全力支持。只是小儿卡伦年纪尚幼,从军时间尚短,请大人多多照抚。”
九铃儿连连答应。
加西拉官府考虑到九铃儿对地形不熟,特意安排卡莱尔·卡伦带着一百人市府上的卫兵随同九铃儿的大军行动,希望能助九铃儿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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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齐德站在大堂之上,怒睁双目。
他一手拎着泰伊斯大师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拿着血淋淋的战刀,纵声狂吼:“还有谁?”
大堂内阿塞莱军首领们完全惊呆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大喊大叫了。
“还有谁?”古齐德睚眦欲裂,再次吼道。
“还……有……谁?”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气氛血腥而恐怖。
苏克鲁面色苍白,眼睛内尽是悲哀和无奈。
塔拉斯面无表情,两眼发呆,直勾勾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
奥赞面带冷笑,颇有兴趣地看着泰伊斯的人头,好像要看清楚泰伊斯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一样。
图卢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阿塞莱军的各个大小首领,脸上浮出一丝阴阴的杀气。
萨姆扎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卫兵迅速控制住大堂,把守在在门外。
许多士兵的武器上还在滴着鲜血。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显得异常的触目惊心。
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苏克鲁身后的一名老者走到大堂正中,缓缓说道:“大家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说苏克鲁不是亲王的亲身骨肉,没有继承的资格。”
他看了大堂中的大小首领们一眼,继续说道:“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
众人的目关顿时向他看去。老者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亲王生前待苏克鲁如同己出,这大家都知道。亲王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苏克鲁能够成为他萨兰家族的人。今天,我们就为亲王完成这个心愿。”
“我们都到亲王的灵前,当着亲王的面,让苏克鲁正式加入萨兰家族。从此以后,苏克鲁就是亲王的儿子。”
“有谁不同意吗?”老者冷冷地问道。
面对古齐德的战刀,泰伊斯的人头,谁敢说半个“不”字。
老者微微顿了一下,目视四周,接着说道:“谁要是再敢对苏克鲁继承阿塞莱军统帅一事有异议,就和亲王去说吧。”
奥赞站起来,大声说道:“好。阿塞莱军从今天开始,就由苏克鲁统领。我们去亲王灵前,跪拜亲王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随着奥赞离开大堂,向阿德拉姆的灵堂方向走去。
苏克鲁独自坐着没动,黯然神伤。大家都是为了推翻这个天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先后走进了加入温吉德大苏丹的伟大事业,才走进了阿塞莱军。但如今为了一个阿塞莱军统帅的位子,却闹到要杀人的地方,实在是阿塞莱军的悲哀。
现在阿塞莱军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家还有闲心挣这些东西,看来阿塞莱军的气候的确是到头了。其实现在不论谁来做统帅的位子,都已经无法力挽狂澜,无法改变阿塞莱军败亡的命运了。
阿塞莱军两次大失败,两位绝对权威的领导者先后死去,上百万士兵阵亡,造成了阿塞莱军的元气损耗殆尽。以后再想看到这种规模的阿塞莱军是不可能了,将来大家最多也就是占山为王的草寇,拦路抢劫的土匪。难道这些人看不出来吗?
“埃米尔,走吧。”
图卢勒走过来轻轻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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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扎像风一般卷了进来,神色慌张。“埃米尔,倪海铁骑消失了。”萨姆扎远远看见苏克鲁,大声吼道。
苏克鲁骇然止步。所有的阿塞莱军首领都大吃一惊,面显忧色。
苏克鲁抢出人群,大声问道:“消息准确?”
“绝对准确,我们的人夜里摸进了他们的大营。大营里除了伤兵,什么都没有。”萨姆扎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奥赞望着苏克鲁,焦急地说道:“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如果那个野人在大战之后的第二天离开加西拉实施新的突袭行动,他们距离目标就非常近了。”
苏克鲁的面色一连数变。
“那个野人最可能突袭的地方就是贾迈耶城。他假如用奇袭的方法夺取了贾迈耶城,就等于再断去们一条胳膊,到那时我们只有败退无尽的沙漠了。”奥赞说道,“假如我们立即回军,也有可能堵住他,再战一场。”
“贾迈耶城的守军有一万多人,那个野人除非用什么奇计,否则很难打下城池。埃米尔,还是奥赞兄说得对,我们立即出发,争取将他堵在城下,和他再战一场。”图卢勒在一旁大声说道。
“你们都认为他会奔袭贾迈耶城?”苏克鲁回身望着大家问道。
“是的。假如野人在短期内拿不下城池,他就有可能被我们堵住。虽然这个计划冒险了一点,但这个野人用兵一直喜欢兵行险着,这次恐怕也不例外。”一名阿塞莱军将领说道。
“贾迈耶城有我们囤积的很多的粮食,我们的补给,一旦贾迈耶失陷,我们粮食立即就会再次短缺。立即回援吧。”萨姆扎附和道。
苏克鲁冲着大家摇摇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望着低头沉思不语的奥赞说道:“他也有可能袭击以亚基斯。如果野人强攻贾迈耶城,我们立即回头,的确可堵住他,但他假如南下打以亚基斯,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以骑兵的速度和九铃儿的用兵,很容易就能避开我们回援的主力”
奥赞顿时心惊肉跳,有点乱了方寸。他和部下的家小都在以亚基斯,自己把以亚基斯的主力都带走了,如果以亚基斯被那个野人打下,那就真的惨了。
其他阿塞莱军的大小首领们均觉得新统帅的话有道理。九铃儿南下打以亚基斯,更加安全,可靠,有把握,不就是绕一点路,他时间也很充裕。最重要的是,本来盘驻以亚基斯的奥赞,塔拉斯部现在随大军撤往胡比亚的方向,距离以亚基斯那么远,根本无力回援。
“以亚基斯到加西拉之间路途遥远。现在风沙很大,路非常难走,如果野人的骑兵长途跋涉打以亚基斯,似乎有点舍易求难。而且以亚基斯城高大坚固,在这种天气里,他那点人马根本不可能攻城。我觉得他攻击贾迈耶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打下贾迈耶城他的安全也有保障”奥赞有气无力地辩解道。
“塔拉斯,你认为呢?”苏克鲁突然看着塔拉斯问道。
一直站在远处痴呆呆地望着天空的塔拉斯,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一般,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苏克鲁。
苏克鲁重复了一遍。
塔拉斯苦笑一下道:“我们被这头穷凶极恶的野人苦苦追杀,已经遍体鳞伤,无所谓他袭击什么地方。但现在关键是要保住部队,保住阿塞莱军。我看加快速度直接去胡比亚吧。”
“问你那个野人会袭击什么地方,不是问你要不要回胡比亚?”古齐德大声叫道。
刚才他想连塔拉斯一起杀了,但被塔拉斯巧妙地躲过了。他看到塔拉斯就来气,一个破落的富家子弟。
“以亚基斯。”塔拉斯慢慢地说道,“埃米尔说得对,那个野人要奔袭以亚基斯。”
奥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沮丧痛苦至极。
“撤,立即放弃幻想,急速撤往胡比亚。”苏克鲁坚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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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凯尔裁判官法戎带着三千士兵,冒着风沙,走进了加西拉城。
加西拉城首席事务官长比拉克姆·杜里,后勤事务军需官卡莱尔·多格·法克,法务事务属官安迪·托德亲自迎出城。
彼此寒暄一番之后,法戎问了一下情况,得知老友芬里尔在激战中阵亡,很是伤感。
他感慨地说道:“月前,我和芬里尔,与总督大人在撒纳拉,还见过一面,不想竟是和两位大人的最后一面。”
他稍微平静了一下激动地情绪,继续说道:“阿德拉姆祸乱艾及特和东土,涂炭生灵,残杀帝国高级官员,实在是罪大恶极啊。”
比拉克姆·杜里立即答道:“据督军九铃儿的消息,阿德拉姆在几天前的大战中,被流矢射中,死了。”
法戎惊喜地问道:“消息准确?”
比拉克姆·杜里,卡莱尔·多格·法克,安迪·托德三人同时摇摇头。
比拉克姆·杜里回道:“没有证实。”
法戎随即张口问道:“督军小萌货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卡莱尔·多格法克赶忙回道:“回大人,他五天前已经南下攻打以亚基斯去了。”
法戎笑了起来,“这个小子,我支援加西拉还没有赶到,他就急不可耐地南下打以亚基斯了。这个臭小子……”
他亲昵地骂道,“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对面三人虽然知道九铃儿和法戎相识,但是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好,听法戎的口气,好像很不一般。
“回大人,督军九铃儿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卡莱尔·多格·法克担忧地答道。
“他过去在东土打仗就是这样,等打赢了,他就冒出来了。放心吧,没事的。”法戎微笑着说道,随即问道:“阿塞莱军现在撤到什么地方了?”
“前天留守贾迈耶城的叛贼突然弃城而逃。护城督军已经带着部队赶过去接管了。”安迪·托德说道,“督军九铃儿的部队主力不在加西拉城的消息,我们怀疑被叛贼知道了。他们大概担心自己的老巢胡比亚被袭,估计连夜逃回去了。”
他们正在这里说着,突然从远处冲出来一小队骑兵,飞一般疾驰而来。
比拉克姆·杜里指着他们问道:“大人,那是大人的斥候吗?好像有什么急事?”
法戎赶忙仔细看去。
旁边的卡莱尔·多格法克却惊叫起来,“大人,你看后面那车……”
法戎笑了起来,高兴地说道:“诸位随我去接接。那是宫廷使节坐的车,有女皇陛下的圣旨到了。”
三人听了大为高兴,跟着法戎急急忙忙迎了上去。